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七 妖怪太可怕

趙碩不願輕易打殺那頭海牛,乃是不想讓聽海門心存芥蒂,以免日後他當面指責純陽仙宮之時,聽海門不加支持。

這般一來,趙碩知道那與海牛同來的另一元胎境大妖、也便是那紅殼螃蟹,有着大光明寺的背景後,卻是心生殺念,便顯得頗有幾分古怪。

原因其實很簡單,趙碩拆穿四大神僧等人的真面目後,必定會使大光明寺顏面大損,東海正道領袖地位蕩然無存。

可以想見,大光明寺在失去東海正道領袖地位後,雖說迫於道義,表面上會感激趙碩,甚至能說是尊崇,但實際上,只怕是會將他恨到骨子裡。

如此,趙碩也是清楚,在他日後當面指責純陽仙宮時,大光明寺定不會對他予以支持,暗地裡說不定還會對他使絆子甚至動手,故而即便他此刻對這紅殼螃蟹留手,大光明寺也不會心生感念。

也正因爲此,趙碩對這紅殼螃蟹起了殺念,若他將其打殺,同樣也可以震懾羣妖,還能更順利的將四大神僧等人引出。

而在這時,趙碩因心下盤算擊殺紅殼螃蟹的利弊,便沒有回答功德業果心經由何而來,那紅殼螃蟹化身的老僧卻是怒道:

“小子,老衲再問你一次,你這功德業果心經,究竟是從何處偷學而來?你不答也行,老衲便將你立即擊殺在此,然後再施展神通,拘住你的魂魄,搜刮你的殘餘記憶!”

人的本體意志,便是魂魄所在,將人擊殺之後,從魂魄上搜刮其生前殘存記憶,乃是一門極惡毒的神通,會讓人魂飛魄散,連輪迴也不得而入。

因此,趙碩在聽得那老僧說話後,心頭的幾分殺念,卻是化作了實實在在的殺心,暗地裡冷笑一聲道:

“也好,這螃蟹助俺堅定殺心,稍後也不能怪俺將它清蒸還是紅燴!”

想及此處,趙碩卻是眉毛一挑,看着那老僧憨厚笑道:

“這位大師,俺先前還以爲你是大光明寺的護法高僧,現在看來,不是俺判斷出錯,便是大光明寺乃是藏污納垢之所,若非如此,大師如何會那搜魂刮魄的邪惡神通,大師以爲然否?”

那老僧聞言,在怒哼一聲之餘,卻是冷聲說明道:

“小子,大光明寺能稱護法者,只有四位住持座下十六護法金剛而已,老衲只是看家護院一妖獸,當不得如此稱呼,而正因老衲乃是一妖獸,自然也會天賦神通,這搜魂刮魄之法,便是其中之一,與大光明寺無干。”

在場中衆妖獸、甚至包括牛霸天看來,此番牛霸天鐵定被海牛追回去成親,而趙碩也離不了個死字,但這老僧還要專行爲大光明寺分辯一番,可見其極重名聲。

趙碩自然也能明白那老僧的心思,卻是微微一笑,略帶嘲諷道:

“大師對大光明寺當真忠心耿耿,只是大師有所不知,即便你那搜魂刮魄的神通,乃是天賦所得,也改不了大光明寺是藏污納垢之所的事實,原因便在你口中那四位住持、以及十六護法金剛身上。”

趙碩這般說話,自然是準備通過在場妖獸的口,將關於四大神僧等人底細的消息散播出去,反正這羣妖獸來自於正道各派,事後自然也會將消息帶回各自門派。

而趙碩話出口後,與大光明寺沒有直接關係的衆妖獸,都是齊齊一訝,顯然沒料到在老僧說明神通來歷後,趙碩還會攻訐大光明寺、並將屎盆子扣在四大神僧等人身上。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妖獸也不例外,正因爲趙碩所說太過離奇,衆妖獸雖說不信,卻也對趙碩攻訐大光明寺、以及四大神僧等人的原因,產生了幾分好奇。

而那老僧在聽得趙碩說話時,也將衆妖獸的反應看在眼中,卻是氣得吹鬍子瞪眼道:

“小子,你不僅污衊我大光明寺,還想往四大神僧和十六護法金剛身上潑髒水,其心可誅,老衲再也留你不得!”

