昌明擡頭一看,不禁又吃了一驚,空中盤旋的不是別的,正是本應該在劍鞘中的純均劍。“這是……這是傳說中的御劍仙術?”昌明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凡是行走江湖的人大多聽說書先生說起過各種蜀山飛天御劍的野史傳說。更有什麼山野遇仙或是遇鬼的傳言,但是各位聽客大多隻是當作飯後談資,卻不料今日卻親眼所見原來種種傳說竟然確有其事。“那麼,這老道的道行到底有多高?”昌明默默地在心裡把這一問題又問了一遍。
清玄劍指並起,手指所指之處,便是下一刻純均劍懸停的位置。老道手指如風,純均劍上下紛飛,如同一條金龍繞體翻騰,金光時不時地透出,凜冽而神聖。而這時的昌明眼神愣愣,完全似傻了一般,只會呆呆地盯着清玄。
清玄冷哼一聲,突然朝天一指,純均劍像是受鞭的野馬,猛然發力,直衝天而去。須臾間就失去了蹤影,消失在雲端。清玄頭也不擡,鬆開了右手的劍指,擡起左臂,在胸前畫了個圈,手掌如水波般擺下,那一個圓圈呈現出混沌般的色彩,隨着清玄的手掌分爲兩半,就如混沌演化太極。這樣一個太極圖就悠悠地在清玄胸前轉動。
清玄冷眼看着,手捻蓮花,口中默唸法訣。隨着清玄法訣地念誦,他胸前的太極緩緩地轉動,漸漸地演化出八卦。天、地、山、澤、水、火、風、雷,分八個方位。
待太極演化八卦之後,清玄突然左掌並起,一掌拍在了胸前的八卦圖上。“風來!”清玄一聲低喝,本來古今無波的庭院突然起了一絲風的感覺。纔開始只是微微一點點,然後是樹葉掃地的聲響,最後狂風大作,吹得昌明的長袍緊緊地貼在身上。
昌明眯起雙眼,如神一般地看着清玄。清玄此刻對外界的情況絲毫不聞不問,幾乎把雙眼都閉了起來。空中只剩下了清玄的道袍被風吹動的呼呼的聲音,清玄懸於胸前的右手捏了個蘭花印。清玄耳朵側起,聽着風中氣流的流通,彷彿四周一切天象的變化盡在掌握之中。昌明忽然覺得環境好像有些異變,擡頭看天,本來一碧如洗萬里無雲的天空現在已被濃厚的烏雲所覆蓋。
本來烏雲只是一小團,接着,四周的雲層彷彿受了什麼吸引都向這一方天空聚集過來。而且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天際的烏雲並非只是聚集而已,而是圍繞着一箇中心緩緩地轉動。再一看,昌明心裡又是一驚,烏雲圍繞的中心分明是隨府的上方。
“這,莫非是呼風喚雨的仙術?”
而清玄手捏法訣凝神不語,這萬物的劇變似乎完全不縈於心,清玄突然又是一聲低喝“敕!”
這一敕令一下,天地立時爲之變色。猛地一陣悶響從上空傳來,像是打了一個悶雷。昌明再擡頭時,天上的景象已經完全不同。原本暗墨色的烏雲中央竟然呈現出了詭異的亮金色,極爲細小的一點,非常耀眼。
“那個是?”昌明彷彿猜到了什麼,可是還是很疑惑和不敢相信。
清玄捏了蘭花的右手卻漸漸鬆了開來,伴隨的,是這方世界逐漸的平息。風停止,天地間壓抑的感覺也淡淡地褪去。只是,烏雲依舊凝在上空,天空還未放晴,四下裡依然是昏暗暗的,與其說是氣勢散去,昌明更多地是感覺到是山雨欲來。
不知爲什麼,昌明心裡愈發地緊張起來。風未輕,雲不淡,一切好像尚未開始。在這陰霾密佈的天氣下,廳堂內更顯陰森,彷彿在不爲人知的黑暗中蟄伏着亙古的邪惡。
似乎感到有雙隱匿的眼睛在窺視着自己,昌明連打幾個寒戰,頭皮一陣又一陣地發麻,不自覺又往後退了幾步。
老道放下右手,也睜開了半閉的雙眼,凝視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神裡滿是深邃,彷彿能容下世間的一切波瀾。
就這麼地凝視,先前那撼天動地的氣勢也已如風般散去。可是在昌明看來,他雖然不懂老道施的法術,但也知道剛纔那些不過只是個開始,現在看似一切風平浪靜纔是真正的積攢氣勢,接下來發生的恐怕會更讓人難以置信。
被風吹起的道袍落了下來,清玄的臉色卻愈發凝重。右手在胸前不住地變換,捏成一個又一個的印訣。“九天神雷,與我令同。天威煌煌,誅邪滅妖!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清玄喃喃地念誦。聲音不大,可是聽在昌明耳中,卻如巨錘敲擊一般。卻不是完全因爲敬畏,而是有些緊張的成分,傳說中掌控雷電的仙術竟然真的存在,並且就在自己的眼前施展。對於昌明這樣一個平凡的武林中人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嗤啦——”彷彿布帛撕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昌明一愣,有些疑惑地擡頭。濃郁的烏雲的中心透出一點金色的光芒,這道金光伴隨着無匹的氣勢破空而來。那“嗤嗤”的聲音就是它摩擦空氣的聲響。金色的光芒蜿蜒而下,從遠處看來就像是一條黃金巨龍破開天門下界而來。
