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便徹底怔住了,佐佐木說這番話前,他從未想過會是如此原因。難怪佐佐木看自己的目光總是帶着嫉恨和厭惡,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高橋一雄竟然會對靜流用情如此之深,甘願居於幕後,不計自己,只默默地付出。想到這裡,對一直對自己抱有敵意的高橋的看法也有了一絲改觀。
他不過也是個被情所困的人罷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此話果然是至理。
隨風轉過身來,對着佐佐木深深鞠了一躬,“多謝管家大人直言相告,不然在下還會一直矇在鼓裡。既然一雄是因爲靜流之故而嫉恨我,那我以後和靜流減少見面便是。”
佐佐木受了他一鞠,臉色一變,好像很是糾結,嘴巴張了張,卻最終一句也沒說。
只是他們走近了擂臺所在,一陣人潮涌動,擠得隨風身子都晃了晃,所以也就沒看到佐佐木表情的變化。
佐佐木心裡一嘆,對着隨風道:“隨先生,東方青龍擂臺就在前面,看樣子就快輪到高橋上場了。”
隨風看着周圍如堵一樣的各類人羣,有些尷尬地點點頭笑笑。大部分觀戰的都是向隨風這樣比賽還沒開始的武士,搶先觀看別人的武藝招式,更多地瞭解其餘武者,爲自己以後的比賽汲取經驗。
隨風看着他們一個一個望眼欲穿似的眼神,心裡一陣好笑。當下腳踩幻步,從人羣夾縫中走了過去。
呆呆地看着隨風如魚得水一樣走得飛快,佐佐木微微一陣隱痛,不經問自己:高橋先生這樣做真的好嗎?
當他滿心不忍回過神來的時候,隨風已走過了前面一個拐角消失不見了。佐佐木沒有隨風那樣靈活多變的身法,只能以蠻力硬衝了。雖然將身邊的人擠得生疼,可是速度倒也不慢,很快就趕上了前面的隨風。
剛站到了隨風身邊,突然周圍的人羣就是一陣歡呼,旁邊隨風也是笑臉盈盈地看着擂臺之上。
佐佐木擡頭看去,正中裁決整個比試的是一個黃衣僧人,只聽他先宣了聲佛號,接着道:“下面將要出場的是藤原家族的高橋一雄對陣瀨戶家族的瀨戶翔子。”剛說到兩個人的名字,底下的歡呼聲更盛。
隨風隱隱有些奇怪,人潮爲什麼會這麼激動呢,難道只因爲出場的藤原家族的人嗎?還有這個瀨戶翔子的名字總是覺得有幾分耳熟。
他正疑惑着,邊上的佐佐木眼神滿是平淡,道:“這次一雄怕是碰到敵手了,東牟婁的瀨戶家族,其人必不可小覷。”聽到佐佐木這樣一番評論,隨風纔想起來,原來這瀨戶家族就是先前在望唐旅店裡撒野的家族。隨風只見過瀨戶家的族長,當時族長親自上門致歉,這種丟臉的事情自然是不會帶上後輩的。難怪這瀨戶翔子他也只是覺得耳熟,並不敢肯定一定見過了。
當時就瀨戶家的武士來看,隨風並不覺得有什麼過人之處,扶桑與中土很大的一個不同是他們雖然招式很多,但大多不成系統,並不能兩兩組合而成更大的威力。
隨風甚至有些懷疑,當初盤古山上遇到的那個不會內功的殺手頭目如果來此是不是能夠進到決賽。
接着黃衣僧人袖袍一抖,喝道:“比武開始!”接着退到了一邊。
一雄一把拔出長刀就向着瀨戶衝了過去,同樣地,瀨戶也一樣地衝了過來。兩人握刀的姿勢、跑動的姿態一般無二,隨風看着都有些好笑,簡直就像是那些剛剛習武的弟子切磋時的樣子,根本一絲技巧與變化都沒有。
“叮——”一聲輕響,兩人長刀一刀橫,一刀縱,交在了一起。一碰之下生出了點點火光,底下又是一陣驚呼。
隨風邊上的佐佐木也是微微點頭,隨風卻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有什麼精彩之處。他只看了這一招,便已猜到了結果,一雄刀爲縱,在上,不僅壓上了自身的重力,而且在氣勢上也得了上風,肯定最後以一雄慘勝而告終。
更讓隨風好笑的是,似乎他們連基本的格鬥技巧都不知。若此刻與瀨戶相持不下的是隨風,他早已從中一腿彈出,不說將其踢傷,但也決計可以迫其防備,從而爭取更大的優勢。
讓隨風失望的是,不論是一雄還是瀨戶似乎此刻都忘了自己有兩隻腿一樣,只會不停地收刀,再砍。長刀不斷地相碰,可是半天也沒個結果。不過,瀨戶似乎在體力上要弱一雄一籌,這幾刀拼下來,臉色已然有些發白,身子也有些晃動了。
一雄也氣喘吁吁,後勁有些不足。佐佐木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向隨風問道:“不知先生觀看了二人相鬥有何評論呢?”
