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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數日,消息傳來,摩訶無量上師派人傳話給虎丘,從今起謀門再無老祖名號,謝煒燁一切作爲與謀門無干。這件事要擱在過去叫革出師門,非犯了欺師滅祖大罪不至於此。這種人也最爲江湖人物所不齒。另一邊謝煒燁卻一直保持沉默。謀門歸華,人王在臺前,老祖藏幕後,謀門接連有大舉措始終是聶摩柯和謝鬆坡在拋頭露面,老祖謝煒燁名頭不顯,聶摩柯此舉畫蛇添足對他絲毫沒有影響。
李虎丘最近一直有派人暗中放出風聲說楚四季已經開口,目的自是要引謝煒燁上鉤前來滅口,但效果卻極差。儘管那些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楚四季的口供將栽贓陷害李援朝者的矛頭指向了高一凡,目前調查組的工作重點已經放在取證階段上云云,謝煒燁絲毫不爲所動。李虎丘爲此心急如焚卻莫可奈何。謝煒燁奸狡難測謀算過人,對付這樣的人已非人算可及,非天賜良機不可。可這天機又在何方呢?
這一天深夜,青田鎮大宅來了一位訪客。長的背闊三亭肥碩絕倫,正是那位負責保護謝沐樵的絕頂大宗師郝雄飛。
秋色漸至,秋老虎逞兇,東南天正熱。夜晚,甬城港碼頭車站餐廳門前涼棚下。
“得水聚四海財富,佔山得天下豪傑。先生的運數到了,風雲匯聚氣象萬千時自然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名生的脣紅齒白,眉目口鼻無不端方,約莫十二三歲的男孩正滔滔不絕爲一名灰衣灰髮灰須中年男子破解天機。“人生有五德。周易說爲金、木、水、火、土,古時候講忠、仁、誠、節、勇,現代人講就是智、信、仁、勇、嚴。先生五德缺水,古德缺忠、仁、誠、節,唯有今德卻獨缺一個仁字,正說明先生是應時代而生的奇才,缺一個仁字無妨,只需散財便可換人心??????”
腎主水,中年男子自傷其根,乃是他心中極重要的秘密。當日他爲了應對那年輕勁敵佈下的殺局假意示之以誠時曾有意說出過一次,那也是生平唯一的一次。這位來自玄門的小神棍居然能一語道破天機,這號稱轉世靈童的小神棍是真學通了玄門本領還是誤打誤撞蒙上的呢?
江湖自古有玄門,而玄門中人確有大本事之人,中年人多年以前就見過一位。那位玄門高人曾斷他一生事業功名。前四十年功名利祿在西方,春風得意四十年,而後盡歸塵與土,後四十年興發祖業在東方,先步步生蓮後步步驚心。如今看俱已應驗。在美國四十年,果然是風光無限功名利祿好修行。直到近來竟果如那人當年所料,迫於時局他不得不將謀門遷回華夏。隨後與自由社和賊王李虎丘相抗,最初幾次相會他一步步走來引着那少年賊王鼻子走,確也稱得上步步生蓮。但對手無愧爲他四十年不遇之勁敵,雖然年輕卻閱歷豐富足智多謀,尤其背景雄厚如背靠泰山與人相推抗衡。中年人算無遺策,卻難擋天意難違,謀劃五年的精密計劃竟鬼使神差的被年輕賊王鑽了個空子,壞了他完全掌控謀門的大計。這件事又正應了那句步步驚心。
正因爲四十年那位奇門高人乩卦靈驗,所以四十年後中年人才會又想到在大事之前尋玄門中人問卜。只是沒有想到這回玄門派來的人會是這麼一個半大孩子,還美其名曰轉世靈童。
中年人所以急於動手對付人王,還有一個原因,一直以來在中年人心中始終有一個讓他十分擔心的人物,此人之強非人王麾下的師奴魔童不能與之相抗。那人天賦超卓驚才豔豔。一身硬太極功夫四十年前不到三十歲便已是圓滿大宗師境界,在與謀門老祖聶嘯林的惡戰中更是掌握了宗師神技隔空勁,而後那人又用三十年融會貫通了青龍掌的拳意。那人左手太極,右手青龍,一人可比兩大圓滿宗師,更兼習了圓滿宗師的絕活兒,隔空勁和聲打。十年前便曾經逼中年人立下重誓,此生此世那人不死中年人不歸。如今中年人已違背誓言,他得到消息那人要來找他,所以他纔會猴急迫切的想要得到掌控師奴魔童的方法。
“靈童能否幫我起一卦?”中年人沉聲問道。
那小神棍搖頭晃腦玄玄乎乎說道:“天色不早,我這趟出山履練也已到緣盡之時??????”
