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嬤您怎麼來了?”
蘇嬤嬤不屑地望了他一眼,淡聲道,“傳太后懿旨,宣葉氏去慈寧宮面見。”
侍衛微微斂下眉頭,有些爲難道,“蘇嬤嬤,奴才奉皇上的旨意即刻將葉氏帶去凌雲寺,奴才不敢抗旨呀。”
蘇嬤嬤眸光一凜,盛氣凌人道,“一切後果自有太后娘娘擔着,若你不放人,那老奴只好去請太后親自來要人了。”
“奴才不敢。”侍衛倏地軟了聲音,急忙對其餘人使了個眼色,待衆人爲葉茉讓出一條路後,又滿臉堆笑道,“蘇嬤嬤,那人便交給你了。”
蘇嬤嬤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葉茉冷聲道,“葉氏,請吧。”
葉茉愣了一瞬,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間,但她要鎮定,無論遇到何事她都不可先自亂陣腳。
跟着蘇嬤嬤,前腳剛至慈寧宮,弘曆後腳便到了。
擡眼見到葉茉,弘曆輕不可見地眉心一皺,故作一臉不解地問道,“皇額娘,這是……”
太后的眸光冷到極致,對他這個兒子也沒有緩和神色,只是淡聲道,“皇上在一旁看着,便知曉了。”
弘曆挑了挑眉,徑直走向一旁坐下,心裡卻在埋怨,這個陸九英究竟乾的什麼事。
“吳太醫,今兒個當着皇上面給葉貴人號個脈。”太后眼裡充滿犀利,對一路尾隨而至的吳太醫吩咐道。
聞言後,吳太醫恭敬朝着二人行了一禮,便朝葉茉走近。
爲了避免葉茉掙扎,幾個宮女緊緊制住她的身子,一人擡起她的手腕放在吳太醫的跟前。
吳太醫老練地伸指搭在她的皓腕之上,只是號着脈又開始緊張了,宮裡無人不知皇上未曾寵幸過這位葉貴人。
反反覆覆又切了幾次脈,吳太醫才顫着音道,“這…這…這是喜脈呀!”
太后面色忽的一沉,霎時怒氣沖天,衝葉茉吼道,“說,姦夫是誰?”
“臣妾不知!”葉茉咬緊牙關,臨危不懼,她是不會招出同宇的。
見她嘴硬,太后更是怒氣難壓,“好呀!敬酒不吃吃罰酒,蘇嬤嬤掌嘴,打到她說爲止!”
此話一出,弘曆眉心微挑,看來這次太后是有十足的把握爲葉茉定罪,否則也不會當着他的面懲治。
一向慈祥的蘇嬤嬤眸光也忽然變得凌厲起來,“老奴勸你還是招了吧,不然就別怪老奴心狠了。”
葉茉緩緩地閉上雙眼,滿臉倔強地搖了搖頭。
蘇嬤嬤卯足了勁兒,擡起手掌便朝葉茉的臉頰揮去。
白皙的秀顏登時浮現一大片紅腫,見葉茉紋絲不動,蘇嬤嬤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葉茉的身子越來越顫抖,嘴角也溢出血珠,眼見她的身子就要支撐不住,弘曆右手握拳,剛欲準備出聲制止,一個小太監忽然急匆匆入了殿。
“啓稟皇上、太后,富察公子求見!”
……
長春宮,寢殿內。
同心端着難聞的湯藥,不禁皺起精緻的小臉,眼前時和敬託着雙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見同心久久沒有喝藥,和敬忍不住小聲催促道,“皇額娘,快喝吧,皇阿瑪說你的脖子受傷了,要兒臣監督你把藥全部喝完。”
聽了這話,同心莞爾一笑,虧他想得出來,還讓女兒監督自己喝藥,究竟是誰最怕喝藥來着。
不過,這藥這麼難聞,一定很苦,同心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端着碗湊向了脣邊。
“皇額娘,方纔皇阿瑪打你疼不疼呀?”
湯藥才含入嘴裡,便聽見和敬關切的聲音,讓同心打算吞嚥的動作倏地一頓。
只見和敬眨着圓溜溜的小眼睛,又稚聲道,“方纔兒臣在寢殿外都聽見了,您一直叫皇阿瑪‘輕點’,兒臣想皇阿瑪一定打疼你了。”
“咳咳咳……”同心倏地吞下湯藥,還是被小小嗆了一番。
和敬急忙上前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繼續小聲道,“皇額娘您別害怕了,兒臣方纔問過皇阿瑪了,皇阿瑪說因爲你貪玩不慎將脖子弄傷後纔出手責罰你的。所以以後您一定要像和敬一樣乖乖的,這樣就不會被皇阿瑪責罰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雅琴也忍俊不禁地誇道,“三格格真孝順,知道關心娘娘了。”
同心一頭黑線,這什麼跟什麼呀,方纔被那個男人吃幹抹淨了,他還跑去跟女兒胡說八道,她的臉都被他丟光了。
雖然此處只有雅琴和一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和敬,但同心還是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望了一眼殿門口,空無一人後,同心才正聲道,“柔嘉怎麼沒在?”
