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說,她喜歡穿漂亮的公主裙。
可是在孤兒院裡面能夠給她買一條朝思暮想的裙子。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快點長大, 等長大了,她要努力掙錢,給自己買漂亮的裙子,也要給她心愛的洋娃娃也買花裙子。
小小的人兒,小小的願望。
那時候的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亮亮的光芒,一時間竟然也有了願望。他也想要快點長大,等長大了,他就會有很大的力氣,保護女孩再也不用被人欺負被人嘲笑。如果她是公主,那麼他就情願做那個永遠守護在公主身邊的騎士。
如果可以的話,冷研修真的好希望時光就停留在那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刻。
可是,沒過多久活潑可愛的家家就被人收養走了。
那是1996年,可是冷研修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哪一天的幾時幾分幾秒。他只清楚地記得,那是個冬天,冷得他瑟瑟發抖。
孤兒院裡面開進來了輛黑色的轎車,從車子裡面走出來了一個穿着筆直西裝的男人。於老師跑過來接待了他,男人沒有去屋子裡面喝口熱茶,也沒有去正在上課的教室觀看。他只是在於老師的陪同下,在孤兒院裡面轉了整整一圈。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冷研修不記得了,男人的樣子,冷研修更加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男人離開的時候,是帶着家家一起走的。
那天,學習身上裹着一個破舊的棉襖,一如既往地搬着自己的小板凳,獨自一人坐在了屋子門口。他雙眼筆直地望着家家,看不出來絲毫的情緒。而一直都乖乖跟在男人身後的家家,她回頭看了學習一眼,小臉蛋兒上面隨即綻開了甜美的笑容。
就這樣,家家被人接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孤兒院裡面的老師都在開心地議論着:家家這孩子可有福氣了,她的養父是很出名的人物,家境自然也是不錯的。
所有人都在爲家家感到開心,誰也沒有發現,從那以後的學習就更加沉默了。
於老師發現,剛剛懂得了分享的學習,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獨自一人把好吃的點心吃個精光,然後走出門,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就那樣坐在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
學習還是原來的學習,他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就那樣對誰都冷冷淡淡的,總是用他那暗淡無光的眼眸去觀察着這個世界。
他時常掰着手指頭,看那冬天的積雪逐漸融化,再看那孤兒院裡面的花兒綻放。聽着知了趴在樹上的叫聲,又聽那樹葉枯黃落在地上的聲音。
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她怎麼還沒有回來看他?
……真是個忘恩負義的丫頭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兩年過去了。學習九歲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從孤兒院裡面走出去。時間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每天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經歷同樣的事情,周而復始,周而復始。
學習以爲自己早已忘記了那個人曾存在過他的腦海裡面,以爲自己可以如同沒有遇見她的時候一樣,冷冷淡淡地過着無聊的生活。
可是他忘記了,他的腦袋和他的記憶都是超乎常人的,也許平常人可以忘卻一切,坦然面對新的一天,可是他不能夠。
也許他感受不到痛苦,甚至也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是不幸的。因爲在孤兒院裡面的日子,使他的神經漸漸被麻木,就如同那脫了線的木偶,靜靜地躺在原地。
真正令學習痛得支離破碎的事情,就是家家的死訊。
那一天,學習一如往常地坐在於老師辦公室裡面獨享甜點。因爲午休,所以整個孤兒院都很安靜,他嚼着嚼着,耳朵就聽到了門外於老師和其他老師的低語。
“我可憐的孩子!當時怎麼就沒有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個變態?!”
“誰能料想得到!一個堂堂社會高層人士,怎麼會對家家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你小聲點!”
那一瞬間,學習停止了咀嚼,他渾身每一個神經都緊張了起來,他坐得筆直,豎起耳朵努力地聽,甚至不願意放過哪怕一個字一個細節。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敢相信,要不是家家的遺體就擺在面前,我、我、都怪我!爲什麼當初我就輕信了那個男人呢?我該死、我該死!我對不起家家那孩子!”
“誒,家家還在我們院的時候,是多聰明多乖巧的孩子啊!如今,冷冰冰地躺在那裡,瘦骨嶙峋的,渾身都是傷!要不是警察發現得早,天知道家家在那畜生的手裡能不能留的全屍!”
……學習的掌心緊握成拳,明明是大夏天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他漸漸反應過來,慢慢把掌心攤開,他手裡面的餅乾早已粉碎。可是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淡定,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他一仰頭,就把掌心裡面的碎渣渣全數吞進了的肚子裡。
學習淡然地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於老師看到他,連忙收住話尾,走上前問他:“這麼快就吃完了嗎?今天的餅乾好吃嗎?這是老師專門爲你準備的。”
他一如既往地點點頭,眼神中毫無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