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鎖,不過是一把鎖卻敢以天意名之果然名不虛傳。天意蒼茫難測,這鎖頭裡混沌一片,任憑一雙巧手如何撥動挑撥都無法感知到其芯。遍開天下名鎖的賊王鼓搗了半天仍毫無頭緒。終於將玲瓏浮屠放在一邊,坐在那琢磨,難道沒有鎖芯?開鎖另有他法?尚楠從外面走進來說有事請教。李虎丘嘴裡心不在焉應了句什麼事?手上又忍不住將玲瓏塔拿起來研究。天意蒼茫,機關算盡反而人算不如天算,李天心晚年琢磨出的這東西難道只有靠老天爺賞臉才能打開?心中忽有所悟,將玲瓏浮屠暫時放下。一擡頭注意到有點臉色發黑的小楠哥,嘿嘿一笑問道:“不是說有事情請教?”
尚楠問李虎丘要不要告訴燕東陽咱們找到何鐵錚了。李虎丘反問他你怎麼看燕東陽?尚楠露出那還用問嗎的表情,當然是仗義豪俠鐵骨錚錚的漢子。李虎丘笑言小楠哥你少說了一樣,他還是個軍人,鐵血不二,以服從命令爲天職的軍人。如果讓他知道何鐵錚在這裡養傷,你說結果會怎樣?尚楠恍然道:“何鐵錚死定了!”李虎丘莊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個人苦海回頭有心向善,咱們就應該給他一個學雷鋒的機會。”尚楠瞥了小虎哥一眼笑道:“你說這話前應該先收起這一臉壞笑,然後再剃光頭,光腳別穿鞋,再弄身大紅袈裟。”李虎丘說不好,我其實更應該弄塊虎皮圍腰上,再背一根棒子刷上金紅兩色油漆。尚楠正色道:“已經決定去美國了?”李虎丘斬釘截鐵道:“勢在必行!”尚楠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李虎丘笑着說有屁就放。尚楠道:“其實是覺得說了也有點多餘,你小虎哥比猴子還精,何鐵錚如果有問題怎麼可能瞞得過你的眼睛。”李虎丘問:“你覺得他有問題?”
尚楠撓撓頭,想了一會兒,“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昨天你問他的時候我在旁邊聽着便有這種感覺。”
“喲,小楠哥進步了。”李虎丘笑道:“這回你的感覺對了,他肯定有問題,但是咱們根本沒得選,瀋陽和老仇的下落咱們一點線索都沒有,除了將計就計讓他牽着走外沒別的辦法。”
“少來,我就是一肉眼凡胎之輩,到現在也還沒想明白他哪裡不對了。”
“他哪裡都對。”李虎丘說。尚楠不解。就因爲太對了,李虎丘補充道:所謂過猶不及。他一直在試圖取信你我,到最後當我流露出信任之意時,他心中竟一絲波動未見,何解?顯然從始至終他都在自我控制中。
尚楠一指桌上的玲瓏浮屠和【唐褚遂良臨孔侍中帖】,這個會不會是假的?李虎丘哈哈笑道:“就算是釣魚還得給塊魚餌呢,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謀門前後在咱們身上下了這麼多功夫,想必圖謀的東西肯定遠遠比這兩件寶貝重要的多,先拉攏不成又弄一苦肉計,變着法兒的將我往美國引。”尚楠說:“這麼說你打算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李虎丘果決的說道。“我已經交代寶叔給木棉花號補充給養,董師傅說何鐵錚的傷兩天以後便無大礙,我剛好利用這兩天跟家裡人道個別。”
“你好像沒打算帶我去?”
李虎丘鄭而重之:“臨行前我有兩件大事要交代,其中一件事涉老瘋子,性命交關,非你不可!另一件事可能需要燕東陽幫忙,他跟你是很投緣。”說罷將心中打算和盤托出。
甬城,燕宅。
過幾天要去美國一趟。李虎丘坐在沙發上說。蕭落雁坐在左邊沒說話。正看似全神貫注關注卡通片的小燕子嘟起嘴巴舉起遙控器用力摁停了電視,然後將遙控器丟在沙發上,氣呼呼回了房間。
“小不點兒,人不大脾氣不小,這是唱的哪一齣兒?”
正在織毛衣的燕雨前站起身笑道:“沒事兒,下星期她們學校有個親子活動,就是家長和孩子們一起互動比賽,她把你們兩個報上去了,現在你說要出國,她當然不高興了。”稍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忍住,問:“去美國幹什麼?有什麼急事嗎?”
