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福晉 85、歇斯底里
博哲回府的時候是黑着臉的,將馬鞭子往小廝身上一扔。
阿克敦上前來道:“爺,福晉吩咐,您一回來,就讓您過去。”
“什麼事兒?”
“福晉只讓奴才傳話,沒說是什麼事兒。”
博哲皺了皺眉,轉道往郭佳氏院子裡走去。
這會兒已經是入夜了,華燈初上,各處都是黑黢黢的,然而郭佳氏院子裡卻燈火通明,似乎有很多人。
他一進門,果然看到許多人,郭佳氏、西林覺羅氏、金氏,一屋子的丫鬟嬤嬤,還有一個人,夏子語。
看到他進來,郭佳氏笑道:“可算是回來了,正等着你呢。”
她說着,視線又往夏子語那邊帶了一下。
夏子語立刻滿面羞紅地低下頭去。
“兒子給額娘請安。”
郭佳氏擺手,示意他近前來。
“當差可累?”
博哲搖頭道:“例行公事罷了,兒子還年輕,不覺着累,”
郭佳氏笑眯眯道:“精力好是不錯,可你也不算年輕啦,你阿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早就結婚生子了。你看啊,年後你就要大婚,如今卻連個屋裡人都沒有,說出去也讓人笑話,富察格格進門也少個可使喚的人。”
博哲靜靜地聽着,從進門時的架勢,他就已經猜到郭佳氏要說什麼。
“我原來擔心你還是小孩子心性,可昨晚,你不聲不響,倒是做了大人了。”郭佳氏說到這裡頓了一頓。
西林覺羅氏和金氏都低頭,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其他未婚嫁的丫鬟們面上都掠過一絲羞澀。
“子語,過來。”
郭佳氏衝夏子語招手,後者便輕移腳步,走到她面前。
“子語是個好姑娘,我原先就是瞧她行事穩妥,性子又貞靜,不像那些個淘氣的,所以才特意讓她過去伺候你。既然你昨兒已經收了她,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兒我就做主,替她開了臉,放你屋裡做個體己的人兒,你說好不好?”
郭佳氏雖然是詢問博哲的意見,但是言語之中已經把這件事情拍板下來了。
博哲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擡眼看着夏子語。
夏子語低着頭,像是沒察覺到他的目光,但是她的牙齒卻輕輕地咬住了嘴脣,手上的帕子也下意識地擰緊了。
“好啊,就聽憑額娘做主。”
他淡淡地回答。
夏子語眼中忍不住滑過一絲詫異,就這麼簡單?
就連郭佳氏都愣了一下,她原以爲他會先拒絕,她還準備了很多勸說的話,哪知竟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了,害她白擔了一場心。
“好好好,既然這樣,我就讓西林覺羅妹妹去你院裡,替她開臉。”
博哲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兒子也不懂這些事,額娘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罷。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兒子就先告退了,阿瑪還有事找兒子呢。”
郭佳氏還真沒什麼事跟他講,想了想,就讓他去了。
博哲退出屋子。
屋內一時倒顯得有些尷尬,事情異乎尋常地順利,倒讓人非常地不適應。
西林覺羅氏立起來,說道:“那我就帶她過去罷。”
郭佳氏點點頭,握着夏子語的手道:“從今往後,你可就是貝勒爺最貼身的人兒,既要照顧好他的飲食起居,也要揣摩他的喜怒哀樂。等富察格格進了門,那就是第二個主子,也要勤勤懇懇地伺候,不可生出爭寵之心;若是富察格格做新婦時有什麼不留意的,你也得多提點着,省的主子們犯錯兒。都記住了沒?”
夏子語點頭,回答都記住了。
郭佳氏又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翡翠的鐲子,套進她的手腕裡,說道:“這鐲子跟了我幾十年,今兒就給了你。雖說你如今尚未有名分,可只要給爺生下一兒半女,我就做主讓他納了你做妾。到底你是我院子裡出去的,比別處的人有體面,若是吃了什麼虧,受了什麼委屈,不要跟爺使性子,跟我來說,懂我的意思不?”
夏子語又點頭:“謝福晉賞賜,奴婢會把爺當做天,一定盡心盡力地伺候。”
郭佳氏滿意地笑了,跟西林覺羅氏說道:“帶她去吧。”
“是。”
夏子語走到西林覺羅氏手邊,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金氏迎上去,笑道:“恭喜姑娘了。”
夏子語微笑回禮,臉上的羞意恰到好處。
博哲回到自個兒屋裡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中,灑下一地清輝。
夏子語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立刻站起身來。
屋中點着明晃晃的蠟燭,透過紗燈映出朦朧的光輝。
她聞到一絲淡淡的酒氣,知道博哲喝酒了。
然而博哲的雙眸卻很清亮,他覺得自己從來沒現在這樣清醒過。
看着夏子語半挽着的髮髻,和塗着胭脂的臉,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陌生得可怕。
“夏子語?”