“方纔柔嘉說她身子不適,奴婢便讓她去太醫院找點藥,誰知到了現在也沒回來。”雅琴如實道。
同心紅着臉頰,輕聲問道,“是方纔…皇上進殿的時候走的嗎?”
“娘娘真是料事如神,皇上遣奴婢們出來後,柔嘉便將三格格交給奴婢們了。”雅琴低聲道。
原來如此,看來除了柔嘉真的沒有其他人可以勸說和敬這個小丫頭,雅琴她們也真是,就算哄不住,也不能帶她到殿門外偷聽呀。
雅琴似乎瞧出了同心的心思,只好把頭低下來,其實方纔她們也勸過了,可是這三格格偏不聽。
和敬倒看不出這大人們的心思,只是推着還剩半碗湯藥的碗,朝同心身邊推去,“皇額娘您要喝光光哦,皇阿瑪說批完奏摺會來查驗的。”
“別跟我提他。”一提起這個男人,同心便是氣不打一處來,到底有沒有一個做皇帝或是做阿瑪的樣子。
和敬倏地皺着小臉,低低‘哦’了一聲。
瞧着她低落的神態,同心有些心疼,剛欲向她解釋,夏荷再次急匆匆地闖進了寢殿。
見她一臉慌張,同心便瞧出了異樣,急忙讓人將和敬帶下去後,才一臉擔憂地問道,“是不是同宇出事了。”
“啓稟娘娘,不是小少爺,是葉貴人在出宮的路上遭太后攔截,已被帶去慈寧宮了,後來…後來小少爺也趕過去了!”夏荷氣喘吁吁道。
“壞了。”同心倏地起身,徑直跑向了慈寧宮。
……
慈寧宮。
小太監剛剛通報完畢,便偷偷瞟見弘曆一臉的怒氣。
不待衆人反應,弘曆的臉色已沉得一塌糊塗,就連方纔知曉葉茉與人私通時,臉色也沒現在那麼難看過。
“他來幹什麼?不見!”弘曆怒氣衝衝。
小太監顫抖着身子,急忙轉身,欲跑出殿回絕。
熟料,太后忽然出聲吩咐道,“等等,叫他進來!”
太后狡黠的目光投向滿臉紅腫的葉茉,微微勾起脣角,魚兒終於上鉤了。
小太監頓在原地,瞧了一眼弘曆又望了一眼太后,不知如何抉擇,知道過了一會兒子,見弘曆沒有出聲反駁,才急匆匆出了殿,將同宇又帶進了殿中。
同宇進殿,第一眼便瞧見跪在地上的葉茉滿嘴鮮血。
所有的理智早已拋到九霄雲外,難掩悲憤之際,朝着弘曆,俯身跪地,“皇上,你們要找的姦夫就是微臣,罪臣願意一人做事一人當!”
“住口!”弘曆倏地起身,一臉陰沉地望向同宇,“東西可以亂吃,話可要三思後再說!”
同宇垂下頭,阿茉已被他們折磨成這番模樣,他還有時間三思嗎?
若是要他眼睜睜地看着阿茉受苦,而自己還在做縮頭烏龜,那他還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見同宇不語,弘曆才慢慢平復下心中的怒氣,淡聲道,“朕知曉曾經葉大人對你有恩,但你要想清楚了,你的言行可是代表着富察氏一族。不要…只爲了報恩,就致富察氏於不顧。”
其實葉大人根本就不曾有恩於他,可弘曆爲了救他,竟當着衆人的面對他如此袒護。
同宇滿眼疼惜地望向葉茉,只見葉茉眼角含淚,衝着自己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最愛的女人如今懷了他孩子,讓他如何做得到明哲保身?
富察氏一族有姐姐在,相信太后也動不得他們分毫。若是今日非要讓葉茉死,那他便陪她一起好了。
生同衾,死同穴,即便是到了黃泉路上,他們一家人也不離不棄。
太后揚起下顎,眉宇間的凌厲絲毫不減,卻故作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富察同宇,哀家念你是皇上親封的一等侍衛,方纔的話哀家就不追究了。葉氏罪該萬死,實在是不值得你爲她而枉顧性命。”
瞥了一眼,同宇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拳頭,太后得意地勾了勾脣角,“既然葉氏死都不肯說出這個姦夫,反正皇上也廢了她的頭銜,不如將她送去邊關充軍妓好了。”
軍妓……聽聞邊關戰士常年在外,寂寞悽苦,被送去的軍妓不是被折磨死,便是自縊身亡。
他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阿茉的身上?
同宇朝着衆人磕下一個重重的響頭,“啓稟太后,罪臣所言句句屬實,若您和皇上不信大可傳召曾經服侍葉氏的丫頭,她可以作證。”
“很好。”太后的眸光瞬間冷到極致,對弘曆道,“皇上,既然他都招了,哀家想也沒有必要再傳什麼丫頭了,就請皇上下旨嚴懲這對姦夫 淫 婦。”
此話剛好落入才外面趕緊來的陸九英耳中,嚇得他周身忍不住一個輕顫,跑至弘曆跟前,低聲道,“啓稟皇上,娘娘和李大人在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