“我願意付十倍卦資!”中年人對這江湖門道瞭如指掌,一語中的說道。
小神棍微微一笑,說道:“嗯,就測個字好了。”
中年人想到近來最不順心一事剎那間心有所感,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個梵字。擡眼問吉凶?小神棍看罷多時,搖頭嘆道:“先生這個字寫的不吉,字面看梵乃清淨之意,先生心中想清淨那就是眼下不得清淨,正所謂煩心難解才問卦。”中年人點頭說正是如此,因此纔要向靈童請教。
“梵字上林有二木,下邊是一個幾字添一點的凡字,一木爲一人一豎,二木便是二人二豎,一豎在一人中間,便是二人從中作梗之意,下邊一個凡字,二人從中作梗踩在一個凡字上,而這個凡字有一點在心中,先生寫這個字時以這一點爲結筆,落筆最重正說明這一點代表的是先生自己,這個字拆解出來的意思有二,首先有兩個人在給先生添麻煩此爲不吉,其次,先生落筆一點成凡,躲在這個幾字心中令那兩人徒之奈何,這卻是遇難呈祥的吉兆了,先生會有貴人助你解憂啊。”
中年人心絃一動,又問道:“能否指點一下這位貴人?”
“先生這個梵字刺入石板,寫的有龍象之力,名雖稱梵,此梵卻非彼凡,應卦人必是非凡之輩!”小神棍連比劃帶說接着講道:“林在凡上而成梵,這個梵字剛剛書在地上,先生無心作爲信筆揮就,當視爲一場機緣,梵字剛書於地,以諧音解爲梵蒂岡三個字,那裡乃是西方神國之巔,可見先生命裡的這位貴人高山仰止,名雖爲凡卻是非凡之輩!”
嘶!!!中年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小靈通一語中的,準的令中年人不自禁的心生疑慮,蹙眉凝目觀察面前奇門靈童,見他伸出小手平攤在自己面前,面色坦然,心跳平穩,無絲毫詭僞狀。猶豫了片刻,終於掏出支票本填好數字簽上名扯下放到小手心上。小神棍將支票放入懷中說道:“先生以鷹目狼視觀我,想必是心中還存疑惑,師兄差我來爲先生指點迷津時就曾說起四十年前先生回華夏辦事時他與您接觸之事,曾說先生乃雄才偉略之士,胸中自有韜晦謀略,爲先生這樣的人起卦,只需算天意無需計成敗,先生做事成敗早在胸中藏,只差幾分天意變數而已,今日這一卦所應者,事難爲,兇化吉,貴人相助,大事可期。”
一席話說罷,中年人竟生出知己難求之感,遙想四十年前那位玄門高人鐵口斷金批八字,斷自己四十年大運,字字珠璣應驗不爽。這玄門靈童乃是那人推薦而來,如今語破天機隱約已說出中年人背後主家的身份姓名,這等精確靈驗已不在當年那人之下。中年人心中一點疑慮也已盡釋。
小神棍起身告辭,中年人心有惜才之意,遂出口問道:“爲求日後緣分,不敢請問靈童尊姓大名?”小神棍已走到涼棚外,停住腳步,將隨身攜帶的一個箱子放在地上,一邊打開一邊吟道:“黃河三尺鯉,本在孟津居,點額不成龍,歸來伴凡魚。先生已經是人中之龍,許三笑卻還只是條凡鯉,若日後有朝一日出山求魚龍幻化時,定會再來拜訪先生。”說罷,從箱子裡取出一根繩子和一件長袍,將繩子一頭拎起,往天上一丟。中年人見聞何其廣博,此時已看出小神棍這番舉動的來歷,不由暗自吃驚。只見那繩索直上青雲,小神棍一把拉住,接着用長袍將自身掩住,一團黑布順着繩索向上攀援,至半空時忽然爆出一團火光青煙,頃刻間繩索,黑布和小神棍一起消失不見!