李虎丘心頭微痛,更多是溫暖,只說道:“小事情,快的話十多天天就回來了,今兒是週一,到下週末不是還有十幾天呢?也許趕得上她們學校的活動呢。”
燕雨前放下手裡的活計,道:“我去哄哄她,這孩子平時都是特別懂事,惟獨在你面前老愛耍小性子。”
房間裡只剩下蕭李二人。
“去美國的事情她知道嗎?”蕭落雁伸小腳在裝茫然的小虎哥腰眼上輕輕一踢,道:“少裝糊塗,難不成你還真能爲了我跟她一刀兩斷?”賊王乖覺的:“還沒跟她說呢,總該先讓你知道。”
蕭落雁抿嘴淡淡一笑,突然問道:“聽說你弄了個自由基金會,由她全面負責的?”李虎丘說確有其事。還想再說什麼時卻被蕭落雁用手勢阻住。她將食指放在脣邊噓道:“別說,不愛聽,願意說跟她講去,陪我出去走走,有些話想跟你說。”
燕雨前住的房子前面是無際涯的大海,兩旁環繞了蔥蘢的叢山。小道上,夕陽下,隱約着兩個人影,緩緩地向海邊前進。
少女如仙,面臨大海,當着晚風,挺立在海邊一動不動。夜色漸漸蓋籠了大地。李虎丘站在她身旁一起感受着海風帶來的絲絲涼意。晚潮漸漸地上來了,浸溼了兩個人足下的沙石,一轉眼便又將她的兩腳蓋下了。
“當心着涼。”李虎丘輕輕說道。
蕭落雁轉過身看着他,淡然一笑,瀟灑又悽然,“臭男人,來吻我。”海潮漫上來,淹沒了他們的膝蓋,蕭落雁癡迷在熱情的漩渦中,挽着虎丘的脖子不許他稍動半步。海水很快到了腰間,她依然癡癡的纏住他。李虎丘決定一切都依她。不能做出今生唯一的承諾,剩下能做的便是縱容她一切任性。
四幕蒼茫,潮起,心潮涌動,窒息和淹沒,讓人產生瀕死的瘋狂。
海水涌過來嗆進鼻孔的時候,他堅如磐石,她已隨海水一起被他的目光融化。竟生出了在這裡與他連成一體的瘋狂念頭,春潮起一發而不可收。她媚眼如絲,嘟起的脣欲語還休,賊王用眼神詢問:在這裡?她輕輕點點頭,縱身一躍攀住了他。接着她脖頸以上被托出海面。他的脣藏在海中,吻落在她胸前,貪婪的,小翼的,強烈的,邪惡的,多種多樣的方式的吻不斷衝擊着她的心湖。濃烈的情感帶來的炙熱感覺讓她絲毫感受不到海水的涼。她放縱的叫出聲來。海潮在漲,他們的熱情也隨之升高,她被託舉的更高了,藏在海中的雙脣將熱情的引信連接到了更幽謐之地。一雙妙絕天下的手靈巧的解除了她的武裝,據傳藏在這裡的白玉猛虎吞的是英雄骨,磨的是豪傑魂。
賊王這一刻寧願魂消骨碎。
他送給她的瘋狂情焰席捲了她的全身,她迫切的喊出了最原始的企盼!海天之間只剩下合二爲一的兩個人。海天,樹木,野草,晚煙,暮霞……作了這奇蹟的陪襯。
濱海的巨石上,神仙畫中人一般的女子依偎在虎丘懷中。男人的體溫同時暖了兩個人。
“不是有話要說嗎?”