他開了口,聲音低沉而暗啞。
“爺有何吩咐。”
夏子語低眉順眼地回答。
博哲冷冷地哼了一聲,揹着手,繞着她開始轉圈,一圈,兩圈,三圈。
夏子語擰緊了衣角,咬住了嘴脣。
博哲繞完三圈,就像已經把她這個人都看透,慢慢地走到椅子上坐下,他給自己倒了一碗茶。
夏子語原想上去幫忙,可是被他黑黢黢的眼睛一看,竟然連動腳的勇氣都沒有了。
博哲慢慢地喝着杯裡的茶水,彷彿那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甘霖。
喝完了茶,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頓。
“咚”一聲響,其實動靜一點不大,可是夏子語卻覺得心臟好像被一個棒槌擂了一下。
博哲把茶杯在桌上放好,手就搭在杯子旁邊。
突然手臂一掃。
茶杯從桌子上飛下來,砸地地面上,嗆一聲碎成幾瓣。
夏子語嗵一聲跪倒,臉上褪掉了血色。
“這就是你的目的?”
博哲眯起了眼睛。
夏子語咬住嘴脣,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就這麼想,爬上爺的牀?”
夏子語蒼白的臉猛然涌上來一絲血色。
“爺……”
“啪”
博哲在桌上狠狠拍了一下,長身起立。
燭光把他修長的身軀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把夏子語都籠罩在暗影中。
“說昨天晚上的香氣是怎麼回事?”
夏子語心臟都顫抖着,拼命地深呼吸,努力保持鎮靜的聲音,說道:“奴婢,不明白爺的意思。”
“狡辯”
博哲一大步往前,上身俯下去,將夏子語完全壓制在自己的氣場之下。
“你以爲說一聲不知道,道一聲不明白,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我告訴你,這不是在找證據,就算你可以抵賴掉一切,也抹煞不了昨晚的事實。”、
他眯起了眼睛。
“我竟然在自己身邊養了一條美女蛇。夏子語,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夏子語渾身發冷,但卻跪得愈加筆直。
“說罷,你的目的是什麼。不要用情情愛愛這種字眼來糊弄我,我不是傻子”
夏子語努力地閉了一下眼睛。
“既然爺已經斷定,是奴婢使了手段,奴婢也無話可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奴婢所作所想,無非是爲了飛上枝頭變鳳凰。”
“胡扯”
博哲一腳把地上的碎片踢亂。
“你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
夏子語猛地擡起了頭。
“那你以爲,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爲,我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嗎?你以爲我還可以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算計,隨遇而安嗎?我家破人亡,一夜之間淪爲乞丐,被地痞流氓逼債,被親朋好友像狗一樣趕出家門,甚至差點被賣進窯子裡成爲千人騎萬人跨的婊/子你以爲,我經歷過這些以後,還可以純潔得像一張白紙嗎?”
她放開喉嚨,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博哲死死地瞪着她,胸口劇烈地起伏。
“這不是你算計我的理由就在昨晚之前,我還是你的朋友,還是你從小到大的夥伴,你有苦處爲什麼不告訴我?我可以爲你做主,可以爲你討回公道,甚至可以幫你重振夏家,可你爲什麼要作踐自己,爲什麼要用那麼下作的手段?”
他咆哮如雷。
夏子語捂住嘴巴,哭得渾身發軟。
“那是你的施捨,是你的可憐我不是天生的奴才,我也曾經富裕過高貴過,也曾是別人眼裡的明珠,要我像狗一樣對你搖尾乞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漫過臉頰流進嘴角。
“用春/藥強迫我收你做女人,難道會比搖尾乞憐要高尚?”
博哲深呼吸了一次,臉色慢慢又堅毅起來。
夏子語蹭一下從地上跳起來,提淚縱橫,髮髻散亂的她,已經有點歇斯底里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老天爺對我太不公平了我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要承受這一切我本來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你身邊的啊難道你忘記了,你曾經說過,等你長大了,是要娶我的可是現在,你早已經忘記我們的過去了,我得不到你的心,只是想做你的女人,永遠陪在你身邊,難道這樣也有罪嗎?”
博哲深深地皺眉。
“好你認爲我在算計你,你認爲我別有用心,你甚至恨我跟你發生了關係,好好”
夏子語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瘋狂來。
她撲到牆邊,那裡原本掛着一把裝飾用的佩劍。
“滄啷”一聲拔出劍,她奔到博哲跟前,往他身前一遞。
“既然你覺得我已經變得心如蛇蠍,那你就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