好一手魚龍幻化的古彩戲法神仙索!想不到世間竟有人能夠復活這失傳已久的神奇技術。
中年人眼神何等犀利,小神棍這障眼法瞞得過天下芸芸卻瞞不過當世獨一無二的童子功大圓滿者。中年人的目光迅速轉向剛從車站門前路過的公交車,那裡小神棍許三笑已坐在車裡。
中年人問卜之後心中再無雜念,天意可爲大事可期,雖有波折中年人卻無所畏懼。目送公交車離去,中年人也隨後乘車離開。數百米之外海港中的豪華遊艇上,李虎丘和三個兄弟一起放下夜視望遠鏡。回頭問瀋陽:“老沈,你那位小朋友是什麼來路?這手神仙索玩的夠絕的,這魚龍古彩戲法在異族前朝時期被皇帝老子指爲邪術命令禁止三百年,想不到竟未失傳。”
瀋陽道:“許三笑,玄門中人,年齡不大輩分卻很高,是幫你找回小燕子的那個靜慈齋的小師叔。”
李虎丘道:“能在謝煒燁面前裝神弄鬼不露絲毫破綻,如此人物,有機會應當結識一番。”
瀋陽笑道:“他不會見你的,這些年風生水漲,玄學日興,凋零了幾十年的奇門有再起之勢,玄門中那位老仙周抱朴有意讓他從政,他這次回山學無所成休想再出山。”
李虎丘說原來如此那真是太遺憾了,話鋒一轉,躊躇滿志道:“楚四季吃了秤砣鐵了心不開口,承認了誣陷李援朝,但只說是個人行爲,調查工作停滯不前,上頭又有人在施壓,近期內調查組就得返京,他們一走,咱們散佈的那些假消息就會不攻自破,所以在調查組回京前我想引蛇出洞針對謝煒燁再布一次殺局,可惱謝煒燁這老狐狸不見兔子不撒鷹,硬是沉得住氣按兵不動跟咱們耗了這麼長時間,咱們不能這麼等下去。”
尚楠說目前爲止他都不算是老狐狸,而且有資格撒鷹的都是老獵手。
燕東陽惱恨道:“早知今日,上次在天童寺咱們該試一試的。”
李虎丘道:“那時候咱們沒有把握必殺他,而且對謀門內部的形勢也不是很清楚,好不容易看到他們內部有裂縫,當時還想着要利用這道裂縫來左右逢源,但如今形勢已跟那時不同,謝煒燁跟聶摩柯徹底決裂,謀門再無合二爲一的可能,咱們是能除掉一個算一個。”
瀋陽道:“所以你纔要藉助玄門的朋友來釋去他疑心。”
“這事兒全仗郝雄飛透露消息,否則咱們哪裡會知道謝煒燁如此低調除了喜歡隱身幕後外,更重要的卻是爲了躲避龍勇,更無從知曉謝煒燁這樣的人會迷信玄門術數,生死存亡的大事卻要靠求卦問卜來安其志。”
燕東陽道:“郝雄飛受制於謝煒燁多年,這次總算看到脫離謝煒燁控制的機會,這也是虎哥破壞了謀門合一的計劃後帶來的天賜良機,現在咱們在謝煒燁身邊有他做內線,這場戲唱起來要容易許多。”
李虎丘仰望蒼穹,似有一人音容笑貌在星空隱現,看着他,守護他。燕子姐,你的小老虎如今已經長大了,好久沒有夢到你了,是不是因爲我太花心不夠想她?轉而一想,嘿,我可真有點自作多情了,你從來都只把我當成親弟弟小孩子看的,又怎麼會在乎我身邊有幾個女孩子呢?
