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先期的駐防是以沃野爲中心向兩翼延伸,沃野的兩翼分別都是沙漠,目前兩片沙漠的名字一直在變也沒有個固定的名稱,使用頻率最多的是“死亡之海”這個名字,不過只要是個大一點的沙漠都有“死亡之海”的註名來強調沙漠的危險性,並不存在什麼特色。…,
沃野的地形註定構建防線的時候,只要有足夠的人力就能形成一條防線,差別就是取決於駐軍兵力的雄厚與否,該防線的厚度會有多大。
塞外不像關內,關內因爲地形面貌的關係從不缺石塊,可是塞外的草原面貌很難尋找到石塊來構築防線,漢軍採取的是一種塹壕戰術,也就是根據地形的實際需要來挖出一條條長度、寬度、深度都不一樣壕溝,這麼一來整片區域也就遭了秧,比一戰時期的比利時、法國東面好不到哪去。
隨着兵力逐漸增加,漢軍開始適當地將戰線向南壓縮,對於西北方向的區域進行的襲擾也開始在加重。可惜的是出塞的漢軍之中騎兵也就是十來萬,其餘皆爲步軍建制,另外也是後勤物資一直是保持在無法發動決戰的數量,他們未能更進一步地推動塞外戰事的發展。
“目前我們儲存的箭矢只達到一百六十餘萬,弩箭也只有四十餘萬。糧秣在不出現戰損的情況下能維持三十萬大軍三個月的用度,飲水方面卻是一個大問題。”
一百六十餘萬杆箭矢真心是不多,一名弓箭手在一場交戰中至少是需要準備五十枝箭矢的箭囊,那麼一萬名弓箭手就是五十萬枝箭矢,一支軍隊中的弓箭手比例大概是十比一的概念,而這還沒有算上弩手。出塞的漢軍弓箭手數量合起來有將近四萬五千人,按照戰時的配置每人需要攜帶裝着五十枝箭矢的箭囊,漢軍所儲存的箭矢數量壓根就不夠。
另外呢,一場能夠稱呼爲戰役的戰鬥。一箭消滅一個敵人這種事情不存在可能性,通常是射出五十枝箭矢才能消滅一個敵人。每名弓箭手在當天能夠射出的箭矢二十枝差不多就是極限,因此二十枝箭矢也被稱呼爲一個專業軍事用語的“基數”,超過這個基數弓箭手的手臂肌肉和韌帶就會拉傷,受傷就會退出作戰序列,而這個是最不可取的。
必需要有一個認知,並不是拿上弓箭就是一名合格的弓箭手,軍隊對於弓箭手不是要做到百發百中的地步,但是對於射程、仰角、力道都有着嚴格的規定,術語一點就是要掌握好平射、拋射、攢射的方式。更要懂得來自於軍官呼出口令的理解。這麼一來培養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其實並不比現代熱兵器培養狙擊手在手續上簡單多少,因爲張弓射箭對於手臂的力量,持續下去的耐力,等等一些方面都有形成套路的要求。
也就是說,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成爲一名弓箭手,這也是爲什麼在一些農民起義武裝中弓箭手稀少的原因,一方面是弓製作困難,更爲重要的是非正規軍沒有相應的訓練技巧。
相對來說弩兵倒是訓練起來簡單許多,畢竟弩兵對臂力的要求不是那麼誇張了。但是在掌握弩這件兵器上一些專業的知識也必然要學習,掌握持弓的姿勢和了解望山的瞄準姿態最爲重要,畢竟怎麼去拿着弩來進行射擊關乎到的不止是準頭,其實與能射多遠也有直接的關係。
