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滄浪之水,渾濁而黝黑。而天空裡,正下着瓢潑之雨,雷聲滾動,巨浪翻涌,小舟漂泊,儼然一副末日之景象。
可也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那黝黑水下,迎着一道雷光,忽然有巨物沖水而出,黑口張開,仰天猛叫了一聲。
即便在雷聲裡,這聲音也是異常的震顫,藐視山河。
是鱷魚,它們是這黑水塘中的王,是這片特殊沼澤所孕育的主宰。而這一隻的體型,比楚天他們腳下所踩的小舟還要大上兩倍有餘;它即便不是真王,但在這魚羣中,也定是有地位的。
可怕的體型,還有它那雷光裡泛着綠色色澤的眼瞳,它之咆哮,令得楚天等一衆人等個個驚駭。而這隻鱷魚的體型,在魚羣中居然也算不得前列,這個池中,這樣體型的魚,不下百頭之數……
“楚天,怎麼辦呀?”看見這些鱷魚,蕭紅蓮和葉靈兒二人都害怕的沒了主意,她們也擠上舟頭,靠近楚天,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楚天沒有說話,他雙腳緊緊踩着船板,任由小舟隨着波浪晃動,而其他人則儘量把舟中的水打出去,減輕小舟重量。這樣的前進速度是很慢的,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的處境也越發艱苦。
“衆人戒備,大家一起殺出去。”
或許是剛纔火炬的吸引,又或許是嗅到了舟上衆人的氣味,那些鱷魚都是狂熱的朝這邊匯聚而來,數量龐大,讓人恐懼。曹月月傲立舟頭,修長而美的身體迎風挺立,她一隻手擎着一柄硃色長劍,一劍劈殺了一隻撞向小舟的鱷魚,隨即又招呼衆人迎戰魚羣。
狹路相逢勇者勝,即便對方是禽獸,但他們也並不是好惹的主。即便和禽獸相遇,要把他們當成獵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十五個人,每一位的身手都是不俗的,特別是那聖盟頂尖的幾位,每一次出手,定都有鱷魚喪生。
這裡的水本來就腥味極濃,此刻,在衆人一番屠殺之後,池水之中,極端的血腥味道更濃郁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葉靈兒不知道已經吐了多少次,她是隊伍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也是處境最危險的一個,不過好在有楚天護着她,她也倒是沒有生命之危險。
可是即便他們實力再強,屠殺再多,但他們的憤怒不僅沒有引起魚羣的害怕,反而這些畜生還都瘋了一般,更爲瘋狂的朝他們圍來。攻擊他們,以及去搶食那些被殺死的鱷魚的屍肉。
雨聲、雷聲、水浪聲、鱷魚嚎聲以及它們撕咬吞吃食物時候的撕裂聲響……。
“月月,咱們這樣殺下去,即便殺一年也殺不完啊!”聖盟實力最強的那幾位,也是屠殺最賣力最勇敢的幾位,但也即便是他們,在一番屠殺之後,還是有些懈怠。倒不是他們怕了,而是這樣的方法並不能讓他們擺脫鱷魚羣。
當下,他們還沒有出事,這雖然和他們的實力有關係,但更多的原因卻還是因爲這些飢餓至極的鱷魚目標並不在他們身上。待待會兒小舟被撞翻,他們失去這最後立足的時候,那也就是他們的死期了。
楚天也很焦慮,他的手一直在抓着葉靈兒,另一隻手則不斷的劈殺鱷魚,他站立舟頭,沐浴風雨,很有強者風尚。
楚天也聽到了曹月月他們的對話,要從這裡走出去,光靠運氣怕是不行的。
“曹月月,你幫我照看好靈兒和紅蓮姐姐。”
終於,在一番糾結之後,楚天氣沉丹田,猛的叫喚了一聲。他的聲音很響亮,或許是因爲那縷堅定的決絕,一時之間,甚至連這這裡的雨聲都小了許多。
“楚天,你要幹嘛?”楚天的話,衆人都聽見了,他的話說的很決絕,讓人有不好的預感。蕭紅蓮焦急的發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算計。
楚天不言,黑暗中,他鬆開了葉靈兒的手,隨即縱身便躍入了身前的腥臭池塘……
“楚天哥哥。”雖然黑暗,但葉靈兒卻能清楚的感受到楚天的離開,她感覺很落寞,那是被人拋棄的感覺。她知道楚天哥哥是要用他自己的身體來給隊伍開路,這是一個男子漢在面對絕境時候最高貴的操守和擔當。
可是,他畢竟也只是一個不到十七歲的小子啊。這個男孩,爲何要這麼勇敢,難道他的性命就這麼輕賤嗎?
