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舔了一下嘴脣,他感覺自己的嘴脣有些幹,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感覺,但是當他看見那個女人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是人,她和藏在鏡子裡的那個傢伙是同一類的東西,在他內心的最深處,有一絲他自己都有點錯愕的蠢蠢欲動,就像是一個獵手看見了一個獵物那樣,小心翼翼的尋找着機會。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但他知道,自己應該先離開這裡,那個女人也應該也有所察覺。
夏爾回到家裡的時候,警察還沒有離開,他還以爲格洛莉婭發生了什麼,好在女孩很安全,警察的到來其實和夏爾有關係,和女孩沒有太大的關係。
“你是居住在D區……號大街的樓上,房牌號……的夏爾先生,是嗎?”,年輕的警察看着手中的卡片報出了一連串的詳細住址,然後他看着夏爾,“這是你和你妹妹的房子,沒有錯吧?”
夏爾點了點頭,“沒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警察聳了聳肩,他把卡片收回了口袋裡,“你們的房子被洗劫了,昨天晚上有人闖進了你們的房子裡,然後你們的鄰居在早上報了警,需要我們處理一下嗎?”
一般來說下城區的人們都不會管閒事,這和那套“今天有人受傷我不站出來,明天我被傷害的時候別人也不會站出來”的認知有些不同,因爲人們不會那麼無聊的去傷害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人,大多數普通人並不會召來幫派之類的人去傷害他們。
下城區看似沒有設立警察局,但實際上那是因爲下城區有下城區自己的生存法則和治安法則,幫派,工人和一些自發的爲了維護下城區治安作出貢獻的人們形成了一個更加複雜的生態環境。
這個生態環境肯定沒有中城區那麼祥和自由,但同樣它對普通人來說也並不太危險,只要遵守這套生態環境的法則,那麼普通人就不會受到傷害。每天被衝進下水道里的那些人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曾經抱着傷害被人的念頭,最終被別人傷害了。
這也是爲什麼隔了一夜之後纔會有人報警的原因,因爲這就是下城區的生存法則,如果在案發的同時就去報警,只會告訴那些非法入侵夏爾房子的人,報警的傢伙和他們找的那些人是一夥的——公寓管理員報的警,這是他的工作。
夏爾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你們來通知我,那邊除了一些回憶之外,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警察舒了一口氣,如果夏爾表示要追責的話,他和他的夥伴們會成爲這次出警的警察,每次去下城區的時候總會讓人變得過分的敏感和緊張,警察局裡的一些老警察總是在訴說着多少多少年前,一車子警察進入了下城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假故事,可偏偏這些故事卻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警察一手扶着腰帶,一手敲了敲自己的警察頭盔,“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在警察局能見到我。”,他的臉上浮現着發自內心的笑容,“那麼再見,先生?”
夏爾肯定道,“再見,警察先生!”
送走了警察之後夏爾很快就把目光從門外收了回來,警察處理不了這些事,那邊街區的管理者和夏爾關係不錯,上次他們一起聊天的時候就已經成爲了好朋友,他相信這位好朋友不會輕易的冒犯他的房子,所以即便警察們去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他嘴上說沒有關係,但實際上還是很在意的,因爲有人在找自己麻煩,而且這個人現在還隱藏在暗處,這讓夏爾不得不做出一些準備。
“我得出去一下……”,他把剛剛脫掉的鞋子重新穿上,女孩站在門內有些擔心的看着他,他笑了笑,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順勢站了起來,“晚上做我的那份,我會回來吃飯。”
這句話似乎有非常神奇的魔力,女孩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她點頭稱是,就像是夏爾目送警察先生離開那樣,目送着夏爾離開……。
在過橋的時候,夏爾又碰到了小鬍子軍官,汽車停穩之後,他帶着一列士兵進入了汽車裡,汽車內的乘客們也呈現了兩種表現。一種鎮定自若,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驕傲的擡着頭,無懼小鬍子軍官的眼神,這些人都是中城區的人。
還有些人則低着頭,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人們可以一眼就看得見的地方,生怕被這些軍人點到自己,這些人肯定是下城區的人。
一開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夏爾心中也有一絲說不上來的情緒,但現在他變得很平和了,不是因爲他也成爲了中城區的人,中城區的人也一樣要接受檢查甚至是盤問,這和階級、地位、職業沒有關係,它所展現的是一個人的內心是否強大,或者弱小。
你無所畏懼的時候,這些東西在你看來只是例行檢查,但你當內心懦弱且充滿恐懼,甚至是失敗的時候,這就是對你的刁難。
在檢查了好幾名低着頭的下城區居民後,小鬍子軍官停在了夏爾的身邊,他扶了扶帽檐充當摘帽禮和夏爾打了一個招呼,“有段時間沒看見你了,你現在在中城區居住嗎?”
夏爾點了點頭,小鬍子軍官頓時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有能力的人不會永遠住在那邊……”
“今天發生了什麼嗎?”,夏爾瞥了一眼車窗外大批的士兵,其中還有伯爵府的衛士,這樣的陣仗還是夏爾第一次看到。
小鬍子軍官聳了聳肩,“鬼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上面要查,我們只能小心應付。”,他說道這裡頓了頓,然後再次扶了扶帽檐,從夏爾後面幾步距離的車門離開了。
車裡有些人的目光在夏爾身上停留了片刻,但更多的人則根本不往這裡看,這些人不想找麻煩。
汽車在輕微的晃動中再次動了起來,汽車中壓抑的氛圍也終於消散,即便是中城區的居民,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每次過個橋,就像是接受審判那樣,這簡直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