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說的援軍在哪裡?他們在這裡……
這裡是距離張蒼與冒頓交戰場地外的西南方向,兩地相距大概是十五里左右,此時這裡的大地上兩個不同陣營的數萬騎兵正互相距離大約十里左右進行對峙……
頭曼是在冒頓向東之後不久得知這一消息。作爲匈奴的王和各族部落聯盟的單于,頭曼很生氣冒頓竟然沒有通報一聲就率軍向東,他此前一直還等着冒頓將東遷各族的代表帶過去,等着與那些東遷各族羣代表好好商議一下聯盟事宜,結果冒頓竟然從西域回來沒有帶那些各族羣代表前去參見,他感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冒犯。
在這段南下胡人大軍比較難熬的時間裡冒頓本來幹了許多讓頭曼欣賞的漂亮事,一切轉好的形象就因爲感覺權威不受到尊重,頭曼又勾起了自己對那個大兒子不喜歡的種種回憶。
草原上的法則是在一定的血統許可下,誰強誰就作爲頭狼,頭曼怎麼能不看得出冒頓具有當頭狼的野心,再有這一次情況特殊,他無論如何也該敲打一下冒頓,同時也是向那些東遷各族羣的代表展現出屬於匈奴王和各部落聯盟單于的強大一面。
出於頭曼想要展現實力的目的,一萬餘裝備相對精良且善戰的精銳再加上二萬左右非匈奴本族的騎兵得到命令前去追趕冒頓。
三萬左右的胡人大軍比冒頓向東的時間要晚上大概二個時辰左右,他們其實也並不太確切地知道冒頓行軍的路線,一直是到接近從南方向北支援而來的漢秦大軍營盤三十里內,他們才找到了一些關於冒頓的行軍痕跡,可是並沒有看到冒頓所部的影子。
事前頭曼有過命令,交代讓這三萬大軍不能過於逼近漢秦聯軍那邊,畢竟展開大戰的時機還沒有成熟,若是在現在就開戰,漢秦聯軍有大量的步軍能夠即時參戰,胡人這邊的戰馬交配受孕還不到可以檢查的時候。放棄騎戰去進行步戰是很傻的行爲。
說來也是冥冥中的註定,從漢秦聯軍大營出去的那一萬漢軍騎兵是想要堵住冒頓的歸途,因此這一萬漢軍騎兵是有選擇性地進行繞路,路線的選擇上正好是會碰上頭曼派來的那三萬胡騎。
脫離營盤出了曠野。不管是漢軍這邊還是頭曼那邊的騎兵,他們都明白放出哨騎的重要性,可是事情往往充滿了詭異,在那一片多盆地的區域地形,他們派出去的斥候是兩支大軍互相接近到十六裡以內才發現對方。等待雙方的斥候各自回去稟報的時候兩支大軍已經能夠互相看到對方。
統帥這支萬人騎兵的是李良,他的副手是餘樊君。
李良並不是第十三軍團序列的將領,是在司馬欣的命令下臨時充當指揮。
司馬欣是北上漢軍的最高指揮官,他完全有足夠的權利臨時任命一名戰場指揮。李良是呂哲的結義兄長,經過呂哲的多次操作,呂哲刻意培養李良是漢國高層都能看出來的事情,司馬欣也算是出於賣人情的因素纔會做出那樣的任命。
餘樊君何許人也?他爲廬江楚人,天下大亂的時候有組織過自己的武裝,也在桓楚麾下效過力,期間更是投奔過劉邦。還是在劉邦於彭城歸降漢國才成爲漢軍一員。他本是在南陵成就任戍衛軍的軍侯,國防軍組建新的騎兵軍團時前去考覈,自身有足夠的實力又有呂雉兄長呂澤的影響,很順利就進了第十三騎兵軍團,並因爲之前功績累積足夠且考覈成績優秀直接成了校尉。
話說回來,呂澤與餘樊君認識還是因爲一件並不是多麼光彩的事情,起因是呂澤觀察到呂雉過多關注劉邦,呂澤爲了探查劉邦底細才與餘樊君結識。
本來是來進行攔截任務,結果是攔截的對象還沒有碰着卻是發現另一股敵軍,有那麼一剎那李良不免懷疑那是胡人故意設下的圈套。不過在接下來他發現那股敵軍發現自己這一方後不是馬上衝上來,一樣是表現出應有的遲疑,心中關於是不是胡人故意設下圈套的驚疑纔算是淡了一些。
“侍郎,敵軍數量是三萬左右。由於太遠無法看清,我們……”
“嗯!”
