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東陽的蘇制吉普車是一臺改裝車,除了主副油箱的容積比一般越野車要大一些外,車體結構,內燃機性能,底盤懸掛的高度,等參數都曾經過軍內專家科學嚴密的論證和細緻的改造。整輛車呈銀灰色,線條棱線分明,給人以剛毅冷峻之感。這車既不好開也不好坐,最大的優點是結實,全車體防彈。第二大優點則是它的越野性能,號稱全地形通過。極限車速能達到二百六十邁,奔馳在公路上好似一輛微型裝甲車。特戰師的人給這傢伙送了個綽號:銀色犀牛!
葛壩口村入村的路口,東陽停住車望着兩百米外村子裡最豪闊的院落問虎哥這回怎麼幹?李虎丘說:“這回輪到你神氣了,咱們開進去!”蘇制越野車開足馬力,奔騰咆哮着衝向葛家。虎丘又說:“等一會兒老葛家的兒子們回來時允許你用弓箭。”
東陽聽罷更興奮,連越野車都跟着主人嗨起來了,銀色犀牛以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葛家大院。
近了,銀色犀牛發出野蠻的咆哮聲!近了,號稱懷縣紅牆永不倒的葛家院牆轟然倒塌了一大片,被銀色犀牛一頭頂出個巨大缺口。燕東陽駕駛的銀色犀牛毫不停留,加大油門衝向葛家大院的堂屋,轟隆一聲,破門而入!
曾經,這裡被稱爲懷縣紫禁城,這裡住的人在這座縣城的範圍內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上面有人罩着,下面有人捧着,欺上瞞下橫行鄉里。古青鸞提供的消息說,葛老太爺在十年前開始喜喝人.奶,尤愛漂亮的哺乳期少婦,方圓四周稍有姿色的少婦在哺乳期時幾乎都曾被迫忍受那病態的侮辱。葛家老太太信佛,爲此專門蓋一座廟,請喇嘛開光當日,縣城內所有薄有家資的富戶都被告之送上一筆佛祖保佑費,每年佛祖誕辰,菩薩生日,逢年過節都需交一筆。只此一事便不知將多少殷實家庭的多年積累打回原形。
更有甚者是葛家老五葛晨,此人乃色中惡魔殘忍變態,嗜愛成熟的女性,每遇漂亮成熟的婦人便不能自已,非拉回去狠狠蹂.躪一番不可,弄傷弄殘是常態,甚至還有弄死的。爲了葛老五這個變態嗜好,殺人滅口,破財消災的事情葛家這些年不知道幹過多少回。小小的懷縣距離京城不過一百多公里,竟孕育出了這麼慾壑難填邪惡無底限的一家畜生。
這便是無約束的權利的威力!
葛家大院有正房十幾間,聽見動靜後,各個房間紛紛出來人觀看出了什麼事兒。吉普車內,虎丘和東陽靜靜坐着。虎丘說先不急着下車,等他們在家的人全過來,先看看再說。葛家當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未必個個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畜生。
彪悍硬朗的銀色犀牛停在堂屋當中,在堂屋看電視的幾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聞聲趕到的葛家其他人跑過來後也都看傻了眼。大晚上的,閉門家中坐,車從牆外來,破牆,搗門,衝入堂屋,撞碎茶几。然後瞬間安靜的停在那裡。整個過程的發生好像一場從天而降的災難,讓人一時半刻很難反應過來。李虎丘坐在車裡看車外葛家人正聚攏過來後的衆生態,心中在判斷有多人不必見到明早日出。剛剛堂屋的沙發上有老者正膩歪在少婦懷中‘宵夜’,這會兒已從少婦懷中狼狽的掙起來,臉上的驚駭正向怒色轉變。有兩名中年男子轉身跑進裡屋,不大會兒抄一把五連發回來。還有最後趕到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手裡拎一條鐵鏈進屋後二話不說對着銀色犀牛的玻璃狠狠掄了一記。接着便是七八個青少年男丁各自抄起順手的傢伙不問青紅皁白的衝上來砸車。女人們則一個個目色獰戾神情冷漠的看着。
“闔家上下沒一個好人。”東陽憤憎的口氣說道。“這些人無法無天慣了,根本沒人打算報警,看意思是想把咱們直接弄死在家裡了。”
李虎丘笑着說:“再看看,不着急,反正漫漫長夜,咱們有的是時間,已經有人在幫咱們給葛軍打電話了。”
車外,暴躁的葛家男丁們用盡各種手段也沒能砸開銀色犀牛的特製金屬殼和國防專用級的防彈玻璃。憤怒的喝罵聲,徒勞的打砸聲不斷。車內虎丘看時間差不多了,終於點點頭示意東陽可以動手了。
於是,車門一開,讓葛家男丁們千呼萬喚始出來的燕東陽終於走下車,葛家男丁們爭先恐後的衝上來,紛紛用自己手中的傢伙向東陽招呼。結果他們沒有看到以往熟悉的慘呼求饒,迴應他們的只有冰冷的眼神和血腥的殺戮。
