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晉 100、妾,納不納
凌波並不認識這個女人,但見她一進屋,就引得博哲失態,立刻就讓她猜到了她的身份。
夏子語
博哲的臉色嚴肅了起來,他已經能夠猜到,夏子語的出現,跟郭佳氏一定有關係。
原本,他已經授意阿克敦,將夏子語送到了莊子上,以爲這就等於成功地將她嫁了出去,沒想到現在她竟然又出現在王府。
要麼就是她偷偷逃回來,將自己的待遇告訴了郭佳氏;要麼就是郭佳氏早就知道博哲把她嫁出去的事情,暗中與她聯繫,等阿克敦迴轉之後,將她頭偷偷接了回來。
總之,事情脫離了他的控制。
但是,剛興起的一絲惱怒迅速地被他按了下去。
也許,這樣的局面轉折,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洞房花燭夜,凌波讓他明白,當初所謂的第一夜,只是夏子語的一面之詞,他先前還在後悔,對她的處置過於輕率和仁慈,沒想到她自作孽,又要回來。
那麼這次,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博哲安穩地坐住了,只冷眼看着,並不說話。
凌波也穩穩地坐在一旁,不管怎麼說,夏子語手上沒有讓她忌憚的砝碼,她沒什麼好怕的。
“奴婢見過福晉,見過貝勒爺。”
夏子語給郭佳氏請安,給博哲請安,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凌波忽略了過去。
凌波垂着眼皮,好似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郭佳氏對夏子語道:“你如今可得小心些,以後不必再這麼多禮了。”
凌波心頭一跳,郭佳氏這話預示着什麼?難道?她下意識地朝夏子語平坦的小腹看了一眼。
夏子語抿着嘴角,低調地應了郭佳氏一聲。
郭佳氏轉過頭對凌波道:“這丫頭,叫夏子語,原本是好人家的閨女,小時候跟博哲也做過玩伴,只是後來家道中落,父母雙亡,博哲見她可憐,帶進府來。我頭一眼見她呀,就喜歡,大約也是投緣,便讓她做了我身邊伺候的人,跟府裡籤的活契。她性子沉靜,做事也細心,我琢磨着博哲那邊就缺一個可心的丫頭,後來便將她撥給了博哲使喚。”
她說到這裡,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夏子語低着頭,悄悄地飛起眼角看了一下博哲。
凌波將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卻沒說什麼,只是恭謹地等着郭佳氏的下文。
“要說我也存了旁的心思,想着你們新婚,總得有個得力的屋裡人使喚,果然這丫頭也是有福分,過去不久,博哲就收了她。只是還沒個正經女主子,不好給她提名分。如今你也過門了,我就琢磨着,把這事兒跟你提了。”
凌波微笑道:“額孃的意思,是讓媳婦收了她,給爺做屋裡人。”
郭佳氏莫測高深地抿了抿,擺擺手。
凌波早知道她不可能只是這麼簡單的要求,便問道:“還請額娘明示。”
郭佳氏道:“原先呢,她做個屋裡人也罷了,可如今不同,她呀,懷了博哲的骨肉,有喜了”
她忍不住笑意,讚賞地掃了夏子語一眼。
夏子語只是謙卑地低頭。
“哦,有喜了?倒真是個有福的呢。”凌波挑了挑眉,她的神情有一絲驚訝,表露出的是一個正常的嫡福晉會有的情緒。
搶在正室前頭懷了孩子,是不可能讓嫡福晉產生好感的,所以凌波並沒有顯得高興。
但是郭佳氏根本就不在意她高興不高興,她本來就是故意給這兒媳婦找不痛快。
“咱們王府自博哲這一輩往下,還沒有子嗣,她雖是個丫頭,卻也算是給王府開枝散葉了。正好趁你們都在,我就做個主,叫你收了她做個妾室罷。”
凌波沒有立即回話,嘴邊逸出一絲冷笑。
開枝散葉?那是丫頭能當得起的評價麼?
她昨兒才進門,今天就說要博哲納妾,而且這妾室還搶在她前頭懷孕。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這個剛上任的新福晉,還有什麼體面可言
這不是打她的臉
郭佳氏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西林覺羅氏和金氏一直都沒說話,此時就更不敢蹚渾水了。
博哲抿着嘴,臉板地死緊,也是一般的冷笑。
凌波朝夏子語招了招手,道:“子語姑娘,過來。”
夏子語乖乖地走到凌波面前站定。
“擡起頭來,讓我瞧瞧。”
她擡起了臉。
凌波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笑道:“倒是個好模樣兒的,額娘看準的人,總是好的。”
郭佳氏眼中閃過一絲喜悅,在她看來,這個兒媳婦是要服軟了,她精心準備的這第一個殺威棒,就要打實了。
凌波又轉過來對博哲道:“爺好福氣,有這樣美貌體貼的可心人兒。”
博哲也不說話,只是看她一眼,目光中含着戲謔。
你就調侃吧,我看着你收場。
凌波微微抿一下嘴,對他眼裡透出的這一層意思,心照不宣。
重新把目光落在夏子語臉上,她表現得就像一個最標準的大度的正室。
“多大了?”
