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越重用,他的事兒也越多,大事小事統統要管,時間排得針都插不進去。一個月時間,我能見他一面,實屬不易。
這日,我算算已經一個半月未見到他了,一氣,索性熬夜等他回來。他這樣夜以繼日地工作,身體如何吃得消?況且,時至深秋,天兒越來越冷了,他回來這麼晚,不怕腿疾在犯嗎?他不怕,我可怕了。
盡忠盡孝,也不帶這樣的。
夜深露重,外面結了一層霜。
洋鐘的深夜一點半,我都有些瞌睡了,他終於拖着疲憊的身體,雙手哈着氣,臉被凍得紅紅的,推開門,看到我在等他,一愣。
我拍案而起,“愛新覺羅允祥,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從此以後你必須給我在日落之前回來,要麼,你把我休了算了!”
他爲難地看着我,見我真生氣了,只好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輕哄道,“好,我之後儘量在日落之前回來,不讓你擔心。”
果然,之後每次他都在日落前一刻趕回來了,可人雖回來了,心卻沒回來。一進府就派人來向我報告,說他遵守承諾回來了,可人卻直接去了書房。
即使吃晚膳,也要催好幾趟,有時還卷不離手地一起帶來,一旦溫飽問題解決,便又往書房去了。
有時,我真想把他手中的書卷撕爛纔好。
有時,我也替他高興,他的雄心壯志,他的才學見地,終於得到施展了。
爲了更好地履行對我的承諾,他只能把造辦處能搬的,全部搬到怡親王府來研究製造,什麼燒彩漆、燒琺琅,打釘,鑄造大炮等等的,大事小事,他全部管。
我看着那忙來忙去的人潮,那嘈雜的聲音,那不斷擴建,卻還是擠翻天的府邸,很是無語,只能督促下人不停擴府,擴府,擴府……
不能阻止他,只能抽空幫他。
那些研究製造什麼的,我不會,朝政大事,也不懂,可是賬本,理財,覈查之類的,我還是擅長的。畢竟上了那麼多年學,管理了偌大的怡萬家,不會豈不是白混了。
所以經常深夜,他在看奏請,想問題,我就在旁邊幫他看賬本,查明細。
有時我也鬱悶,“愛新覺羅允祥,你就不能不要大事小事,正事閒事一概包攬嗎?雖然你能力很強,沒錯!可是,三個臭皮匠,還賽過諸葛亮呢。你再強,能敵得過滿朝文武集體的力量嗎?你呀,就應該大膽放手放權,相信他人,高坐其上,高瞻遠矚,知人善任,運籌帷幄,你相不相信,倘若你如此,事情會辦得更好更快更高效。你何必如此辛勞。你若辛勞,下面的人就會清閒無事幹。你若清閒,下面的人就會自動辛勞起來,你說,是你一個人辛勞好,還是滿朝文武一起辛勞好?”
他從一大疊奏本中擡頭,“話雖如此,可局勢不同!”
“有啥不一樣的?”
笑笑,“好了,別說了,趕緊覈對吧,覈對完了,我們就早些休息,夜深了。”
他還知道夜深了,真難得!斜他一眼,繼續低頭工作!
轉眼米兒進宮已三月有餘。
三個月時間,剛開始我還厚着臉皮隔十天半個月就進宮一趟,可每次去,皇后那兒都擠滿了人,各宮的嬪妃,各府的貴婦什麼的,不是請安就是去奉承,我也沒機會和米兒多說什麼。
去了兩次後,允祥便不讓我去了,說米兒已經適應了皇宮生活,不要去打擾她,免得她想家。
想想也對,見不如不見!只好忍着不去了。
可眼看秋去冬來,天兒越來越冷,北風呼嘯,寒風刺骨。
暾兒,晈兒,昑兒三個傢伙被雍正特別批准,得以每天進宮,和雍正的正牌皇子一起上書房,接受最嚴格,最系統的教育指導。看着他們每次回來都被凍得臉紅紅的可憐模樣,我不禁想起了米兒來,聽說米兒每天也得學這學那的,萬一累着了,或者是學不會,她該向誰傾訴呢?
皇后雖親和,可畢竟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操心米兒呀。
我越想越擔心,決定了,一定要找個機會進宮看米兒去。
偏偏,雍正是一個不愛熱鬧不愛辦慶典的皇帝,總以爲先皇守孝爲由,把各種大大小小的慶典全部取消或淡化了,他登基一年來,宮中就幾乎沒有辦過什麼慶典,導致我想借慶典之名名正言順進宮去都難。
沒辦法,只好用最俗套的辦法進宮--皇后請安。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快起來,別這麼多禮。正想着你呢,你來得正好,這是新進貢的上等珍珠粉,皇上昨日還特地關照本宮送去一些給你,沒想成你就來了,這下好了,也省得再送了。”她站起來向我走來,把一個盒子輕輕塞到我手中,握着我的手道,“這珍珠粉對女人是極好的養顏佳品。雖說你麗質天生,可如花美眷,畢竟抵不過似水流年,注重保養才能容顏常駐!”
“多謝皇后娘娘!”我立馬恭謹行禮,隨後把盒子遞給背後跟我一起來的丫鬟,讓她拿着,我接過她手中捧着的一疊東西,獻給皇后,“皇后娘娘,這是前些日子皇上隆恩,賞賜給怡親王的一些貂皮,臣妾讓人將它們做成了五件貂皮大衣,借花獻佛,送給皇后娘娘和四位公主,幫娘娘和公主抵禦風寒,希望娘娘和公主喜歡!”
她看着我手裡的東西,露出欣喜笑容,“弟妹有心了,手感真好!”她接了過去,吩咐宮女,“來呀,把本宮的那件先送到本宮屋裡去,好好收着,本宮明日要穿,至於其他四件,根據大小分別送去給四位公主,順便把四公主帶來,本宮想考考她最近學業如何了。”
“是,娘娘,奴婢遵旨!”那宮女拿着衣服出去了。
皇后拉着我的手讓我坐下陪她說說話,我餘光環顧四周,沒有其她嬪妃貴婦在,太好了,我是特意挑這個時間來的。
剛想奉承她幾句,外面就傳來太監的通報,“貴妃娘娘到,齊妃娘娘到!”
我心兒立馬涼了一半,不禁在心裡暗罵,來得真不是時候,這個皇后宮裡還真沒一個清閒時刻。
還有,那位貴妃娘娘,聽說也姓年,是當年被我和十四害死的那個年玉蝶的妹妹。真後悔當初怎麼沒有連她一起害死,免得現在來攪局!
不過也不知道當年那個冷麪王用了什麼方法,會讓年家不追究他的責任,反而還把另外一個女兒年詠蝶嫁給他?真是見鬼了!
還聽說雍正對這個年詠蝶百般寵愛在一身,我倒是想看看是怎樣的一個美人。
我站了起來,靜立一旁,等候她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