這句話比剛纔的打鬥更加令隨風哭笑不得,原先他一直以爲扶桑即便不如大唐,至少習武之風一般的盛行,想必也會出幾個高手的。可是這代表着扶桑最高級別武者的武道大會竟然會是這幅模樣,不禁讓他深深地汗顏。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憋住了一直想要抽搐的笑容,嚴肅道:“依我看來,這一雄的出刀還是少了幾分力道,不然定可一舉將瀨戶擊倒。”
佐佐木深深一點頭,道:“正是如此,先生果然是中土一方少年高手。一雄手中這把長刀乃是二十年前從大唐軍中購來,稱作虎弒。鋒利無匹,乃是高橋家傳之寶,只可惜一雄行招太過柔弱,沒有完全發揮出虎弒的陽剛之力,不然瀨戶早就劍斷落敗了。”
看着佐佐木評論地頭頭是道,那把刀也不過是唐朝普通士兵所用的佩刀罷了竟然也成了傳家之寶,還對自己的胡謅的話大肆誇了一通,隨風實在是無話可說。
就在隨風滿是尷尬的時候,擂臺上的局勢突然發生了變化。也許一雄想要儘快解決戰鬥,刀勢一變,一下變作大開大合,猛地一下橫掃而出。像是要把對面的瀨戶給一刀橫斬一樣。
瀨戶的眼神一變,隨風好似也隱隱察覺到了什麼。就好似沒有看到面前來勢洶洶的長刀,瀨戶深吸一口氣,突然間好似天邊一塊陽光落在了擂臺上,猛地閃出一道極爲炫目的光芒來。瀨戶手中的長刀閃着無比的強光向着一雄猛劈而去。
臺下一陣的譁然,誰都沒有想到瀨戶竟然深藏着如此絕招沒有使出。這一刀在他們眼裡看來就像是有着開天闢地之力一樣,隨風也微張着嘴巴有些吃驚。
吃驚的不是他這一刀的威力,什麼強光炫目,刀勢驚人啊這些的不過只是外在而已。真正一刀的威力卻不是由這些決定的。就像當初慕容玄風的水龍吟神功多麼地炫目,震得幾大高手不敢上前,可是碰到血隱,不還是被他平平淡淡的一個巴掌給扇了出去?
隨風吃驚的是,在剛纔的那一瞬間,他竟然從瀨戶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真氣的感覺。他那一刀之所以會有那般炫目的光芒也是因爲他將真氣布在了長刀表面,正好日光灑下,將整片陽光成倍地蒸騰,最後發出時便會如此的炫目異常。
難道扶桑之人也會內功?隨風更加地迷惑了。
高橋根本沒有料到瀨戶竟然會突然發此大招而對自己的長刀不管不顧,縱使他會被自己這一刀斬傷甚至斬殺,可是那也一定是自己先死。慌忙之間,來不及考慮那麼許多,匆忙收刀閃避。
只是這一刀瀨戶用上了內力,豈是這般容易閃躲的?高橋動作雖快,但還是隻來得及躲開大半個身子,露出了一個肩膀。
只不過被那一刀掠過肩膀,並沒有真正地砍實,可瞬間還是“咔嚓”一聲,肩膀胛骨盡斷,鮮血立時噴了出來。
“神力!”佐佐木大驚失色,“他年紀輕輕神力竟然如此強大!”
“神力?”隨風又是一頭霧水。
佐佐木兩眼死死地盯着臺上,應着隨風道:“神力乃是天照大神和神武天皇對虔誠武者的厚賜,據說這是他們神力的一小部分,而習武越是精深、虔誠地武者體內的神力也就會越多。剛纔那一刀所反射出來的炫目光芒便是神力的象徵!對了,隨先生,不知你們中土的武者如此強大是受了哪位神的照拂呢?”
沒想到他們竟然不知道那個是內力,也不是神賜予的,而是自己修行所得。而所謂的仙神,也許真的有吧,不過也不知距離凡間多遠了,哪裡會關照地到呢?
只好答道:“小子習武時間尚短,實在無法回答管家先生如此問題。”
隨風實在尷尬,只好如此回答,“快看,一雄還有機會。”慌忙指了指擂臺上,扯開了話題。
一雄雖然在閃過的過程中傷得不輕,可算不上極重,還有着一拼之力。趁着瀨戶無匹的一刀之力過去,一雄猛地長刀揮動,一道清色的光暈從刀柄處一閃到了刀尖。揮舞着橫斬過去,瀨戶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只來得及勉強將長刀矗在自己身前。
砰一聲響,瀨戶手中的長刀應聲而斷。如此並沒有完,一雄的刀尖一下刺入了瀨戶翔子的胸前。劃出了一道極深極長的傷口,一大片鮮血猛地噴涌出來。
很顯然,瀨戶輸了。而一雄也是慘勝,可是他卻沒得休息,還要接着準備下面的比賽。直至他們這一組三十二人只剩一人爲止。
隨風看了這一場,實在是覺得無趣,也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匆匆跟一旁的佐佐木打了聲招呼,向着自己的廂房去了。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雄明明已經受了如此傷,竟然一路過關斬將,出了第一輪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