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妧妧睡眼朦朧摸摸身旁,旁邊的被褥微涼,她揉揉眼睛:“姐姐?”
沒有人回答她。
她忽然有些驚恐,慌忙掀開被子坐起,房內空蕩蕩的,沒有姜婠的影子。
姜婠去哪裡了?
不期然想起先前的話,妧妧大駭,難道姜婠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所以……
不會的,不會的。
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妧妧匆匆披了衣服準備出屋尋找,屋門剛推開,忽看薛笠衝了進來,一把抓住她手腕,面容陰沉:“女媧石呢?”
“女媧石?”
妧妧神色一怔,忽然有些明白:她之前以女媧石不能接觸外人爲由將女媧石拿了回來,此時薛笠如此匆忙,莫非已經知道姜婠不見了?
手上力度漸大,薛笠又重複了一遍:“我問你,女媧石呢?”
妧妧道:“我不知道。”
她面容慼慼,心下不由猜道:“難道姐姐是故意的?”想起昔日情分,不忍懷疑下去,只是心中微苦,下意識別過臉去。
薛笠看她神色,有些懷疑:“你真不知道?”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薛笠直直盯了她一會,將她的手放開:“我信你。”
妧妧狐疑的瞧瞧他,心下覺得有異,卻並未吭聲。
船隻忽然一晃,妧妧腳步趔趄,下意識抓住薛笠的袖子,薛笠瞧她一眼,不着聲色的扶住她。
耳旁轟聲陣陣,船隻不時搖晃,妧妧見薛笠低聲和侍從吩咐什麼,她隱約聽的幾句,忽然猜到一物,驚道:“火炮,他們用火炮?”
火炮百年前由一奇人研製而出,完善的地方還有很多,且又是在海上,更爲難上加難,如此大手筆,想必是西蜀出動了。
妧妧心中微怨,難道佟行之不知道她還在船上,這麼亂轟一氣,就一點不顧她的死活?
轟聲漸止,妧妧擡眼望去,只見一艘戰船緩緩而來。
薛笠笑了一聲:“都來了。”
妧妧瞧他一眼,見他目光微沉,心知不妙,還來不及躲,卻看一道銳利的目光落至自己身上。
薛笠道:“妧妧姑娘見見熟人罷。”
確實是熟人,一二三四五,她認識四個。
妧妧咽咽口水,有些想說三國會面,她一介女流在這不太合適,但哪容得她說不說,直接就被半挾持帶到了衆人面前。
佟行之朝她微微眨了眨眼,以示安慰。妧妧想回瞪他一眼,忽想到自己處境,頓時有些怏,癟癟嘴,懶得說話。
薛笠和他們幾人交鋒,言辭犀利,火藥味十足,妧妧百無聊奈的聽着,差點想翻個白眼。
薛笠提出放他們等人離開,作爲交換條件可以將妧妧交給他們,但對方卻並不同意。
“你必須跟我們走。”
說話的是淵明太子,他脣邊笑意極淡,淡的幾欲瞧不見,此時目光微微含利,直直盯住薛笠。
薛笠笑容含嘲,冷聲否決。
妧妧幾欲懷疑淵明太子根本就是故意爲難薛笠,這要擱她身上,她也不得答應,跟敵人一路,誰知道有什麼目的?
僵持許久也未曾談下,雙方架勢有些劍拔弩張,薛笠低低一笑,瞧向身旁。
妧妧渾身一個哆嗦,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那是從心底涌上的寒意。
事實證明她沒有想錯,她聽見薛笠道:“她的性命你們也不在乎?”
他話中指的她,是妧妧。
佟行之神色微異,靳子言神色也略有擔憂,幾欲衝上前去。
薛笠輕輕一笑:“選擇救她,還是放我們走,你們自己決定。”
一陣沉默,每個人都有各自心思,淵明太子瞧見一處,脣角微微勾起:“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薛笠緊抿下脣,隱隱察覺一絲不對,還未成多想,忽聽一陣凌厲風聲襲來,他下意識帶着妧妧躲過,手臂汨汨涌出鮮血,他定睛瞧見現在處境,面色越來越沉。
只見他的侍從中有幾人叛變,因着事發突然,他手下人片刻以損之近半,吳炎勉強支撐,身上也已有不少傷痕。
薛笠厲聲喝道:“原來你們都安排好了!”
他甚至都在懷疑,讓他得到女媧石是不是也是他們計劃之一!
瞥見身旁那抹豔麗的衣裙,他目光微寒,一把將妧妧拖了過來,妧妧還來不及吃疼,脖子已被牢牢鉗住,久違的窒息感籠罩了她,她拼命掙扎,只覺呼吸越發困難。
“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她聽見薛笠憤怒的聲音,她神智模糊,隱約聽到了同歸於盡四個字,然後的然後,妧妧感覺自己飛起來了。
妧妧瞳孔微睜,天空湛藍,風聲輕掠,她忽然覺得心中一片澄靜,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什麼女媧石,什麼姜族,什麼身份,這一刻,她無比安謐。
妧妧閉上了雙眼,隱覺自己身子慢慢沉了下去,溫柔的海水包裹了她的身軀。
她聽見接連兩下的落水“撲通”聲,心中暗想:“不知是哪個倒黴鬼?”
還來不及幸災樂禍,她神智忽然模糊起來,如同陷入一場冗長的夢中,再無意識。
她來到了她想了許久的桃花源,天朗雲清,炊煙裊裊,有男子下田耕種,有女子整理家事,孩童追追打打,老人亦是精神矍鑠,怡然自樂。
她坐在山坡上,雖是遠遠一望,忽覺從心裡生出依戀來。
遠離外面塵囂,心中靜謐安定。
忽聽一陣犬叫,她擡眼望去,竟不知從哪跑來一隻土狗,停在她身邊頗爲警惕,妧妧放柔了聲音:“狗兒,你不要怕,我馬上就會留在這裡跟你作伴了。”
那狗似通人性,衝她低低叫了叫,乖順的趴到地上,舔着自己毛髮。
妧妧瞧着有趣,忍不住湊近逗弄。
“狗兒狗兒,我挺喜歡你,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呢?”她歪頭想了想,忽拍手笑道:“有了,要不叫你佟大人吧!”
那狗兒好奇的看看她。
妧妧只當它默認,咯咯大笑。
她甚少這麼開懷,一時想若是同名的那人知道自己如此折辱他,還不知道會有什麼神情,她想的心動,不由覺得開心。
妧妧道:“仔細瞧瞧你和佟大人真像呀,別看不言不語,其實一肚子的壞主意是不是?”那小狗舔舔她的手,乖順的不像話。若是那人,想必早就不動聲色轉開話題,又或者用他那番大道理說的自己啞口無言。忽覺一陣悵然,妧妧低下頭,喃喃自語:“你就是你,我怎能將你當成別人?”
她想的出了神,小狗見她不動,忽得撲了上來,妧妧被推倒在地,瞪大雙眼,只看一隻狗臉慢慢湊了過來。
“佟大人你走開!”
妧妧驚慌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