該不該進行交戰李良心中略顯遲疑,他帶來的是六千突擊兵、一千散騎兵、三千弓弩騎兵,面對的是不知道底細的三萬胡騎。另外,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對一支五千左右的敵軍進行攔截,攔截纔是第一任務要務。其它都是屬於次要任務。
“選出散騎兵回營進行通報!”
“諾!”
做出必要的反應,雙方還距離那麼遠,李良也就下達讓騎兵下馬休息的命令,畢竟不管是不是要進行接戰,騎士進行必要的休整和換馬都勢在必行。
另一方面呢?發現了近萬漢軍的胡人那邊,頭曼委任的指揮官也是匈奴中的萬夫長呼延石蘭,他心中的驚訝一點都不比李良那邊少。他們是在尋找冒頓,冒頓沒有找着反而是碰上了漢軍,可以想象的出來肯定是漢軍發現了冒頓,極爲可能是冒頓正在與漢軍交鋒,出現在這裡的這支漢軍是想要包抄冒頓的後路?
“全部下馬!”呼延石蘭也不是笨蛋,馳騁一路了不管是不是要交戰至少讓士兵們緩解一下疲勞。他下完命令對着旁邊幾個看似頭目的人說:“冒頓王子肯定是被漢軍發現了,我麼拿出現在這裡的這支漢軍怎麼辦?”
沒辦法,來的並不全是匈奴本族的部隊,呼延石蘭無法完全使用命令形式下達決定,需要得到非匈奴族的那些帶兵頭領同意才能下達某些決斷。
“單于的命令是讓我們來接冒頓王子,帶那些從西邊遷移過來的族羣代表過去參見。”屈射部落的將領屍逐麻玩味地說。
屍逐是匈奴的一個姓,在五胡亂華之後,差不多是到了鮮卑入主中原,北魏孝文帝時期改革……也就是鮮卑全面自我漢化的開始。在那一歷史時間段裡面許許多多的胡人也跟隨鮮卑進行漢化,很多胡人改爲了符合華夏文明的姓,像是屍逐就改成了“史”姓,丘林改爲“喬”姓,稠改爲了“周”姓,孤獨改爲了“劉”姓等等之類。至於姓氏中的氏。胡人也保留了自己的“氏”,不過是在女子那方面進行了保留,於後面的通婚中胡人的“氏族”體系才全面瓦解,畢竟華夏曆史上女子嫁男有一段時間是要冠以夫姓。出生的孩子的姓也是遵從於父系。
屈射這個部落的棲息地大概是在現代俄羅斯的西伯利亞一塊,按照地理位置算是目前華夏體系的西北草原。
屈射目前是屬於匈奴陣營沒錯,但是從根本意義上來講並不是匈奴本族人,還要到匈奴全面崛起的時候,屈射和渾庾、鬲昆、薪犁……等等很多草原上的族羣和部落才爲匈奴所完全吞併。此後纔算是歸入匈奴本族人。
一同率兵前來的幾個部落頭目也說出了與屍逐麻差不多的話,他們這一次南下入侵哪怕是有得到什麼好處,也在後續的漢軍逼迫下消耗得七七八八,沒落得什麼好處反而是陷入了窘境,可以想象他們都是什麼樣的心情。那麼他們在能避免出現損失自然是要極力的避免,吃飽了撐着纔會在遭遇漢軍能不戰的情況下主動開戰。
呼延石蘭聽後儘管心裡極度不爽也沒有進行反對,匈奴現在還不是強大到可以任意蠻橫的時候,是匈奴糾集一大幫草原部落南下入侵,得到的結果是給弄得灰頭土臉,接下來還需要非匈奴本族的那些人出力甚多。可不敢過分的驅使。
兩支大軍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誰都沒有貿然發動進攻,其結果就成了雙方相距十來裡待在原地不動的情況,不過在這期間他們都做了差不多相同的事情,派人向後方稟告的同時也都在尋找冒頓所部的蹤影。
情勢是在漢軍這邊率先發現冒頓所部向這個方向靠近的時候發生轉變,李良得到來自斥候偵察的情報是,本來有五六千的冒頓所部只剩下不到三千五百,要具體到到底還有多少人除非是排隊報數,不然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只能是大略的估計。
差不多是在漢軍發現冒頓所部沒多久,呼延石蘭這邊也得到了相關的消息。
“沒有記錯的話。大王子的部下連通東遷那些族羣的騎兵原先是有六千五百騎?”呼延石蘭有點驚訝,而他的驚訝自然是有其原因。
冒頓麾下的部隊精銳程度是胡人將領之中廣爲人知的事情,通常情況下冒頓五千騎兵就能壓着同一個聯盟下的二三萬騎兵打,冒頓麾下的騎兵在西域作戰的時候更是能夠做到相差五倍以上兵力還能佔據優勢的地位。可就是那麼一支胡人中堪稱絕對精銳的部隊去漢秦聯軍那邊轉了一圈,重新出現的時候少了差不多一半,怎麼能不讓瞭解冒頓底細的那些胡人驚訝。
“大王子的本部是五千,其它的一千五百左右是東遷各族羣的騎兵。”來自休屠部的須卜仇用着不解的語氣:“漢秦那邊是出動多少人與大王子進行交戰?肯定是在五倍以上吧!”
