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教在福建起義,除了在方十一所在的安溪,還有漳平,建寧,順昌等地也有暴亂,一時之間,所有通往福建的訊息都被截斷了。
微月初聽到這個消息,只是覺得眼前有些發黑,雙腳有些虛軟。
“這是真的?”她臉色刷地蒼白,直直盯着來報信的姚總管。
“千真萬確,還從廣東這邊調兵過去了。”姚總管急聲說着,“少奶奶,這可如何是好?十一少還在安溪呢。”
微月無力地跌坐在太師椅上,表情有些茫然。
“……白蓮教的徒衆只是起義,是針對朝廷的,不會見人就殺的吧,十一少只是商人,只要不出去,不會有事的。”微月聲音有些嘶啞,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別人。
“少奶奶,那白蓮教徒衆都是一些遊手好閒的地痞,烏合之衆,只怕不會想那許多。”姚總管皺眉說着,廣州先前也有白蓮教的徒衆鬧事,他是有見識過的。
“再去打聽一下,福建那邊不知死傷是否嚴重。”微月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是不能慌張的,她相信方十一一定能夠保護自己,不會捲入什麼暴亂之中。
只是現在禁城,他不能出海回來而已。
姚總管答了一聲是,正要走出大廳,又被微月叫了回來。
“去賬房支些銀子,買些手禮,跟官府那邊好好打聽。”微月站起來急聲交代。
姚總管道,“少奶奶,小的明白怎麼做了。”
待姚總管離開,微月心裡還七上八下,掛憂着方十一在福建的安危不知怎樣?希望不要出什麼意外。
剛過了午時,方邱氏便回來了,一進門馬上就把微月叫去了上房。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十一少現在怎樣?”方邱氏急聲問着微月。
微月道,“還不知道,福建那邊暴亂的消息也是昨日才傳到廣州,應該也是幾日前的事情了,只是白蓮教的徒衆起義,不會傷及無辜百姓,十一少只是商人,想來不會受到傷害,夫人還請放心。”
“我怎麼放心得下,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方邱氏鐵青着臉,
“派人去找了嗎?”
“讓姚總管去官府打聽了,福建那邊禁城了,如果能開禁,十一少一定會來信報平安的。”她堅定地相信方十一會平安無事歸來。
“剛剛我們進城的時候,發現廣州府多了許多官兵,怕是連廣州這邊也要禁城了。”湘珠在一旁低聲開口。
微月臉色微微變白,如果連廣州也禁城了,那他們就更難得到方十一的消息了。
“廣州前些年也有白蓮教的徒衆鬧事,福建那邊暴亂了,廣州這邊肯定會提高警覺的,家嫂,你趕緊打發個人去福建,不能讓榆庭有事!”說到最後,方邱氏的聲音帶了哽咽。
微月心中頓了一下,正想開口不如她親自去一趟福建,外面卻傳來了通報聲,是方家其他三位少爺來了。
方亦儒,方亦茗和方亦潯大步走了進來,臉上的神情都非常凝重嚴峻。
“母親。”他們給方邱氏行了一禮後,對微月點了點頭。
方邱氏看到他們,緊張問道,“是不是有十一少的消息了?”
方亦儒搖了搖頭,“我剛剛從官府那邊回來,什麼也打聽不到。”
“沒用!”方邱氏低哼一聲。
方亦儒溫和的面孔露出一絲慚愧之態。
方亦茗道,“母親,如今官府是封閉了消息,不會輕易透露的,十一少和四哥都在福建,生死未卜,不如趁着現在廣州還沒禁城,趕緊派人到福建去找他們。”
“福建那邊凡事發生暴亂的城鎮都禁城門了,要如何去找他們?要是連海也禁入,怎麼辦?”方亦儒問道。
微月雙手緊握成拳,聲音透着一種堅韌和不容改變的決心,“現在想不了那麼多,只要能進了福建,就一定能想辦法聯繫相公的。”頓了一下,“不如我……”
“我去找十一少!”方亦潯搶在微月之前開口。
他的目光快速從微月臉上掠過,眼瞼低了下來,很堅定地道,“我之前也常在福建行走,我去最適合了。”
大廳頓時沒了聲音,方邱氏深深看了方亦潯一眼,緩緩地點頭,“你萬事要小心,多帶些銀票在身上,遇到哪裡需要打點的,也不要省着。”
“是。”方亦潯低下頭,知道微月也在看着他,可他就是不擡頭看她。
聲音剛落,便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隱忍的低泣聲。
原來三個姨娘也結伴同來,是駱姨娘聽到九少爺要親自去福建找十一少,一時忍不住心疼和害怕,哭了出來。
方邱氏不耐煩地瞪她,“你嚎什麼喪,家裡現在還沒人出事呢,你是不是想給十一少他們帶晦氣啊。”
駱姨娘咬着脣搖頭,不敢在哭出聲音來,只是用悽惻哀痛的眼神看着方亦潯。
方亦潯強忍着不去看向駱姨娘,擡頭對方邱氏道,“母親,那我這就去準備一下,今晚就上船去福建。”
方邱氏留下三位姨娘,讓其他人都下去了。