燕東陽先劈手將掄過來的一把鐵錘柄插入眼前滿臉乖戾之色的少年眼中。接着順手摘掉錘頭一甩,正砸中剛舉起五連發正要發射的中年人腦門,拍碎西瓜聲入耳,中年人被錘頭上巨大的力道打的向後飛倒,重重的撞在牆上。掄鐵鏈的男子手中的鐵鏈在東陽頭頂被捉住,劈手奪過。鐵鏈到了東陽手中彷彿活了一般,巨蟒似的繞住了鐵鏈男子的脖子。另一名執五連發的中年男人舉槍剛要射擊,卻忽然失去了目標,冷不丁的看見了自己的屁股,才意識到自己的脖子被人擰斷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虎丘拍拍手說:“不想死的都站在原地別動。”話音剛落,站在電話旁邊的中年婦女突然發出淒厲慘嚎,一塊從窗臺上掰下的大理石貫腦而入。賊王的手按在窗臺上彷彿動也沒動過。燕東陽冷峻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掃過,再無一人稍有反抗。
已被眼前二人血腥兇殘的手段嚇的魂不附體的葛家老少們一個個渾身戰慄,葛家直系三十餘口人,待宰羔羊似的被集中到一間屋子裡。門外堂屋的地上還擺着幾具屍體。李虎丘倒騎驢坐在一把椅子上,燕東陽從車上取出弓箭站在虎哥身旁。
在賊王面前,是一羣貪婪無厭慾壑難填的吸血鬼,他們或她們罪孽深重,每一個都曾漠視他人生命,將敢於反抗他們最終付出慘痛代價的人的故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用蔑視嘲笑的口吻談論着那些人的愚蠢弱小,用最冷漠的視角看待那些人的悲慘甚至死亡。彷彿他們就是宰控命運的天道,一切違抗他們的人經受的厄運都是理所當然。這個家的女人們住在這座宅子裡,曾幾何時,她們中間一些人隨便幾句家長裡短閒言碎語,便讓某些她們令不順眼的人或家庭遭了殃。心安理得的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有誰是無辜的?
李虎丘不肯定世間有無地獄審判,假如沒有,他不介意扮演一次。
賊王先問爲首的老者:“你是葛二狗?”老者剛死了三個兒子,其中最得他疼愛的小兒子甚至是被燕東陽用鐵鏈斷頭而死,死狀慘不忍睹。他已是風燭殘年之際,這輩子罪也遭了,福也享了,孽也造了,本該是無所畏懼。他腦子裡是這樣想的,但一看到面前年輕人黑眸中的寒光,便禁不住心頭凜冽寒戰難當。嚇的口不能言,渾身哆嗦着點點頭。賊王又問他:“宵夜好喝嗎?”葛二狗戰戰兢兢地說:“人老了,還想多享幾年福,這是一個高人給的方子,據說民國大地主劉文彩就靠這個保養。”他又說自己只吃奶,其他的什麼也沒幹過。聽他的口氣,似乎這件事根本算不得什麼惡行,李虎丘想到不知有多少家庭因爲他這病態的嗜好而破碎乃至家破人亡,心頭火起,點點頭說好,寒聲吩咐東陽,把他開膛破肚看能不能把那些奶找出來。
衆人只道他在嚇唬葛二狗,卻不曾想燕東陽竟真的走過去一把將葛二狗拉到場中,隨手一拳搗碎地磚,摳出一塊帶尖的石板,一下子捅進葛二狗的肚子,橫着一剌,嘩啦一下拽開一個大口子。
屋子裡的腥臭味道令人作嘔,葛二狗的腸子肚子淌了一地,還在地上痛苦的掙扎,伸出手來希望誰能救他一救,而那些往日的孝女賢孫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躲避着。
李虎丘看在眼中,忽然心有所感,慨嘆道:“五胡亂華時,鮮卑人來中原掠奪,搶走無數女人,目的並非只是爲了下三路爽利,那些女人搶後被稱爲‘白羊’,最主要的用途是軍糧,關押‘白羊’的地方被學者形容爲人間地獄,有母女二人不幸落到那幫畜生手中,鮮卑人來挑‘白羊’,母親和女兒都拼命往前掙,爭先赴死,後來竟感動了鮮卑軍中一名校尉,將營中所有‘白羊’偷偷釋放語氣轉寒,冷笑道:“你們這個家看似富貴溫暖,實則冰冷貧瘠,比之我說過的人間地獄還不如!連畜生都不如的鮮卑人都能受到那母女間的親情所感,而良心發現,你們這些人面對同住屋檐下多年的家中至親長者如此痛苦的掙扎,一個個卻唯恐避之不及,這等狼心狗肺毫無血性且自私殘忍之徒已不配活在這世上。”
燕東陽說,還要問什麼嗎?
李虎丘起身搖頭說,葛家蛇鼠一窩,盡是喪盡天良,漠視人倫,爲虎作倀之輩。沒有必要再問了,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葛軍大概快回來了,估計不會少帶人,抓緊時間準備吧,辦完這件事咱們還得連夜趕路。燕東陽眼中寒光一閃,這世間就是這種狼心狗肺的人太多了,纔會有老班長陸長鵬那樣的悲劇,董兆豐曾說東陽是天殺星照命宮,一生嫉惡如仇懲惡除奸,殺業越重越成佛的命。
村口小路上,奧迪車在前,與緊隨其後的麪包車發瘋似的正向這邊疾馳而來。燕東陽閃身出現在路上,連珠箭法聯手二十石強弓,兩部車裡的人無一倖免。汽油,鐵鎖,冰冷的心,結果是葛家三十幾口人的慘呼。初春的火光裡,李虎丘仰首望蒼穹,憑誰問,地獄或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