“若是發動決戰。我軍的箭矢和弩箭至少要持有五百萬以上和一百萬。對於箭矢的製作已經在加緊就地取材製作箭桿,箭鏃卻是需要完全依賴於從後方運來。弩箭的製作太複雜了,我們無法完成制式的弩箭製作,製造出來的弩箭無法適應於弩機的滑槽。更不要提重複回收利用。”
漢軍與草原胡人的交戰極度需要遠程攻擊手段,那是因爲漢軍在與草原胡人交戰時是處在遊動的姿態,很少會發生那種一旦開打就是釘在一個區域不動的現象。那麼也就延伸出一個新的問題,就是在這一場戰爭中步軍的作用被無限地拉低,機動性遲緩的步軍很難有什麼作爲,一切的作戰壓力都是擔負在騎軍身上,步軍很多時候連輔助作用都很難發揮。
“中原齊地那邊的瘟疫還在蔓延,膠州灣的海運短時間內無法恢復運作,後勤制約短期之內無法得到改善,”李良環視在場的諸位軍團長和各級將校一圈:“但是我們的斥候發現胡人在西北平原(河西走廊)的活動範圍越來越遠,也發現一個新的現象。”
新的現象就是南下胡人似乎在兵力上得到加強,有着越來越多的武裝涌入西北,他們一時間難以判斷新出現的異族是不是胡人從草原上南下的援軍,也因爲先期南下的胡人有向西北移動的跡象,初步判斷出胡人已經尋找到可以突圍的道路。
“新出現的異族是之前我們沒有接觸過得族羣,他們大多爲狄人模樣,有一些異族的長相與狄人也有着很明顯的區分。”
在當代,稱呼一個人種爲狄人並不是在講族羣,其實就是說那幫人是一些白種人。自上古先秦之後華夏族羣對於異族長期以來很難進行區分,例如在兩漢期間就將所有生活在草原上的胡人稱呼爲匈奴,壓根就懶得去調查,不然調查之後就會清楚並不是所有胡人都叫匈奴,胡人內部也有着不同的種羣。
現在是上古先秦時代的末期,也受到了來自呂哲的影響,人們……至少是漢國高層還不至於將所有草原上的異族都認爲是匈奴這個族羣,還知道草原上除了匈奴之外有休屠、渾邪、白羊、樓蘭等等不同的族羣。而他們也知道草原霸主也不是匈奴,是盤踞在雁門關外直至遼東以北那片區域的東胡。
草原霸主東胡是一個比較聰明的族羣,因此華夏曆史上對於東胡的記載也比較少,那是因爲東胡很明智地將自己擴張的區域遠離中原。像是將擴張方向選定爲南下的胡人則是被華夏曆史比較多的進行記載,例如匈奴、先輩、契丹等等,而無一例外的是向南擴張的胡人,無論是否成功成爲中原的佔領者,無論他們曾經再怎麼輝煌都被強悍的華夏文明“包容”得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很多漢國高層能理解自己效忠的對象爲什麼會針對匈奴。不是拿出更強的軍事力量去針對當代草原霸主東胡。特別是來自原本秦國的那批人對於呂哲針對匈奴更加理解,那是因爲匈奴有計劃在對草原南方的土地進行侵佔和蠶食,對於疆土有着“護犢之心”的華夏族羣怎麼能夠容忍有異族侵佔自己的土地,自然是要憤而反擊。
秦國東出之後沒有更多的餘力兼顧北方,自始皇帝發動統一之戰伊始,匈奴就開始在侵佔河朔區域,直至列國最後一個國家齊國舉國投降的時刻,原本屬於秦國疆域的河南地已經全數落在了匈奴的手中,解決完列國的秦國也纔會發動北征之戰。
歷史上始皇帝發動北征之戰被套上了詭異的色彩,說是有術士占卜出“亡秦者胡”。因此才燃燒起始皇帝北征的導火索。事實上是什麼?是河南地的失去讓咸陽直接處於一個相對的位置,擁有龐大戰馬優勢的匈奴從河朔區域呼嘯南下幾乎沒有障礙,一兩個月的時間匈奴人就能將兵鋒推進到咸陽城下,對此秦國怎麼能夠容忍?