或許是感受到了什麼,周圍人羣再次一陣肅穆。這一刻,楚天這個名字再次深入了他們魂魄許多。大千世界,天才無數,強者無數,但能夠捨己爲人的人卻是不多。因爲楚天之前的許多出色表現,他們都很相信,以楚天的實力和手段,他想要逃離這裡的鱷魚池並不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只要隊伍混亂,那他們之中,半數以上的人則必定要死去。
可是楚天,他這個和聖盟關係並不很大的‘外人’,卻願意在危急時刻爲聖盟拼命,這是很偉大的。只要他們不死,那麼日後他們定然會永久記住這個勇敢的少年,只要楚天不死,那麼日後,他們也肯定會對這個少年崇拜相待。
“所有人,隨我全速前行。”楚天的舉動,刺激到了所有人,曹月月更是高喝一聲,喝令衆人全速划船前進,要和這殘酷的自然環境爭一個高下。
遠處,鱷魚羣還在魚貫而來,並且那隊伍之中偶爾還會出現一隻體型極端龐大者。
水下,楚天斷劍開路,即便在水中,他也閆若佇立平地一般,身體元氣流轉,不斷的劈出劍招。他每一劍出手,都有鱷魚死去,那黝黑的浪水,也會隨着他的長劍劃過而出現破痕,這是對他極強劍招的最大肯定。
楚天已經在拼命了,這是他出道以來爲數不多的拼命之舉。他很清楚,他的命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自己的命很值錢,他揹負的,是一片江山,是一個國家億萬生靈的命債。如果他死了,那楚氏皇族的一切都將成爲冤枉,所以他不敢死。
可是不想死的人偏偏最容易被置於死地,像楚天這樣的人,他的人生註定了不會一帆風順。不過對於這些,他是有準備的,不去冒險,又怎能享受冒險過後到來的好處。不去承擔責任,將來又怎能肩負起來複國之大任呢?
所以楚天的冒險並不是冒險,而是鍛鍊,是擔當,是責任。他的身邊朋友還並不多,特別是那種願意爲他賣命的朋友,而要交識這樣的朋友,前提定然是你要願意爲對方賣命。有些朋友可以用利益獲得,但有些朋友,則必須要坦誠相待,要志氣相投。
這裡的鱷魚很強,並且鱷魚的身上可都是披着堅韌無比的盔甲的,那些實力較弱者,楚天還可直接劈殺,但對付一些實力比較強的,就很吃力了。
他手中的斷劍已經是很強的裝備了,可是在用過了水依依的冬棺劍之後,這樣的兵器於他來說簡直不要太平凡了,所以他總感覺此劍不是那麼順手。他很自信,若是此刻他手中有冬棺劍,那麼這滿池的鱷魚,他都可殺了。
只是,冬棺劍是水依依的,不說她會不會送人,即便她真的捨得送給自己,楚天也是不會要的。他喜歡的,並不是冬棺劍,而是和冬棺劍一樣強大的其他武器而已,況且水依依這樣的女孩子,不管是做朋友還是做戀人,都遠遠比冬棺劍更要珍貴。
當然了,現在說什麼都是無用的了,幻想並不能讓他擺脫困境,他必須要憑藉自身實力和頭腦擺脫此刻危機。不過他而今已是人境的實力,即便是在這魚池之中,想要逃生,也並不是很困難的。
落水時間不長,他已經殺死了數十隻的鱷魚,並且他殺的都是實力比較強者。
波濤洶涌,雨聲大作。這預示的乃是夜色正深,而楚天的戰鬥纔剛剛開始。
“咕!”
水下,再次隨着一道詭異的鱷魚叫聲,楚天脊骨忽然一寒。沒有任何猶豫,他身子本能的掠開。
他剛讓開,身下的水浪便是一陣劇烈翻涌,伴隨着極端的惡臭,一隻體型極端的鱷魚沖水而起。迎着那雷光,完整的躍出了水面。
一縷雷光照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隻鱷魚的體型,長俞十丈,四肢壯碩而有力,尾巴猶若利刃大刀一般,連水面都可被切割開……
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體型這麼大的鱷魚,這一刻,沒有人不表示畏懼,這是人對強大異獸本能的恐懼和害怕。
楚天是看不到。可站在舟上,雷光照耀裡,一衆小子們都是看仔細了,這鱷魚的大口幾乎是拉平了張開,完美的露出了它滿口森白的獠牙還有那強烈的惡臭。雙眼如墨,同時散發點點藍光,並且在這鱷魚的前額,還生長着一隻尖銳的角,兩脣生有鬍鬚……
如此氣勢,如此模樣,讓人本能的會聯繫到一個名詞:王。
這隻魚,極有可能就是這浩渺的黑水塘中的至高主宰,鱷王,或者叫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