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堅緩緩道：“讓人齒冷！”
法空道：“其實怨不得他們的，如果把他們換成我們，也會一樣想法的。”
許志堅不以爲然的搖頭。
自己不會這麼想，自己會記得恩情，不會一味的只考慮自己。
這是自私！
如果是一般的宗門，那沒什麼，畢竟這是人性。
可光明聖教不是一般的宗門，弟子們都修持的是大光明劍經，持光明之心。
他們如此想，那還持什麼光明之心！
許志堅皮膚黧黑，如果不是法空，旁人還真看不出他的陰沉臉色。
法空微笑道：“許兄，你可發現了教中的問題？”
許志堅沉默。
法空道：“這便是教主任期長久的壞處，上任之初，公正嚴明，可是時間久了，難免會有懈怠與惰性，對弟子們也有更深的感情，心軟不能下狠手整治。”
許志堅皺眉慢慢點頭。
法空道：“光明聖教的教義是極好的，可是真正奉行無違的，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許兄你能脫穎而出。”
“大多數還是好的。”許志堅道：“否則沒辦法成爲大宗師。”
成爲大宗師的，都是心純志堅，奉行無違的，否則斷不可能與光明之心呼應，從而踏入大宗師境界。
法空笑了笑：“大多數？你們光明聖教纔有多少大宗師？”
許志堅臉色越發陰沉。
法空道：“許兄還要偷懶逃避責任？……聖教再不好好整肅一番，真要被腐蝕得差不多，根基一毀，聖教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許志堅的臉色陰沉如水，緩緩道：“哪有這麼邪乎！”
法空輕笑一聲。
許志堅沉默下來。
他不想承認法空所說，可是真要是如此，自己確實不能不挑起責任來，不能再繼續躲清閒了。
法空道：“這位陳宗敏可是個厲害人物，擅長收買人心，再加上與人心相合，再過個一年半載，教主之位就跟你沒關係了，……你難道真想把聖教交給他？”
“……行吧。”許志堅嘆一口氣：“那我便接掌教主之位吧。”
法空精神一振，笑道：“可有把握？”
許志堅緩緩點頭。
陳宗敏縱使是大器晚成，可現在還沒有成，現在的光明聖教，自己便是獨一檔的存在，是衆人認定的下一任教主。
法空道：“教主雖然說不想再繼續了，可你真要催促，他反而不捨，會不滿，會拖延一番，難免會生變數。”
人們往往渴盼自己沒有的，不珍惜自己已有的。
權勢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之一，有些手執權勢之人，會有一種錯覺，太累太麻煩，權勢與責任是一體的，身負責任自然是沉重勞累。
於是便想擺脫這種疲憊與沉重，不想再掌權勢。
可真正要放下權勢的時候，便會感受到無權無勢的空虛與難受，反而對權勢更加的渴望與貪婪。
人就是這麼矛盾。
教主雖然早就想把位子交給許志堅，許志堅卻一直不想接任，這反而讓教主越發的放鬆與信任許志堅，把教務多數交給他。
可許志堅真要接任了，教主則會不捨不甘，會拖拖拉拉。
即使是大宗師，即使是天下絕頂的人物，在權勢面前還是難以自制。
“不能催促？”許志堅皺眉。
法空緩緩點頭。
許志堅道：“那怎麼辦？”
法空道：“要讓他自己覺得無趣，覺得有比做教主更重要的事。”
許志堅皺眉沉思。
他在思索，如果換成自己做了教主，碰上什麼事，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教主之位呢？
法空道：“我有一部心法，可以延長壽元。”
許志堅好奇的道：“不是大永皇帝那部心法吧？”
法空搖頭笑道：“那個不成，只會讓教主更加戀棧教主之位。”
許志堅點頭。
他也這麼覺得，那心法是不能外傳的，而且需要願力，當教主才更適合修行。
法空道：“還有一部，也能延年益壽。”
許志堅笑道：“真能延年益壽？”
法空正色：“真實不虛，只要好好修行，能夠悟通，隨隨便便就能延長二三十年的壽元。”
許志堅眉頭一挑。
法空笑道：“如果悟得更通透，最長可延壽一甲子。”
“世間真有這般奇功？”許志堅皺眉。
法空道：“這奇功對一般人來說是水中月，可對於光明聖教弟子來說，那就不同了，未必練不成。”
他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子遞過去。
許志堅接過來，看到封面寫着“龜鶴煉形訣”五個大字，打開來看了看，越看神情越是嚴肅。
法空笑眯眯的道：“如何？”
許志堅擡頭驚奇的看向他：“此功來自何處？”
“來自一個洞府，確實是煉形養神的奇功。”法空道。
許志堅道：“我也能練？”
法空搖頭笑道：“許兄你不必練這個。”
許志堅不解。
法空道：“你戴着的佛珠便有煉形養神延壽之效，堪比這龜鶴煉形訣了，練這個也沒什麼效果。”
許志堅慢慢點頭：“但總要練一練的，否則……”
“那倒也是。”法空笑道：“你若不練，旁人也不敢練，……你拿回去之後，交給教內的秘藏，不要直接呈給教主。”
“……嗯。”許志堅慢慢點頭。
雖然教主並不會懷疑自己，可該有的謹慎還是有的。
法空笑道：“教主見到此訣之後一定要練的，一旦練了，則會厭惡俗務，再有別的長老一提，便差不多水到渠成了。”
許志堅嘆一口氣。
他對於這般算計教主頗爲不適。
法空道：“許兄，不要拘泥於小節，否則真要失去教主之位，對於光明聖教來說可不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一旦陳宗敏做了教主，光明聖教很可能走向更激進更極端，甚至比魔宗更麻煩。
自己的麻煩就來了。
與其如此，當然要及時插手，令其不能轉向。
許志堅雖然頑固，可自己還是有辦法讓他改變主意的，可陳宗敏對自己懷有戒心與敵意，油鹽不進，總不能直接收拾了他。
許志堅擡頭看向大光明峰方向，緩緩道：“我若做了教主，是不是也要不斷的妥協，不斷的改變自己？”
法空沉默。
這是難免的，身爲教主是不可能隨心所欲的。
“行吧！”許志堅既然下了決心，便不會再改來改去，沉聲道：“我會想辦法儘快成爲教主。”
法空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