夏子語乖巧地答道:“奴婢是康熙三十二年生人。”
凌波點點頭:“比貝勒爺大。”
郭佳氏道:“大點好,大了知道疼人。”
夏子語露出一絲嬌羞的笑意。
凌波不置可否,又問道:“幾個月了?”
夏子語知道她問的是懷孕的事,答道:“大夫說,奴婢害喜得晚,比三個月只多不少。”
“是嗎,哪個大夫說的?”
“徐正平徐大夫,也是常給福晉請脈的大夫。”
隨着夏子語的說法,站在角落裡的徐正平上前一步,衝凌波施了一禮。
凌波這才知道,這個男人是大夫。
郭佳氏道:“徐大夫醫術高明,我這身子就是他給料理起來的,他說子語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那準是不離十。”
凌波笑道:“既是額娘認準的,自然錯不了。”
郭佳氏面有得意之色,顯然對她這樣的態度十分滿意。
“這麼說,要貝勒爺納你爲妾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了?”凌波微微收着下巴,目光中隱隱含着探究。
夏子語點了一下頭:“福晉與奴婢提了的,奴婢感念主子們的恩典。”
凌波笑了一下,說道:“感念恩典,說的好。”
她似乎已經同意了納妾的建議。
郭佳氏笑道:“子語,還不給你主母敬茶。”
夏子語始終保持着低調謙卑的神態,這時候臉上卻終於閃過一絲欣喜。
有丫頭取了蒲團來放在凌波面前,就是她方纔敬媳婦茶時跪過的,此時夏子語跪在了上面。
她雙手端着茶杯,高舉過頭,一如此前凌波向郭佳氏敬茶一般。
“請福晉喝茶。”
喝了這碗茶,就代表嫡福晉凌波認下了她這個妾室,她就有了真正的姨娘身份,而不再只是一個屋裡人。
凌波沒伸手。
她也沒說話。
一如此前郭佳氏對她所做的一般。
博哲只是品茶,彷彿沒看見這些人的舉動。
郭佳氏臉色沉了下來。
西林覺羅氏和金氏開始後悔留了下來。
夏子語的手微微有點發抖。
郭佳氏知道,這是凌波的抗議,不肯認下這個妾室。在她看來,對方的這種舉動是對她這個婆婆的挑釁。因爲她之前怎麼做的,對方完全是依樣畫葫蘆。
她冷着臉瞪了博哲一眼。
博哲眼觀鼻,鼻觀心,彷彿老僧入定。
夏子語似乎有點忍不住了,怯怯地往郭佳氏臉上看了一眼。
郭佳氏終於按耐不住,開口道:“媳婦兒,子語丫頭給你敬茶呢。”
凌波驚疑道:“哦?敬茶做什麼?”
裝什麼糊塗郭佳氏憋着氣,扯着嘴角道:“她既然要做博哲的妾室,自然要給你這個主母敬茶的,你喝了茶,就是認了她這個妾了。”
凌波微微一笑,淡定道:“我什麼時候允許她成爲博哲的妾了?”
郭佳氏眉頭一跳,冷然道:“怎麼,感情我方纔說的,你都當了耳旁風。她已經有了喜,若不給她一個姨娘的名分,那孩子生下來,算什麼?”
凌波斜睨着跪在眼前,低她一頭的夏子語,眼中含着一絲冷意,說道:“這孩子,未必就是我們簡親王府的血脈。”
夏子語手一抖,瓷質的杯蓋跟茶杯沿摩擦,發出輕響。
郭佳氏一掌拍在桌面上。
“你說什麼?”
她怒視着凌波,分明認定她是在嫉妒之下故意刁難夏子語。
凌波不慌不忙地站起來,說道:“額娘,原本今兒是個喜日子,媳婦不該說掃興的話,但是既然這奴才非要惹出事來,媳婦也不能看着額娘受小人矇蔽,說不得,只好將她做的醜事抖一抖了。”
郭佳氏冷笑道:“你倒是說說,她做的什麼醜事,我又怎麼受小人矇蔽?”
她打定主意,只要凌波說的話,有一句的狡辯,她這個做婆婆的,就要她好看。
凌波先是拿眼睛掃了一圈,此時屋內除了他們這幾個當事人,還有西林覺羅氏和金氏,還有一堆丫頭僕婦在。
博哲把手裡的茶杯往桌上一頓,大聲道:“所有人聽着,都給我退出去,不許留一個人。”
他又看着西林覺羅氏道:“側福晉,也請先出去。”
衆人都看着郭佳氏。
郭佳氏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要說出什麼來。所有人都下去”
西林覺羅氏、金氏和其餘丫鬟僕婦們,這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徐大夫請不要走遠,在門外等候。”凌波開口。
徐正平看了一眼郭佳氏,見她並無異議,便對凌波應了一聲,跟在衆人後面出門。
屋內最後只剩下郭佳氏、博哲、凌波,還有夏子語。
夏子語突然覺得氣氛變得十分詭異且沉重,脊背上竄上來一股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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