休屠部一直與冒頓交好,冒頓麾下的一部分騎兵還是休屠部的首領贈予,從某些方面來說冒頓的軍隊越強。休屠部就越感到有面子,自然是往漢秦出動與冒頓交戰的部隊往多了說。
胡人那邊在議論紛紛,漢軍這邊卻是陷入一種兩難。
攔截目標是出現了,但是多出了一支三萬左右的胡騎待在旁邊,那麼李良若是選擇開戰就要面對總數三萬三千以上的敵軍,並且是兩個方向的敵軍,他並不認爲那是好事。
餘樊君顯然也覺得情況不是那麼美妙:“我們與任何一個方向的敵軍開戰,都要面臨來自於另一個方向的敵軍的突擊啊……”
“唔……”李良一陣沉吟,突然笑道:“讓袍澤們換上體力充沛的戰馬,我們徑直向攔截目標衝鋒,能殺傷多少算是多少,交錯鑿穿之後不做任何停留,直接進行脫離。”
餘樊君表情愕然了一下,隨後也是笑了。
可不是嘛,此種現狀下他們哪怕是想要返回也必定是要選擇最短的路程,不可能說面對三萬以上的敵軍時還進行長途繞路,畢竟一樣都是騎兵,長途繞路可沒什麼優勢,還不如選擇直接撞向歸途上的冒頓所部。
“既然是來了不交鋒一場多可惜?”李良的語氣顯得很輕鬆,好像是要進行一場快樂的玩耍那般。
指揮官的輕鬆神態讓其餘的漢軍軍官們都露出笑容,長途迂迴繞路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索性就掌握主動權來一個利索點的。
作爲臨時副官,也就是正牌的第十三軍團騎兵校尉,餘樊君很明白李良做出的決定是目前現狀來說最好的決斷,自然是轉達軍令。
一萬漢軍騎兵重新上馬,遠處一直在注意的三萬胡騎自然是發現並做出反應,由東南向西北馳騁的冒頓所部也發現了前方的兩支軍隊。
對於會有漢軍迂迴到後路冒頓並沒有什麼好意外的。他們在那邊交戰了至少一個時辰,漢軍的援軍並沒有出現,那麼當然是去包抄後路了。冒頓感到比較驚訝的是頭曼會派出部隊前來接應,有那麼一時間心裡對那個平時不怎麼待見自己的父親感到一絲絲的感動,不過很快感動的情緒被驅逐乾淨,考慮的是怎麼讓頭曼派來的部隊擋槍,好讓他們這支疲憊的騎兵避免疲勞交戰。
當然,冒頓並不知道頭曼派來軍隊純粹是來示威,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那些,前方一萬左右的漢軍正在吹響“嗚嗚嗚——”的號角,移動起來之後很明顯是將矛頭對準了他們。
“王子,我們……?”
“向左側進行迂迴!”
“王子,我們不向單于派來的援軍靠攏?”
冒頓本來是要進行靠攏的,可是他看到遠處的援軍並沒有逼向漢軍的時候,內心裡不知道有多麼的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