“本來有的,現在不想說了,你始終是你,我還要做回原來的我,如果賊王失去自由浪漫的色彩,蕭落雁的愛也跟那些居家女子一樣迴歸到柴米油鹽例行公事的平凡,那一切未免太真實了,至少現在的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我寧願自己的愛情是爭來的,是搶來的,是瘋狂的,就像今晚這樣,兩個人連成一條命,我把自己的一切交給你,看着你像神一樣保護我帶給我快樂,吃醋這種事情跟在滔天巨潮中歡【和諧萬歲】愛比當真俗不可耐。”
蕭落雁說話的時候,嘴脣中吐出的字,鼻子裡呼出的氣,眼睛裡放出的光都帶着浪漫和自由的野氣。看起來像一匹黑色的,血統純正驕傲無比的小母馬,渾身都散發着狂野和不羈。簡直美極了。李虎丘靜靜的看着她,這時候他發現自己能給她的其實很多,她不該爲任何人改變,而他李虎丘有責任保護她順着本心這樣生活下去。世俗已經俗不可耐,何苦定要滾一身俗塵在身上?他和她一樣,都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蕭落雁後來在虎丘的懷中睡熟了,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房間裡的,而他已經離開,她知道他去哪了,出乎自己預料的,心裡竟沒有再覺得痛。伸個懶腰,開始蕭總美好的一天。那個在晨光中爬窗戶溜進她房間的小賊沒有變,他們之間的浪漫也沒有變,她超凡脫俗的情感需要除了他誰都不能給予。
“一大早就笑的這麼壞,我打賭你剛從蕭落雁那兒來。”
陳李李乾淨麻利的將新買的早點裝盤端到桌上,將纖細修長如玉雕琢的食指放到口中,舔去不慎沾到的幾滴豆漿,不經意的動作帶來了異樣的風情。頭也不擡說着:“去美國?我不管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這個月底前必須回來,你就算想做個甩手大掌櫃,這一天也不能錯過。”
李虎丘抓了一根油條塞進嘴巴里,三口兩口嚼了,又喝了一大杯豆漿。便算吃過了早餐。他如今每時每刻都在以自創的心訣導引術改善着自己的體制強化心肺之力。精神氣質越發圓通神異。現在他已能精確的掌控自身對營養的攝入,結合實際需要攝入最適量的營養,不僅可以降低新陳代謝的損耗,還可以減輕體內各個臟器不必要的消耗。他自問不是尚楠那種先天稟賦超強的變異生物,更比不得燕東陽消化了白羆膽帶來的狗熊體魄,他們兩個皆是身上的臟器功能強大無匹的人物,極限以內吃得越多狀態越好。而李虎丘所擁有的武道修爲是從一次次生死考驗中得到的,他吃得少卻能用自我調節的方式讓自己始終保持在最佳狀態中。
陳李李讓虎丘幫忙解開背後的圍裙帶。笑言:“你一大老爺們怎麼吃的還沒有我多呢,這麼一大堆食物給誰吃去?”
“尚楠,一會兒這小子就過來,我跟寶叔從美國回來以前他都是你的護花使者。”李虎丘爲古典佳人指了條解決食物的明路,在陳李李眼中是一大堆,到了小楠哥面前也就是幾大口的問題。只聽李虎丘繼續在那嘮叨:“尚楠來了以後有一點你要注意,別逮住個蛤蟆非得攥出尿來,人家孩子老實你更不能就心裡沒數的什麼活兒都指使他。”
陳李李笑道:“我讓他給我當總裁助理,專門負責招聘女員工,保證能省下一大筆人工費。”
李虎丘潑她冷水:“爭風吃醋帶來的成本消耗會更高。”
陳李李固執的:“那我也這麼決定了,放這麼養眼的一大帥哥在身邊不知道會羨慕死東南商圈裡多少女強人,這可比你們這些賊男人弄一美女秘書要拉風多了。”她這麼說自然是在氣李虎丘,但顯然效果不會太好,李虎丘對尚楠的瞭解甚至比尚楠本人還深刻。小虎哥自知這趟美國之行將充滿詭譎變數,前途迷霧重重,臨行前他有些話必須跟陳李李說。
“這次走可能會有些小危險,你在這邊沒名沒份的,萬一如果我有個三???所以我想把???你別不讓我說話啊??????”
古典佳人捧着賊王的臉,痛快的吻了上去.
陳李李是女中丈夫,豪俠任性不輸男兒。長吻過後說道:“我難道之前不清楚你是做什麼的嗎?我跟你在一起是爲了跟你天長地久?你這賊男人能給我的,如果別人可以代替,我何苦丟下老爸和師兄跟你上來?那些身外之物對別人而言或許看的比天大,可對我陳李李而言連屁都不是,南洋洪門總會大龍頭唯一的女兒會看上你們自由社目前這仨核桃倆棗兒?”這番言論激起了賊王的豪情。
李虎丘豪爽一笑將她打橫兒抱起,直奔樓上。正這時尚楠來了,推門跟李虎丘走了個碰頭,見此情形,立刻轉身想走。陳李李則將頭埋在賊王懷裡只做什麼也看不見。李虎丘卻哈哈一笑說來的正好,桌上的早點全歸你了,吃完了趕緊滾球。
啊!!!!
