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十五的街市最爲熱鬧,商販每隔些時日都會去都城採辦新貨。
舉目四顧,各家貨架上此時都擺滿了最爲時興的貨物。
綾羅綢緞,珠寶器玉,話本書冊等,不一而足,實在是令人眼花繚亂。
街頭巷尾人頭攢動,耳邊亂亂哄哄,皆是此起彼伏的吆喝聲。
其中唯有兩人最爲打眼。
走在前頭的是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氣質矜貴,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挑,手中紙扇輕搖,一路走走停停,間或在鋪前駐足幾番。
跟在後頭的女子身姿颯爽,烏髮束成高高的馬尾,雙手各提着一摞書冊,喘着粗氣,步履沉重。
葉梓心望着前方正在悠哉閒逛的身影,心中叫苦連天。
這些日喻崢那小子是愈發肆無忌憚地使喚她了。
打着寫新書要買話本參考的幌子,變着法子地讓她給他當苦力。
又要當保鏢,還要當免費苦力,身兼數職,只拿一份酬勞,這一波簡直就是血虧!
眼下她又熱又累,掌心被麻繩勒得隱隱作痛,耐心告罄,二話不說將兩疊書冊扔到地上,撩杆子不幹了。
見人罷工停下,喻崢挑眉:“你這是做什麼?”
“老孃不幹了!你這分明就是在故意整我,把我當苦力使喚呢!“
喻崢眸中隱隱含笑,一雙桃花眼瞥了眼她的腰腹,語氣頗有些委屈:“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本少爺是看你這幾日身量驟增,煞費苦心地爲你消食減重,這般良苦用心,你怎就不懂呢!”
“那我可真是謝謝您嘞!如此煞費苦心變着法子罵我胖!”
喻崢巧舌如簧,在口舌爭辯上葉梓心從未佔過便宜,心中到底是氣不過。
她怎麼也是個姑娘家,就不要面子的嗎!
盯着那張羞窘交加的臉,喻崢掩脣輕笑,沒皮沒臉地擺擺手:“都是自己人,客氣什麼呀!”
“哎,你這人還真是……”葉梓心回嗆的話說到一半,就察覺到臨街的暗巷裡似乎有人正盯着他們。
那身影卻快她一步飛快隱沒在暗處,不見了蹤影。
喻崢見她對着空蕩的巷子出神,恢復正色:“怎麼了?”
這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已經有些時了,難道只是她的錯覺嗎?
“沒什麼。”葉梓心收回視線,發現喻崢已來到自己身前,彎腰將那兩疊書冊提在了手上。
她瞪大雙眸,驚訝看他:“喻少爺這是良心發現嗎?”
“做好事啊,今天的日行一善!”喻崢邊走邊道:“我看你應該也累了,走,本少爺請你喝茶去!“
“別人請喝酒,你請喝茶,你到底有沒有誠意!”
“喝酒傷身!喝茶多好啊,延年益壽,而且……“
這喻老大爺每次只要談及養生之道就跟老尚唸經似的,叨叨個沒完,令葉梓心萬分頭大。
“打住!”她登時打斷他:“別廢話了,快點走!“
只要能佔到喻崢的便宜,別說是喝茶了,就是吃饅頭都行啊!
不消片刻,兩人在茶館坐下,
趁喻崢和店小二交談的功夫,葉梓心百無聊賴地望着窗外發呆。
卻不知瞧見什麼,目色一沉,已來不及和喻崢解釋,從窗口縱身一躍。
等喻崢回頭,桌前早已沒了人。
她的感覺沒錯,果然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們。
不多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跑進長巷。
見葉梓心奮起直追,那人加快步伐,顯然並不打算繳械投降。
葉梓心環顧四周,目光落在牆角的竹竿上。
頃刻間,那些竹竿在她的一個飛踢下噼裡啪啦悉數傾倒,橫在了路中。
那人果然避閃不及,險些被絆倒,眼看葉梓心快到跟前,立時急中生智,胡亂抓起一把沙土就往她臉上揚去。
沒想到這小子會使詐偷襲,葉梓心毫不設防,被沙土迷了眼。
等眼前恢復清明,已經沒了那人的蹤影。
果然還是大意了!
葉梓心氣得跺腳,低頭卻見竹竿邊竟散落了幾頁畫稿。
喻崢心知葉梓心不會無故失蹤,亦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吃窮”他的機會,屆時定會自己回來。
故此也不着急找人,點了壺茶,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沒等片刻,一道身影迅速從窗口躍入,緊接着響起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
“我們果然已經被人盯了好幾日了,只可惜還是被那傢伙跑了!“
葉梓心將畫稿拍到桌上,給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喝了個底朝天。
喻崢拿起畫稿一看,發現這些日他們的一舉一動竟全部被人用畫的形式記錄在了紙上。
甚至連方纔在書鋪買話本的畫面都有。
作畫之人技藝精湛,不僅畫風唯美,連人物的動作和神韻都刻畫的惟妙惟肖。
一想到這些日被人這樣窺探,葉梓心細思極恐:“如果是敵人,此人大可動手,卻偏要躲在暗中行事,也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可見此人對我並無敵意,把我畫的這般用心,只能是書粉所爲!“
喻崢放下畫稿,蓋棺定論,口氣頗爲篤定。
語罷她又饒有興致地欣賞了會兒畫上的自己,自言自語道:“本少爺這該死的魅力,真是擋也擋不住啊!”
葉梓心被這話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勉強順着他的話道: “行,就算是你的書粉,可爲什麼要把我也畫進去了呢?“
“那還不簡單,擺明了是你沾了本少爺的光唄!”
“你!”葉梓心咬着牙,生生將罵人的話給嚥了回去,神色一轉,竟陰惻惻地笑起來:“你說的對,沾都沾了,又豈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這話顯然另有深意,不等喻崢反應過來。
堂內已經響起某人無恥的喊聲:“店小二,把你們館子裡最好最貴的茶點都給本姑娘來上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