微月攔住方亦潯,“九少爺,福建那裡**不安,讓我去吧……”
方亦潯看起來還是有些木訥,他低聲道,“既然是**不安,又怎能讓少奶奶去涉險。”
“可是……”十一少是她的丈夫啊。
“少奶奶,家中還有幼兒,你去,不方便。”方亦潯看了她一眼,支吾道。
微月嘆了一聲,不再爭辯,“那你也要事事小心。”
方亦潯臉頰浮起一絲紅暈,急促地點了點頭,然後大步往自己院子裡走去。
微月精神有些恍惚地回到了月滿樓,靜坐在臨窗的軟榻上,腦海裡一直浮現着方十一那張清傲秀逸的俊臉,耳邊彷彿還能聽到他低醇溫柔的輕聲細語。
眼睛有些發澀,心口脹脹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溢出來,她深深呼吸着,忍住了心中的不安。
她想起來了,湯馬遜不是有朋友在福建嗎?不知道能不能從他那裡知道一些關於那邊的消息。
“吉祥,去備車,去一趟越秀山。”微月猛地站起來,提聲叫來吉祥。
吉祥道,“小姐,現在外面各處都有官兵在搜查,有些亂……”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就算現在只有一點點的希望,我都不會錯過。”微月啞聲叫着,雙手有些發抖。
她太清楚這種暴亂的死傷嚴重性了,不管是歷史上還是電視上,那些所謂的起義兵,那些鎮壓暴亂的官兵,哪一個會真的在乎百姓的安危,他們所求的不過是最後的勝利。
吉祥不再遲疑,回身要去備車。
荔珠迎面而來,“小姐,駱姨娘來了。”
微月出來見駱姨娘,還未走進茶廳,那駱姨娘已經痛哭出聲,急步上來握着微月的手,“少奶奶,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
微月面無表情看着她,並非她心中無動於衷,實在是不知該跟駱姨娘說什麼,哪一個姨娘如今心中就好過?“駱姨娘,你希望我做什麼?”
“您幫我勸勸夫人,不要讓九少爺……不要讓他去福建。”駱姨娘嘶聲哭着,說出這樣自私的話,她也是迫不得已,可誰忍心看着自己的兒子去送死。
“那麼,讓誰去?”微月問道。
“誰都可以去不是嗎?”頓了一下,她嚎哭起來,“爲什麼還要去送死,十一少和四少爺已經在福建生死未卜了,何必再多一位少爺去送死,死兩個總比死三個好吧。”
微月眼神變得冷厲而森寒,“你說的是什麼話!駱姨娘,你回去吧!”
因爲駱姨娘的話心中躥起熊熊怒火,可是她也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也無益,除了想辦法將方十一救回廣州,其他的,她都不願去多想了。
駱姨娘似乎也知道說錯了話,很愧疚又覺得自己其實說得並不全錯,眼淚一直懸掛在眼角,楚楚可憐的樣子。
“駱姨娘,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去福建的那個人是我。”微月淡淡地說道,可她更明白,凡事做最壞打算的話,她留在廣州會更適合。
駱姨娘雙手絞着絹帕,嘴脣顫顫說不出話來。
微月轉頭看向窗外,夕陽已經西墜,夜禁快到了,她今日是來不及去找湯馬遜了。
“少奶奶,那……打攪了。”駱姨娘在微月這邊走不通,只要神情哀慟地離開月滿樓,往九少爺的院子那邊去了。
自然是勸說不下方亦潯的。
入夜之後,是方亦儒和方亦茗親自將方亦潯送上船的,同行的還有姚總管。
方家所有人的心情都忐忑不安着,誰也不知道三位去了福建的少爺最後能不能平安無事地回來,其中還有一位是整個方家的支柱。
第二天, 聽說這次在福建起義的隊伍中,有不少是天主教的。
西方洋人繁多的廣州也開始全面戒嚴了。
在乾隆十一年春,即1746年,雲南,貴州,四川,湖廣等地相繼發現白蓮教準備起義的大案,許多白蓮教首領,徒衆相繼被捕,並慘遭殺害,當年五月,福建地方官員奏報,有白蓮教餘黨潛入福寧府,之後,搜查未果,之後白蓮教便一直沉寂毫無動作。
當時乾隆皇帝對僧、道勢力進行打擊和限制的同時,對於西方傳教士的傳教活動,禁令也漸趨嚴厲,白蓮教起義爾後不久,天主教勢力也被作爲秘密宗教之一而遭到嚴厲鎮壓。
所以,這次不禁要鎮壓白蓮教,連天主教的教徒也被列入搜查的對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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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教和天主教的事件,和歷史時間是有出入的,大家只管當故事看就好哈~o(n_n)o~(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