秦國派出蒙恬率軍北征用時一年重新從匈奴人手裡搶回被侵佔的河南地大部分區域,可是在隨後的華夏內戰中,匈奴又趁這一段時間掉頭席捲而來,迅速地又侵佔了河朔區域。匈奴侵佔河朔是在什麼時間節點?是華夏的歷史進程到了“楚漢相爭”的時期,匈奴人自然是能悠閒地佔據水草豐美的河曲區域,修生養息的同時匈奴又在冒頓的統治下急速擴張。在冒頓的手底下完成西征西域又北擊東胡的事業,將匈奴這一個族羣一舉發展成草原霸主,也讓匈奴人形成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隨後成爲華夏族羣長達三百餘年威脅的存在。
定都咸陽(改名長安)的劉漢皇朝自然也明白河曲區域的重要性。奪得天下的劉邦理所當然地認爲他手底下的軍隊在華夏內戰中獲得,那麼劉漢軍隊就是一直王者之師、精銳之師,隨後也開始發動奪回河曲的戰役,“白登之圍”也就發生了。
對於歷史進程有些瞭解的呂哲很清楚現在的匈奴不是草原霸主。但是匈奴的發展潛力必定會在冒頓的崛起過程中被挖掘出來,註定會成爲華夏族羣的生死大敵。呂哲可不希望自己在日後面對的是完成崛起的匈奴,更加不希望有那麼一天自己也需要依靠獻上美女才能脫身。那麼自然是要在匈奴沒有崛起之前給予沉重的痛擊,最好是能將包括冒頓在內的胡人全部消滅在河西走廊區域。
懷着這樣的想法,儘管時機不是那麼成熟,可是呂哲依然選擇發動出塞之戰,因爲準備不是那麼充分,又有着太多的意外,結果就是出塞漢軍的兵鋒首次變得不是那麼鋒利。
“我們的騎兵還是太少了,想要堵截胡人從西北突圍至少需要二十萬以上的騎軍,而我們現在能夠分兵攔截的騎軍只有不到十二萬,後勤的維持也存在困難。”李良請示了一下讓人將俘虜到的一些人押進來,他指着那些捆綁的俘虜說:“他們是來自於西邊的異族,根據先前歸附的那些胡人介紹,這些人並不屬於北方的遊牧部落,至於是來自哪裡因爲語言障礙的關係暫時沒有頭緒。”
不同的族羣會有不同的裝束,稍微有共同點的就是越落後的族羣穿戴獸皮的機率也就更多,被押解進來的異族有不少是穿戴獸皮的人,一些則是穿着很明顯的奇裝異服。
“我們初步得到的情報是,冒頓持續在收復新出現的異族,匈奴人當然也和新出現的異族爆發了戰爭,只是規模相對來說較小,因此我們判定向東方涌來的異族其實是某個區域爆發戰爭的失敗者,他們涌向東方是想要尋找新的棲息地。”
“最近的情報顯示,冒頓不斷不斷在說服新出現的異族,試圖將他們組建成爲一支聯軍,用這支聯軍來與我們進行對抗。我們所無法判斷的是,匈奴是想要團結新出現的異族與我們展開會戰性質的交鋒,又或者是乾脆來一次決定性的決戰,還是出於讓那些新出現的異族拖住我們,好使得匈奴人能夠脫身。”
“另外,我們也得到一個消息,西邊確實有着非常多的國家,其中最爲強大的一個國家叫作安息,這個叫安息的國家與更西邊的一個聯盟已經進行了多達數十年的戰爭……”
李良稱呼安息的國家其實就是波斯帝國,語法的讀語翻譯過來就是安息,而波斯是、emperaturiashkanian,要是正式的翻譯其實是應該稱呼爲帕提亞帝國。
王賁指着其中一個身穿板條狀甲冑的人,那人是一頭的黃金顏色的短髮,眼睛是一種海藍色的眼眸:“這個傢伙應該就是那個安息國更西方的人種?”
別奇怪啊,哪怕是同一膚色,但是五官上也是會有明顯的不同,東方區域的白種人,也就是狄人、戎人雖然也是白色人種,但是五官相對來說比較亞洲化,最爲明顯的區分就是在鼻樑上面。秦國當中也有着白色人種的氏族,王賁的家族怎麼也是秦國的權貴之一,對於人種的辨認還是有點常識的。
“應該是吧?按照讀音,他是一個叫作色雷斯的族羣。”李良略略遲疑地說。
事實上呢,色雷斯該是在地中海靠近中亞的那片地域,這個族羣是城邦形式的存在,不過並不屬於希臘聯盟,色雷斯這個族羣在歷史上是出現僱傭軍較多的一個族羣,經常是結伴成夥地受僱傭於哪個城邦或是國家,爲僱傭者作戰。
那個被王賁手指的色雷斯人一陣唧哩哇啦不是在說什麼,若是能聽得懂的話,是在說他並沒有與漢軍爲敵的意思,他是被俘之後被帶到東方,隨同一起被迫前來東方的地中海各族的人有三千多人,且大多數是戰士,若是漢軍願意付出酬勞,他們願意站在漢軍這邊與漢軍的敵人交戰。
當然了,漢軍這邊沒人聽得懂那個色雷斯人在說什麼,不過並不妨礙到讓漢軍將領們發現情勢似乎是變得更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