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殘霧未褪,飛鶴橋邊獨自站着一名藍衣青年,身姿挺拔,有如勁鬆。
他約麼二十不到的年紀,白白淨淨的麪皮,一頭少見的短髮,根根如鋼針般揚起,一雙眸子精光四射,不住的向四周掃視,嘴角叼着根草枝,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身上肌肉勻稱有力,腰間別着把短刀,沒有刀鞘。任誰瞧上一眼,便知他是極爲精明強幹的狠角色。
這人姓王名寇,表面身份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快,暗地裡卻兼着京中三大****幫會之一“七尺竹林”的護法一職,但更少人知道的是他還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刑部飛鷹樓秘密訓練的青年殺手。
他出道不過區區數年,卻已抓捕過十餘名江湖巨寇,其中三人還是他親手格殺。這些人都已縱橫多年,武功修爲、江湖經驗全都在他之上,但卻沒有一人能從他手中逃走。
王寇的耳朵忽然抖動了一下,他臉色驟然一變,左腳向前一滑,身形向後一轉,右臂掄開,一記劈拳猛然向身後砸去。
他將刑部嫡傳的三種擒拿拳法融合,練就一種獨特的近戰搏擊之術,一招之間,攻守兼備。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的多了一名瘦弱少年,這名少年面色蒼白,似是有些虛弱。
但他面對王寇的拳頭,卻不慌不忙,擡起左腿輕輕後撤一步,動作不緊不慢,堪堪躲過這一拳,輕聲說道:“王師兄,這裡是白虎堂,很安全的,你不必這麼緊張。”
王寇一拳掄到空中,卻不發怒,反而滿臉堆笑,說道:“我當是誰!原來雪岸兄弟來了,倒是嚇我一跳!”
他的臉色剛纔還十分嚴肅,霎那之間卻堆滿笑容,一雙大大的眼睛滿是笑意,臉上兩個深深的酒窩更是討喜,不像是六扇門的高手,倒像是大飯店的跑堂。
瘦弱少年似是有些羞澀,說道:“王師兄莫開玩笑了,小弟這點微末本事,哪裡能嚇的到王師兄。”
王寇搖了搖頭,說道:“雪岸師弟的武功是小侯爺親自指點過的,王某哪裡比得上!不知雪岸師弟今天約王某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瘦弱少年低聲說道:“不是我的事情,是小侯爺有事請王師兄去做。”
王寇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問道:“小侯爺有什麼吩咐,王某必定做的妥妥當當!”
瘦弱少年輕聲說道:“王師兄,小侯爺昨天跟我說,吳驚濤雖然不成器,但終究是咱們的人,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想請王師兄收拾了這小子。不過也不用弄死他,只要把他逼出白虎堂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小侯爺自有安排。”
王寇臉上笑容更盛,說道:“小侯爺可真會給人出難題,在這白虎堂中,其他人是趕人容易殺人難,王某卻是殺人容易趕人難。”
瘦弱少年說道:“王師兄是老江湖了,對付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還不容易?”
王寇搖搖頭,說道:“哪裡哪裡,現在的少年一個比一個厲害,早不是我們這種老江湖鬥得過的啦!雪岸師弟,這白城的本事到底怎麼樣?”
瘦弱少年輕聲說道:“他是蒼州飛星門的弟子,據我所知,飛星門從未出過煉神宗師,甚至連無漏境的練氣高手都沒有出過。”
王寇哈哈一笑,說道:“王某明白了,雪岸師弟就等我好消息就是!”
瘦弱少年問道:“不知王師兄需要多少時日,我好給小侯爺稟報!”
王寇想了想,正色說道:“快則三五日,慢則七八日,王某必然給小侯爺一個交代!”
瘦弱少年點頭說道:“小弟就等王師兄的好消息。”
王寇大笑一聲,轉身大步向小鎮走去,片刻之間,沒入薄霧,再也看不到身影。
瘦弱少年待他走遠之後,方纔低聲說道:“難題?再不給你出難題,只怕你就要爬到我頭上了!整天在小侯爺身邊晃悠,難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說到這裡,他蒼白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低低聲音說道:“沈崇天遮遮掩掩,跟我說的恐怕也不是實話。吳驚濤深藏不露,卻死在白城手上。正好讓你去跟白城死磕,探探他的底細!”
說完,他轉身向另一方向走去,身法輕盈,落地無聲,就好似幽靈一般。
王寇離開飛鶴橋,大步走入小鎮之中,臉上笑容忽然收斂起來,向瘦弱少年所在的方向回頭望了一眼,喃喃說道:“我若真相信吳驚濤是舊傷復發而死,那才真是傻子,只怕這白城不好對付吧。”
明堂之內,宮室之間。
一位馮姓教習坐在臺上講課,大多數學員在臺下都有些昏昏欲睡。
這位馮教習身材瘦削,頭髮灰白,一張狹長的馬臉毫無血色,一隻眼睛睜開,一隻眼睛微微閉着,睜開那隻眼睛呈現出死灰色,閉着那隻眼睛已然看不到東西,說起話來面上肌肉僵硬不動,語氣也十分冷淡,看起來不像活人,倒像是地府中爬出來的冤魂,讓人十分心悸,。
據說,他曾是軍中的風紀官,主管軍中紀律,在戰場上被流矢射中,一隻眼睛廢掉,這才退出戰場,在太尉府任個閒職。後來不知何故,他偶然被衛大將軍看重,便請到白虎堂中,爲學員教授軍紀。
軍中紀律本就枯燥,他講的更是平淡無奇,大多數學員都已聽不進去,但與其他人不同,白城卻聽得津津有味。
他前世所在的地球,已進入信息時代,信息獲取極爲方便。他雖然沒有參軍打仗,但也瞭解過一些基礎的軍事常識,深知一支軍隊是否強大,人員、裝備、補給都是次要因素,最爲主要的因素則是軍紀嚴明。
賞罰分明、不偏不私,便是許多百戰名將的要訣。但若是軍紀不嚴,其餘種種皆是鏡花水月,不堪一擊。
一上午時間眨眼即過,課業結束之時,馮教習片刻也沒有耽擱,一聲解散之後,轉身離開宮室,大步向明堂之外走去。
他是白城見到的,第一個住在明堂之外的教習。
白城伸了伸懶腰,有意無意的向宮室一角撇去。
前兩次來這裡時,他曾在哪裡遇到一個神秘老者,傳授給他一本《軍略奧義》,只是不知何故,近幾次過來,再未能見到這個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