傻頭傻腦沒羞沒臊的小和尚一頭衝進泛着異香的桃花源。陳李李發出貓兒一樣婉轉撩人的聲息。她習慣的抱緊男人,九曲十八彎的桃花源永遠是這般狹窄,這般容易讓人迷失,也更容易讓她感到痛。輕微的疼痛讓這場歡愉更添了幾分虐戀情節。也許是小和尚太粗魯了,她想着,眼角掛着淚珠兒,閃爍着幸福快樂之光。同志加兄弟?現在算什麼?敦了同志加兄弟的倫?她才懶得管什麼名目,沒有最放縱只有更放縱。什麼名分金錢?什麼世俗眼光?昔日紅拂夜奔找的便是那野氣加豪氣的男人。今日的陳李李要的便是身上這個爲自己敢把南洋的天捅個窟窿的男人。
事畢。
李虎丘說:“寶叔一輩子不坐飛機,所以我們打算坐船去,寶叔負責開船,小妮娜跟着負責做飯。”
“你倒是會享受,吃住都不肯委屈自己。”陳李李剛洗完澡,從熱氣朦朧的衛浴間走出來,身上不着寸縷,彷彿無意中闖進人間的狐仙。她一邊穿衣服,一邊說道:“看你這麼鄭重其事就知道這件事非常難辦,我老爸在那邊有條內線,如果你遇上特殊爲難的事情可以聯絡大師兄,或許能幫上忙。”李虎丘說:“別忙着穿,過來讓我多抱一會兒,聞不夠似的。”陳李李微微一怔,停止了動作,回到牀上鑽進男人懷裡。
“有件事兒一直想問你。”李虎丘很難得猶豫不決的樣子。
“咯咯,別問,讓我猜猜,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每次叫的那麼大聲?”古典佳人不愧是蕙質蘭心,一語中的。賊王點點頭,心道非是我保守,實在是小楠哥和寶叔都是雷達一樣的耳朵。
陳李李笑道:“南洋當地有個說法,男歡女愛之時女方心有所感便必須叫出聲來,不然會有夜叉來吃心肝,雖然是巫蠱魅傳卻也有一定科學道理,你們這些賊男人哪個不喜歡女子歡【和諧萬歲】愛時輾轉難當呼喚不已帶來的征服感?若是像條死魚含着掖着躺在那,就算夜叉不來吃心肝,別的女人也要搶走我們的心肝啦。怎麼?你不喜歡我那樣?”
“隨便你怎麼叫都好,難不成不叫了他們便會認爲咱們什麼也沒做?”李虎丘將古典佳人攬的更緊些,溫柔的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屬於你的誰也搶不走。
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從古至今概莫如是。
甬城舊港,一艘國內罕見的豪華私人遊艇靜靜的停靠在此。船首三人。張永寶忙着檢查纜繩錨鏈,他一直很喜歡木棉花號,從南洋回來學了一路,憑他的功夫和智慧,這船上的活計自是難不住他。李虎丘坐在船首的護欄上,何鐵錚站在他身前。
“何大哥看起來恢復的不錯。”
“幸蒙你們多加照顧,僥倖逃過一劫。”何鐵錚一邊說一邊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在船首忙碌,虯髯雄壯威武不凡的中年男人。心中已大概有了個猜測。
“這位是寶叔。”李虎丘給他介紹,說:“有句話叫薑還是老的辣,這一趟遠涉重洋困難重重,又有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所以我臨時決定請寶叔陪咱們走一趟。”
何鐵錚不動聲色道:“如此更好了,中南海三大高手,董八卦,武太極,張瘋子,張老師的大名早如雷貫耳。”
李虎丘大聲問張永寶:“寶叔,這趟出海非比尋常,橫跨整個太平洋,到洛杉磯最快也得十二天,許多該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妥了?”張永寶頭也不擡,一絲不苟的弄着手上的活計,“早準備好了。”
李虎丘的目光投向何鐵錚,二人各懷心事相視一笑,賊王身子一彈跳到甲板上,揮手道:“出發!”
月憩園中,碧水龍潭之畔,法相慈和的摩柯無量上師鑽進車之前,謝鬆坡湊過來輕聲道:“座師,那邊有消息過來,他們上路了,走的是海路。”聶摩柯問:“是不喜還是不嗔?”謝鬆坡恭謹的:“是不嗔!”聶摩柯微微點頭說了句:做的好!
PS:肯定還有一章,晚八點以前上傳,馬上一百萬字了,一道分水嶺,一個里程碑,感謝一路陪着青蓮走過來的兄弟們,你們已經做的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