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馬行天棧,輕舟上水灣。
金沙河河寬水深,風急浪大,稍有不慎便有翻船之虞,所幸兩位操舟的水手,不但技藝超羣,而且久走水路,此時扯緊風帆,雖是逆流而上,速度卻也不慢。
白城盤膝坐在舟中,衝對面之人拱手說道:“此次全仗張大哥仗義相助,小弟才逃出這一片生天!”
此人便是與白城交手一次,又對飲一次的青面大漢張常武,他哈哈一笑,說道:“你我兄弟一見如故,這點小事算的了什麼!”
白城心中暗道今次被困青羊府,若非被他們一夥人提醒,想到了由水路離開的辦法,只怕後果不堪設想。若是從陸路離開,無論走哪個方向,都要經過大片荒野,到時候地廣人稀,難保不被金玄奇追上。但若是由水路逆流而上,直入血焰軍大營,縱然金玄奇武功再高,等發覺不對時,面對這數十丈寬的大江大河,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想到此處,白城誠心實意說道:“張大哥雪中送炭,小弟沒齒難忘,更何況張大哥不辭辛苦,親自送小弟一程,更讓小弟感激不盡。”
張常武大笑說道:“咱們兄弟久居水上,這點路途算得了什麼辛苦!”
兩人正在舟中閒聊,猛然聽到前面扯帆的水手,大聲嘶喊:“張大哥,不好,前面有船攔路!”
白城聞言,飛身縱起飄落船頭,擡眼望去,只見在大河正中,一條十餘丈長,一丈多高的樓船橫在水中,船上由頭至尾漆黑一片,就好似鬼船一般,靜靜停在水中,隨着水波上下起伏,卻也不漂移。
今夜,月黑天高,兩名水手也瞧不出多遠去,故此一直未看到這條樓船,直到快要撞上,才猛然發現。
白城立在船頭,仔細觀察這艘樓船,耳中猛然聽到“呼啦”一聲,緊接着,大船之上燈火通明,霎那之間,前前後後點起數十個火把,火光之下,影影綽綽可以看到船上站了不少人。
白城心中暗道不好,莫非是遇到水匪不成?
張常武已然喊道:“是哪路兄弟在此攔路?青羊府張五見過諸位當家的。”
不料,船上有人輕笑說道:“呀,這是把咱們當成劫道的了。”
緊接着,便聽到船上傳來熟悉聲音:“清越道長一路辛苦,倒不如隨敝人坐大船同回門中。”
此時江風正大,便是咫尺之間,兩人說話也未必能聽得清楚,可此人聲音,就好似在耳邊說好一樣,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城聞言,苦笑說道:“原來是金先生大駕光臨,倒真是讓人驚喜的很。”
船上傳來一陣尖銳笑聲,緊接着一人大聲喊道:“任你狡黠如狐,也逃不過我們林師弟的妙算,只怕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們爲何在此處吧。”聽這聲音,卻像是跟着金玄奇同行的那名侏儒。
白城笑道:“小弟確實有些驚訝,卻不知這林道友又是哪位,竟能猜到小弟會在此處出現。”
話音未落,一名身穿藍布衣裳的青年人走到船舷處,低頭瞧着白城,拱手說道:“在下林素還,見過清越道人。”
白城擡頭一看,卻是與巨漢同行,手持羅盤的年輕人,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小弟明白了。原來在茶樓之中,林道友未能找到在下,便已設好計謀,故意說出手中的羅盤只能查找小弟的大概位置,但其他兩枚羅盤到位之後,便能查找小弟精確位置一事。林道友一句話,輕輕鬆鬆將小弟逼出青羊府。這等心機反應,小弟真是佩服的很。”
林素還輕聲說道:“只因金師兄急於尋找道長,在下不得不動此心機,還請道長不要介懷。”
白城緊問道:“憑這條計策,逼在下出青羊府夠了,但不知林道友如何猜到小弟會走水路,能事先準備好這樣一艘大船?”
林素還笑道:“這倒是巧了,我們師兄弟本就是坐船來的此地,今日我見清越道長的氣機往碼頭方向行去,便當機立斷,將衆位師兄弟叫回船上,來上游截住道長”
白城一聲長嘆,說道:“原來如此,小弟死得不冤。”
白城正在船頭答話,張常武已輕手輕腳從後面摸了過來,低聲說道:“兄弟,這樓船高大堅固,咱們只怕打是打不過了,你先跟他們聊天,穩住局面,我已讓兩個兄弟扭轉風帆,別看咱們船小,只要扯足風帆,甩開他們一點不難。”
白城瞧着對面的大船,想起那名手持鐵球的巨漢,又想想他手中的鋼鐵巨球,不由苦笑說道:“張大哥這條計策只怕是行不通,這樣吧,張大哥幫我拿只船槳過來。”
張常武不明所以,依言拿過一隻船槳來。
白城低聲說道:“一會小弟着手應敵,張大哥帶兩位兄弟趕快離開此地。”
張常武怒道:“你也太小瞧大哥了,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白城笑笑卻未說話,將手中船槳拋入水中,身形一晃,如閃電般退到輕舟中央,右臂一甩,烏金匕首滑落手中,隨即手腕一抖,一道金光劃過,只聽“嗤”的一聲,小船桅杆被齊根劃斷,緊接着,他左掌發力,一掌平平擊過,將桅杆打落水中。
這一切動作,如行雲流水,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張常武還未反應過來,白城便已然做完。
張常武不明所以,問道:“兄弟,你這是要?”
白城衝張常武微微一笑,說道:“大哥一路保重,他日有緣江湖再回。”
說罷,白城腳下發力,縱身躍入水中,踩在剛剛拋下的船槳之上,隨即運轉氣血,丹田發力,回身一扭,雙掌重重擊在輕舟之上。
輕舟受此一擊,“嗖”的一下滑出四五十丈遠,緊接着,便順流而下,須臾間消失不見,唯有張常武的叫喊聲,還能依稀聽到。
夜風清涼,水波涌動,在寬闊的大河之上,一船一槳靜靜漂浮,金玄奇等五斗米道弟子在船上靜候,白城則站在船槳之上,隨着波浪上下晃動。
金玄奇瞧着輕舟逐漸遠去,卻毫無動作,半晌之後,方纔說道:“清越道長果然是仗義之士。”
白城笑道:“赴死之事,區區一人便足夠了,他們都與此事無干,不過是些平常的江湖人,還是不要牽扯的比較好。”
金玄奇低沉聲音說道:“道長跟敝人回去未必是死,何必非要在此處一決生死呢?”
白城縱聲長笑,說道:“金先生這麼說,可太小瞧在下了。”
說罷,白城腳下猛然一踩,船槳沉下水中三次,他已借這股反衝之力,縱身一躍,飛身飄上樓船,面對五斗米道數十名高手,竟要率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