九九重陽將至,燕子姐已去了十年,小燕子都已是十歲小姑娘,而他也從十二歲的小小賊頭成長爲今日笑傲江湖的華夏賊王,凝聚了一干文武精英在四周的自由社大龍頭。如果計劃無錯,很快他就要帶着這幫兄弟去跟當世最強的黑幫團體較量,雖然名義上他是捕獵者,但對手卻是絕世兇獸,與之較量,不到最後一刻都很難說到底誰會成爲誰的獵物。
九月九,哈城,公墓,碑上墓主人名的位置只寫了燕子姐三個字。
墓前一男一女,一長一幼。清脆的童音唱起那首熟悉的童謠小燕子,歌聲婉轉清脆,跟當年的燕子姐唱的一模一樣。一曲唱罷,李虎丘蹲在墓前撫摸着墓碑,眼含熱淚喃喃傾述:“姐,你看見沒?咱們的閨女長大了,跟你當年一樣好看,唱歌也跟你一樣好聽,本來我擔心她像我一樣五音不全的,可學校老師教的比我好,幫她改過來了。”
“我曾在你牀前起誓要給她一個和所有孩子一樣的人生路,現在她跟我親媽在一起生活,穿最漂亮的衣服,上最好的學校,她雖然學習一般,還有點調皮,愛使小性子,現在還添了個看電視哭鼻子的壞習慣,可她永遠是咱們的心肝寶,看着她一天天長大,上完了小學上中學,然後是高中大學,接着她會有自己的事業和愛情,最後成爲別人家的人,姐,你儘管放心,我現在是自由社大龍頭,李厚生的孫子燕雨前的兒子,政商兩界的一流太子黨,咱們的閨女誰敢讓她受委屈?”
小燕子:“李虎丘??????”
李虎丘擺手打斷她的話,道:“在你媽媽面前還像小時候一樣叫我爸爸,離開這兒隨便你怎麼叫。”
小燕子語氣有點生硬的:“爸爸。”
“怎麼了?”
小燕子道:“你那時候才十二歲吧?怎麼會是我爸爸呢?”李虎丘神色一黯,小燕子一天天在長大,終於到了懂得打聽親生父母是誰的年紀,李虎丘不想她心中有半點關於郝瘸子的信息,甚至爲此特意在她記事以前動手除掉郝瘸子。現在她已經明白虎丘哥哥不是親爸爸了,是不是有必要讓她知道當年的事情經過呢?小燕子的性格開朗調皮,像個假小子。但她從小在特殊環境里長大,內心卻要比一般孩子成熟的更早。李虎丘幾經斟酌,終於點點頭,將當年事娓娓道來。
從虎丘被郝瘸子拐入東北虎賊幫說起,到初識燕子姐,兩小無猜心心相映,深得燕子姐照顧。再到燕子姐被迫委身郝瘸子,虎丘是如何開始仇恨郝瘸子,如何刻苦磨鍊出一身絕技超越了郝瘸子,燕子姐是如何有的小燕子。又說起郝瘸子因爲燕子姐生的是女孩兒而心存厭棄,如何不肯掏錢給她醫治,又如何在她最虛弱的時候還動手虐待她,說到這一段的時候虎丘特意略去郝瘸子在燕子姐病體上發泄獸慾一事,只是儘管事過境遷多年,他說起這一段時仍是恨的咬牙切齒。
接着講到燕子姐之死,自己是怎麼一次次應承燕子姐會給小燕子當爸爸,燕子姐又是怎麼擔心他反悔,一次次昏迷後不願醒來。說到此處,李虎丘已是淚流滿面。堂堂華夏賊王,武道上別開天地創出心之神道的一代宗師,數十億規模的自由社的大龍頭放任自己的淚水滴落在燕子姐的墓碑前。當年他是無淚少年,傷心欲絕時哭出來的只有一滴血淚。如今他的武道大成,眼中無淚的毛病早在化勁天成時便不藥而癒。現在流下的淚水寄託了他對燕子姐永無絕盡思念。小燕子早已泣不成聲,撲進虎丘懷中叫道:爸爸!懂事以來這一聲爸爸叫的最是自然。接着問後來如何了?