說話間,那老僧的身後,卻是突然浮現出了一枚黃橙橙的元胎胎卵,透過光線可以看到,那胎卵的外殼,已經變得非常細薄,能清楚看到在其中孕育的一隻螃蟹身影。

顯然,那胎卵中的螃蟹,距離破殼而出,已要不了太久時間,而其最終破殼而出之時,便是那老僧成就元神境之際。

老僧召喚出元胎胎卵,明顯是準備以其對趙碩發動攻擊,而趙碩自然也將那胎卵的情狀看在眼中,卻是暗道一聲:

“看來這羣妖獸之中,以這螃蟹的修爲最高,待俺施展強力手段將其擊殺,定能起到極大的震懾作用,遠比打殺那海牛要強,到時俺再詳細說明四大禿驢等人的身份,這羣妖獸也得仔細思量一番!”

想到這裡,趙碩便暫且擱置下了散播消息一事,準備應對那老僧的攻擊,待反擊將其打殺之後,再攜着餘威行散播消息一事,讓場中衆妖獸印象更深。

但就在那元胎胎卵即將向趙碩碾壓而來、趙碩也準備釋放天地硯威能之時,有一道聲音突然想起道:

“法江大師,這小子胡潑髒水,任誰都能想到是假,實在也是可笑,不過依我之見,大夥兒追了這蠻牛數日,已是乏得緊了,便讓這小子將那捏造的原因說出來,大夥兒聽來噹噹笑料,也好解解乏。”

圍住趙碩和牛霸天的妖獸之中,有三頭元胎境大妖,那海牛化身醜婦、以及紅殼螃蟹化身的老僧,乃是其中一二,而這新近出聲的,便是剩下的那頭元胎境大妖、一隻相貌猙獰的八爪章魚。

而八爪章魚這句話說完,便搖身化作了一相貌醜陋的禿頂男子,也不待那老僧應允他的說話,徑直便對趙碩道:

“小子,稍後我們將那蠻牛押回去,便是我家侄女大喜之時,你若死個魂飛魄散,也太難看了一些,更不是什麼好兆頭。”

牛霸天聽得那八爪章魚說話,臉色不由苦了起來,顯是爲那所謂的大喜之時憂心不已,但那章魚理也未理它,只是看着趙碩續道:

“因此,你這小子最好識相一點,老老實實的回答法江大師,以免被搜魂刮魄,再將你編造來污衊大光明寺的話說出來,讓大家當個笑話樂呵樂呵,將我們哄得高興了,我也做主讓你死得輕鬆一點。”

這八爪章魚此刻跳出來的一番說話,表面聽來十分光鮮,但趙碩如何聽不出其中深意,目光閃了閃,卻是暗道一聲:

“這章魚和螃蟹兩個大妖,都能來幫海牛圍堵蠻牛,表面看起來關係應該不錯,但此番章魚明擺着是給螃蟹添堵,看來正道之中,也不乏勾心鬥角之舉,便連這些門派的護門妖獸,也是各有算計。”

正如趙碩所想,若他將關乎四大神僧等人的消息說完整,場中衆妖獸雖說不會相信,但定會將其作爲談資或笑話,在今後將其流傳出去。

俗話說人言可畏,隨着這消息的流傳,雖說仍是不會有人輕易相信,但說的人多了,自然也會對大光明寺聲譽造成影響。

而那老僧準備直接向趙碩動手,根本不打算讓他將消息說完整,顯然也是對此心知肚明,反正它有搜魂刮魄的神通,將趙碩擊殺之後,也能知曉他是如何學到了功德業果心經。

也正因爲此,那章魚化身的醜陋男子在中間橫插一槓,讓趙碩將消息說完整,雖說有光鮮理由爲掩護,實際上也是包藏禍心,等着給大光明寺添堵。

而趙碩在心念電轉間,也是想明瞭這些環節,卻是看了那老僧身後的元胎胎卵一眼,又掃了眼它變得難看起來的臉色,憨厚笑道:

“大師,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若俺說的不盡不實,諸位聽了也只是笑話,但你卻這般急着想對俺動手,莫非是知道俺要說的乃是實話,故而想要殺人滅口?”

趙碩說話間,可謂搬出一個碩大的屎盆子來,直向着那老僧、大光明寺、還有那四大神僧等人頭上扣了過去,若是那老僧還要對他動手,勢必糊滿一身,從而沾上那殺人滅口的罪名,讓場中衆妖獸心中生疑。

那老僧當真也是極重視大光明寺的名聲,聽得趙碩的說話後,雖說面色難看到了極點,還是強忍住沒有動手,只是冷哼一聲道:

“小子,莫以爲老衲不知你的心思,只是我大光明寺坦坦蕩蕩,也不怕被人污衊,便讓你將鬼話說完又有何妨,只是在你說完之後,必將爲此付出慘痛代價!”

趙碩聞言,卻是呵呵一笑,一針見血道:

“大師心虛了,若非如此,又何必還來恐嚇,你先前便已想要將俺擊殺,現在這般施壓,也無從堵住俺的說話。”

這句說完,趙碩也不去管那老僧更爲難看的臉色,向着周圍妖獸拱了拱手道:

“諸位護法,俺現在要說的消息,可謂關乎各位背後門派根基、同時也影響到天下蒼生,這消息聽來許是有些匪夷所思,但請諸位莫要打岔,容俺先行說完。”

這句說完,趙碩也不去理會周圍妖獸面上的震驚神色,更不去在意那老僧面上的冷厲,自顧自道:

“事情還是得從俺這功德業果心經由來說起……”

趙碩這般起頭,自然是完全照搬了他在雲琅閣的說話,將功德業果心經的來源,先歸結在了一個被他虛構而出的狂信徒身上。

而由着這個虛構而出的、被他擊殺的狂信徒,趙碩也是將四大神僧等人的身份、以及魔族陰謀盡數講明,最後輕嘆口氣道:

“諸位護法,俺想說的消息便是如此,俺擊殺了那狂信徒、並獲知這些消息後,只覺事態已嚴重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便想法設法將消息散播出去,此番便先說與諸位知曉。”

趙碩話音一落,那老僧再也按捺不住,火冒三丈道:

“小子,你想污衊我大光明寺,也得編個像話點的消息才行,你說四大神僧和十六護法金剛等人、盡數都是魔族細作,當真也是荒謬絕倫,簡直是在拿我們當猴耍,有誰會相信這番鬼話!”

趙碩早就料到,便是他說出一個無比合理的消息,老僧也會立馬予以反駁,更別說那四大神僧等人的消息、着實好比天方夜譚。

也正因爲此,這老僧在反駁之餘,還表示出了強烈的憤怒,而且場中諸妖獸,也都是一臉不信,在那老僧說趙碩將它們當猴耍之後,也都有了被戲弄之感,面上或多或少有些怒氣。

趙碩自然將衆妖獸模樣看在了眼中,但他心頭卻是沒有任何失望,他本就只是意在散播消息,也沒打算讓誰相信,衆妖獸的反應,也是在他預計之中。

如此,趙碩根本沒理會那老僧的憤怒,環視一週,看着那羣面上隱見怒色的妖獸道:

“諸位護法,俺知道這消息聽起來,便如天方夜譚一般,着實有些難以置信,但俺也不指望諸位能夠輕易相信,只望諸位有暇之時,能將其說與他人知曉——直接當是說笑便成。”