巨龍的身軀在空中彎彎曲曲,整個構成一幅神龍擺尾的景觀。昌明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都忘了退後幾步,被半空的威勢壓得雙腿一彎,半蹲在地。雖然知道此時自己狼狽不堪,但昌明卻掙扎着擡起頭,不想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時刻。
“砰!”一陣巨響,金光已然穿破了隨府廳堂的屋頂,準確無誤地擊在了正中的棺木上。剛纔還瞬息萬里的金光卻一下子靜止了下來,這一前一後巨大的反差讓人極爲不舒服。在震耳的巨響散去之後,隱隱地竟然有劍吟聲。
順在聲音看去,一柄有一半沒入了棺木內古樸的松木色長劍在不住地顫動着。剛纔的金光不是別的,竟然是剛纔那把被清玄御劍送入天際的純鈞劍。
可是,清玄竟然連看也不看一眼,就像是這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清玄右手伸出劍指,在身前畫了個圓圈,又是一個太極狀的圖形。接着,他收回劍指,在左手的掌心畫了個神秘的符咒。擡頭觀天,烏雲翻滾,更加得濃郁,更加得陰沉。
“引雷!”清玄又是一喝,他左掌中的硃紅色的印記漸漸地越來越亮,而天上的陰霾卻越來越濃。清玄原本古今無波的眼神也變得閃亮起來。
“轟!”一聲貫穿天地的巨響,像是耳邊的一個炸雷,強勁的聲浪可以喚起人內心最原始的恐懼,昌明捂住了耳朵這纔好一些。可是耳朵沒事了又覺得眼睛被強光刺激地生疼,這一方天地內充斥着銀白色的光芒,銀白的的匹練從天而降,絲毫不差地落在了純鈞劍上。
“原來這老道御劍上天是爲了用金屬引雷。”昌明隱約猜到了老道的想法,世人皆知天雷乃是至陽至剛之物有破盡世間一切妖邪之能。可是理論如此,這一手引雷、御劍的秘法還是看的昌明目瞪口呆。
尋常的雷電不過須臾的時光,可是這次卻大不一樣,整條銀色的電鏈連接着天地在不住地扭動着,像是水裡的白蛇。耳邊的炸響漸漸散去,只剩下“滋滋”的電流破空的聲音。
昌明眯着雙眼,生怕隨家的傳家之寶被天雷所毀,可是神劍就是神劍,被無比巨熱的雷電直接命中竟然毫無異樣,相反,劍身不住地顫動,發散出微微的劍吟聲。而且劍身周圍散發出金色的光暈,在電流的強光下,有些難以辨認。
“收”清玄低聲道,聲音雖不大可是聽起來卻分外清晰。雷電突然一陣閃亮,閃得昌明實在堅持不住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天地間已恢復了異樣。天上一直陰霾着的烏雲散了開來,整個的天色也恢復了中午應有的陽光明媚,就好像剛纔那不可思議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一切都未發生一樣。
連昌明都有些懷疑,這一切到底發生了沒有,當他看到隨府那破了一個洞的屋頂,才終於確認自己並沒有記錯。眼前的這個老道當真做了呼風喚雨,御劍掌雷的事。 ωωω▲тtκan▲c○
可是他看到廳堂中的時候竟然嚇了一跳,本來純鈞劍插在隨天的棺木上。可是這個時候廳堂內不知瀰漫着什麼大中午的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昌明不解地看向清玄。
清玄撫着鬍鬚,面色冷淡,眼神古今無波,什麼也看不出來。
“沒想到那孽障在九天神雷的陽剛之力之下竟然還未消亡,如今它即將突破了陣法,屋內一片漆黑全是它造的幻象。別急,待貧道入內一看究竟。”
“唔……”昌明一陣遲疑,“道長,可不可以讓我也跟着進去?我要看看老爺的屍骨。”
“你?”清玄一愣,盯着昌明從上到下又看了一遍,眼中流露出思索的味道,卻看不出他有何打算。“也好,到時你跟在我身後,切記不可妄動。”
“不過,屍骨恐怕你是看不到了。只怕早已被那孽障奪舍。”
“奪舍?那是什麼?”昌明不是此中人,所以不知道這有何意味。
“就是被那孽障鳩佔鵲巢。令兄畢竟也是個先天高手,體內已然有了先天之氣,雖然不多,可是多於重傷的孽障而言卻是大補之物。好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跟緊我,待會記得屏氣凝神,小心着了相。”清玄還是那麼語氣淡薄,可是語速比平常快了三分,看來事態確實緊急。
清玄轉過頭,瞥了昌明一眼,也不說話直往廳堂內走去。昌明收到清玄的眼神,不敢怠慢,趕忙匆匆跟上。
廳堂前的門檻彷彿一道隔絕兩個世界的屏障,昌明剛跨出半步,就覺得眼前魅影紛飛,有羅衫半解的慾女,也有舌頭長達三寸,披頭散髮的吊死的厲鬼,耳邊則是一陣又一陣的詭笑,聽得他頭皮簡直快要炸開一般。昌明幾乎就要癱軟在地,剩下的半步說什麼也跨不出去了。
“福生無量天尊!”突然一聲道號在耳邊響起,眼前一花,再看清時那些鬼影,媚笑全都消失不見。昌明這才把另一隻腳跨進了門內。
一擡頭,就對上了清玄那淡然的眼神,昌明內心原本充斥的恐懼和慌亂就像天上的烏雲一樣散了開來,就剩下清涼涼的和煦。清玄看他恢復了正常便移開了眼神,昌明知道自己分了心纔會中了殭屍的邪術,想起了清玄的叮囑,忙屏氣凝神,氣存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