虎丘開始說起爲給燕子姐買這座公墓,他是如何捅了郝瘸子十三刀,徹底廢了他一條腿。說至此處,小燕子收住悲聲,恨聲道:怎麼不捅死他!李虎丘道:“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爲我要照顧你就不能爲了他把自己栽進去,另外他還有一手絕活兒我沒學到,所以那時候我決心再讓他多活兩年,直到你快要記事了,纔不得不動手辦了他!他這個人惡貫滿盈,但畢竟對我有教養之恩,我沒有親手殺了他,動手殺他的人是一位跟他不共戴天的警察,這就是關於你的出身來歷所有事情的始末。”
小燕子捧着虎丘的臉,說道:“爸爸,對不起,我不該胡思亂想的要找親爸爸,逼你說出讓你感到這麼難過的記憶,從今以後我再也不叫你虎丘哥哥了,你就是我的親爸爸。”
李虎丘將她攬在懷中,撫摸着燕子姐的墓碑,柔聲說道:“姐,你聽見了嗎?咱們的閨女懂事了。”
讓燕東陽把小燕子帶回賓館,李虎丘獨自從墓地出發,循着熟悉的路線一路步行往家走。這個時節地處江南的甬城還只是初露秋色,而北地哈城卻已是秋風掃落葉枯黃遍地起的深秋景象。李虎丘漫步在江邊,心緒飛揚到那初到那個貴境的時期。賣茶蛋的老苗已經是遠近聞名的養雞專業戶‘雞蛋大王’。走上不歸路的哈城宋三已死在葉小刀槍下。葉小刀自己也被迫遠走俄羅斯跟曼麗姐合夥做生意。曼麗姐現在莫斯科辛苦經營着她的貿易公司。他們的生活都在固定的軌道上運行着,虎丘呢?李虎丘眼望北地蒼茫的秋色,遙想燕子姐當年音容笑貌,心悸莫名時,手中忽然多了三把飛刀,一手三飛刀,神仙鬼難逃,射向長空,穿透飄過的白雲,消失在無盡的蒼穹裡。這一刀似乎要把這世界的悲傷和無奈刺穿!
翌日,拜訪過昔日老友顧凱澤和老苗之後,虎丘帶着小燕子和東陽,搭乘東方航空的客機返回申城再轉乘車回甬城。
青田鎮大宅,陳李李一臉慵倦哈欠連天,仍孜孜不倦的在那研究關於在淺海區抽沙填海造地的相關資料。這幾天李虎丘去哈城掃墓,便沒人能監督她的工作時間,尚楠多次勸過她要多休息,張永寶也勸過,他們兩個的武道境界都能聽出她的心音有些弱。但陳李李對他們的規勸都當做了耳旁風,暖翠山公園建設項目已接近完工,前些日子政府相關部門剛檢驗過工程質量,與之相關的工程評審還沒結束,市建委的那位王主任拖拖拉拉的一次次把她請過去研究這件事,卻始終不肯簽發那張優質政府工程認證單。她的工作範圍只好在公司和工地之間又增加了一個市建委。
就在今天上午,好不容易建委那位王主任纔不情不願的簽發了那張認證單。門票已經到手,接下來的工作重點可以放在競標甬城港擴建工程這件事上了。她這兩天的睡覺時間加一起也不超過四小時。尚楠實在看不下去,要強行讓她休息一下,卻被她把眼一瞪攆出門去杭城接燕明前回甬大上班去了。
院子裡只有古典佳人和正在給燕東陽洗衣服的小妮娜。陳李李擎着圓珠筆正在思索該如何向相關部門闡述某個施工難點的應對方法,正全神貫注時忽然心口處一陣痛徹心扉之感襲來,手中的筆脫手掉在地上。小妮娜聞聲擡頭,只見陳李李坐在那面色煞白,搖搖欲墜。
李虎丘急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已是夜半時分。尚楠一臉懊喪坐在那,李虎丘到了近前才擡頭,滿面慚色說虎哥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李李嫂子。李虎丘神色嚴峻說不關你事,她本來心臟就不是很好,最近又幹活太多,你攔不住她。怪我最近因爲謝煒燁的事情對她關心太少。
急救室的門一開,負責搶救的大夫從手術室出來,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李虎丘一個箭步竄到他面前,沒敢發問,死死盯住他。這位已經在搶救室折騰了三個多小時的半大老頭一擡頭正看見李虎丘一雙神光湛然的眸子,心中莫名的一陣駭異,竟一句話沒說就暈了過去。