“雖說暫時將這消息當做說笑,但隨着越來越多的人知曉,其必也會傳到四大神僧等人耳中,這般一來,四大神僧等人若是清白,自會一笑了之,但若是他們當真是魔族,便會大感緊張,說不得便會露出馬腳。”

趙碩這般勸衆妖獸散播消息,當然不是真想故意打草驚蛇、讓四大神僧等人露出馬腳,而是在落實他的本來目的,也便是想通過這羣妖獸、將消息極力散播,讓四大神僧等人對他殺心更濃。

而此番趙碩話音落下之後,那八爪章魚化身的禿頂男子哈哈一笑,搶在面上更怒的老僧頭前應道:

“小子,你竟以這般荒謬的消息污衊大光明寺,當真也是讓人感覺好笑,想來任何人知曉之後,都會爲之一樂,便是被你直接栽贓陷害的四大神僧等人,也會忍俊不止。”

那八爪章魚沒有正面迴應趙碩,但它口口聲聲說這消息如何可笑,卻是在極力淡化消息流傳出後、可能對大光明寺造成的負面影響,讓衆妖獸能放心散播消息,從而給大光明寺添堵。

而這八爪章魚如此,雖說遂了趙碩心意,但那老僧卻是氣得臉色鐵青,看着趙碩一字一句道:

“小子,你說你這消息,乃是擊殺了一狂信徒之後得來,但老衲之前一直身在大光明寺,如何卻沒聽過、近期有哪位狂信徒被擊殺?”

很明顯,老僧這般說話、直接質疑趙碩口中的狂信徒是否存在,乃是準備從根本上推翻趙碩的消息,若它真能讓趙碩啞口無言,這消息便是假得離譜,不僅沒什麼傳播的價值,傳播出去之後,也不會對大光明寺造成影響。

可以說,老僧的這一質疑,的確也是找準了突破點,狂信徒雖不是大光明寺弟子,但與大光明寺有着極深牽連,它說未曾聽過最近有狂信徒被擊殺,也是指明瞭消息中的一個明顯疑點。

但趙碩當着那老僧的面,大咧咧的虛構狂信徒,自然也不怕它有所質疑,聞言卻是微微笑道:

“大師,狂信徒數量多達八百,死上個把半點不會突兀,沒有消息流傳出來十分正常,況且俺也知道,每有狂信徒死亡之後,四大神僧等人便會盡快將數目補足八百,許是也預計到出現現在這般情況之時,能夠進行抵賴。”

的確也如趙碩所說,四大神僧、十六護法金剛和八百狂信徒,時常都會集中起來,對魔門諸派進行攻擊,以相應積攢業果之力。

而在攻擊魔門諸派之時,修爲較低的八百狂信徒出現傷亡,也是在所難免,四大神僧等人爲了日後搶奪通道的需要,自然也要將其數目補足,至於是否如趙碩所說,有抵賴現今這般情況的打算,便也是不得而知。

不過,趙碩這般生拉硬扯,的確也爲那個虛構出的狂信徒、找到了合理解釋,這般一來,他的消息除了太過匪夷所思,半點邏輯上的瑕疵也無。

如此,趙碩所說的這一消息,雖說不至於可信度急劇上升,但至少已具備了傳播的價值,待其傳得沸沸揚揚之際,也便是四大神僧等人對他殺心沸騰之時。

而趙碩此刻將消息邏輯性說得完滿,那老僧便也再無從質疑,鐵青着臉,目中殺機閃動,顯然是準備對趙碩出手了。

趙碩自然也將那老僧模樣看在眼中,心下微微一哂,已是做好了應對準備,卻聽得身旁牛霸天突然低聲哀求道:

“老爺,小牛知道你對四大神僧等人有深仇大恨,但此刻髒水已是潑得足夠,且請爲小牛解決麻煩,那妖怪着實太可怕,小牛快要抵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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