李虎丘見勢不妙,頓如五雷轟頂,搶步走進急救室,發現顯示心跳的儀器已成一條直線,醫護人員正試圖用白布將古典佳人完全罩住。虎丘哪裡肯相信,一步到了牀前,攔住醫護人員。出手便是一記化勁按在古典佳人胸部,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用的方法正是昔日張永寶用來搶救王秉建的那一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化勁力道既可以是殺人絕學也能成爲救命奇技。當日張永寶爲救王秉建連續打出數百記化勁,累到力盡也未能挽救得了王秉建的老命,今日李虎丘爲救陳李李,在半個小時內已經連續打出了近千記化勁柔力,跟在他身後進入急救室的尚楠和燕東陽都試圖阻攔過他,但只是一看見他那雙血紅的雙眼便雙雙選擇了閉嘴。李虎丘的臉色現在比躺在那無聲無息的陳李李還要白,他的嘴角已溢出鮮血,這是連續強行激發心血造成的內傷,現在他若以神道心意內察自身,便能發現自己五臟六腑到處是破開的毛細血管。尚楠站起身想替換他一下,虎丘擡頭說道:“這不是打人,所以你不行!用化勁救人需要對力道的掌控達到妙到毫巔的境界,你剛入圓滿,又是以殺戮心入道,心意修爲還差的遠。”說罷,繼續揮手。尚楠說東陽你趕快去專案組那邊把寶叔接回來。李虎丘搖頭道:“等他來哪裡還來的及,不用去了。”話音剛落,急救臺上的陳李李突然胸脯震動,發出一聲急咳,古典佳人睜開漂亮的丹鳳眼,便看見李虎丘擠出一絲慘笑後昏了過去。
奇蹟!那位早就醒過來,一直冷眼旁觀,根本不相信李虎丘能把陳李李救活的老醫生,目睹此情此境後禁不住歡呼一聲。尚楠身形一晃扶住賊王,衝這位醫生吼道:趕快組織人繼續搶救!
陳李李活了,李虎丘累脫力後大傷元氣,連着躺了三日,醒來時那位負責搶救陳李李的老醫生告訴他,陳李李這次發病留下了嚴重的病根兒,這輩子註定藥不離口,千萬要注意絕對不能妊娠!李虎丘聽到這個消息只是默默點頭,吩咐在場的尚楠和燕東陽絕對不許讓陳李李知道這件事。接着這位老醫生又向他詳細說明了陳李李心臟病的成因和眼下的病情。慢性心肌炎引起的特發性心臟病,臨牀表現就是心力衰竭。本來陳李李的慢性心肌炎如果能保證充足的睡眠和合理的膳食搭配,加上適度的有益身心的鍛鍊方式,便算不上多大的問題。可是現在由於她不遵醫囑,勞累過度,導致病情加劇,目前爲止,這種特發性心臟病在全世界的治癒率都爲零!
李虎丘聽罷點點頭向醫生道謝,眯起眼對尚楠說道:“幫我聯絡董師傅,看看中醫方面有沒有辦法治好李李的病,另外你明天去趟申城,找一位這方面的權威人士諮詢一下全世界範圍內相關方面的西醫資料和專家,看看到底有沒有這老頭說的那麼邪乎,還有,東陽明天去把市建委那位王主任給我請來,我要好好跟他談談。”
翌日,尚楠從申城請來了一位在國內外都享有盛譽的心外專家,五十歲左右,模樣清俊的半大老頭,一頭灰黑混雜的頭髮梳理的極整齊,只是看上去情緒不大好,一臉不情不願的出現在李虎丘面前。尚楠作介紹,這位是申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心外科王明濤教授,也是國內醫學方面心外領域裡最權威的人物。李虎丘點點頭向老頭問了聲好。王明濤皺眉看着他,李虎丘看一眼尚楠,後者賠笑道:“王大夫是被我從手術檯門口拉來的,當時他正要給人做一個小手術。”王明濤沉聲道:“你拉我來給病情更嚴重的病人看病沒得關係,問題是小夥子你的方法我很不喜歡,而且你也很可能闖了大禍了,你知道我要做的那臺擴張小手術是準備給誰做的嗎?”接着面沉似水問:病人呢?
王明濤從陳李李的病房出來,神色嚴峻。李虎丘連着吃了三天自配的大補元氣的中藥,精氣神恢復許多,這會兒已能下地。這位脾氣很大譜也不小令之前那位老大夫屁顛屁顛搶着打下手的王大夫一走出病房,虎丘便連忙迎過去問道:“能治好嗎?”王明濤剛要說幾乎沒有痊癒的可能,話沒說出口呢,便聽見走廊裡亂哄哄一片,有一夥人正向這邊急匆匆走過來,爲首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滿面猙獰正在說電話,“豪哥,人已經找到了,被那小赤佬拉甬城來了,您放心,我這就把人給您弄回去,還有那個小赤佬的腿一塊兒拿回去給您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