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九洲商會席開全城。
的確,雲州城全城張燈結綵,一片喜慶,掌控着雲州城的九洲商會,席開全城。
雲州城中的每一家每一戶、寄住在客棧中的旅客、甚至是街邊的流浪漢,都享受到了極其豐盛的席面。
這些席面,是九洲商會寇大掌櫃嫁女的席面,是九洲商會大掌櫃貴女寇馨兒出嫁的席面,也是七殤魔門欲字殤殤使趙碩娶親的席面。
因爲比試結束之時已經天黑,這些不怎麼重要的席面,九洲商會便頗體貼的安排得較早,而在這些席面已經開席之時,在雲州城的中心,熱鬧纔剛剛開始。
雲州城中心,是一片佔地極大的、最具九洲商會奢華特色的建築羣,可以分爲明顯的前後兩進:
前一進,乃是九洲商會總會所在,不進行任何直接的經營生意,但事關天下五成生意的各種重大決策,都是在此地做出;
後一進,乃是九洲商會寇大掌櫃的內院,寇馨兒在離家出走拜入七殤魔門之前,便也是一直居住在此地。
此刻,寇大掌櫃的寇府,是雲州城最熱鬧最喜慶的所在。
趙碩身着喜服、胸掛紅花,面上掛着木訥僵硬的微笑,牽着一身鳳冠霞帔、又被大紅蓋頭掩住了面目的寇馨兒,衆人的喝彩祝福聲中,動作有些僵硬的走過了一條頗長的紅毯,來到了喜堂之前站定。
看到衆賓客面上或真誠、或妒忌的笑容,又見到坐在一旁笑得眼都不見的寇大掌櫃,再聽到身邊寇馨兒似乎有些緊張的呼吸聲,一切都是那般真實,趙碩也只能確定,他是在比試剛剛完結之後,便演到了這齣戲的最關鍵橋段。
對此,趙碩也只能暗地裡腹誹一聲:
“豬弄的,這位寇大掌櫃這般着急當俺的老丈人作甚,難道真的那般想要抱孫子不成?”
前一刻還在比試之中打死打活,下一刻便急速轉變成了新郎官,趙碩極不適應,好在他一直在心頭強調,他只是在陪寇馨兒演一齣戲而已,方纔覺得稍微自在了一些。
而在這時,立在一旁的喜官卻是高聲唱到: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聽到此處,趙碩不由暗地裡再次腹誹一句:
“這寇大掌櫃好歹還是元神境的高手,爲何辦一場喜事,偏偏這般死板陳舊,同俺那同族大哥給他大兒子辦的喜事一般,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趙碩所想的同族大哥,自然便是那趙家莊里正趙能了,趙碩在元神覺醒以前,儘管對他這同族大哥心中怨言頗多,但也是得罪不起,在趙能爲大兒子辦喜事之時,還到場隨禮道賀。
也正如趙碩所想,寇大掌櫃操持舉辦的這場喜事,一切程序都同尋常人家辦喜事沒甚分別,沒有漏過一個環節,在比試結束之後,寇大掌櫃甚至不顧天色已黑,還讓趙碩騎着高頭大馬、寇馨兒坐着花轎,披紅掛綵、敲鑼打鼓的繞雲州城遊行了一圈。
不過,雖說心下腹誹,但趙碩幫寇馨兒的忙幫到現在,也不可能半途而廢,卻是機械的同寇馨兒拜了天地,又聽得那喜官高唱: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趙碩此刻便和個提線木偶一般,喜官叫啥他便做啥,便是同寇馨兒轉過了身,面對向了寇大掌櫃的方向。
輪到了拜高堂的環節,寇大掌櫃整了整面容,笑得一臉慈祥,而在他的身旁,卻是多出了三尊靈位,趙碩之前沒有看到,顯然是他拜天地時,方纔請了上來。
而看到了這三尊靈位,準確的說,是看到了其中的兩尊,趙碩卻是不由心中輕嘆:
“俺這名義上的老丈人,的確是元神境的高手,但他將元神境的神通用在此處,當真也是別出心裁了。”
這三尊靈位,其中一尊,乃是寇馨兒孃親的靈位,黑底金字,製作得極其精緻華美,而另外兩尊,卻是由普通木材製成,字也是普通的毛筆字,顯得寒酸與普通,乃是趙碩爹孃的靈位。
趙碩父母的靈位,遠在柳州潘家鎮趙家莊的老屋內,現在出現在了此地,自然不是寇大掌櫃未卜先知、早就知道女婿的身份,而是寇大掌櫃在比試結束之後,問明瞭趙碩爹孃靈位所在,元神離體遠赴千里,在短短的時間內親自請來——
趙碩在同李牧天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寇大掌櫃便注意到了趙碩,自然也是查閱清楚了趙碩的一些資料,知道趙碩爹孃皆已過世一事。
趙碩當初在元神覺醒之後,拜別了爹孃靈位,報復了趙能一家,繼而離開了趙家莊,到得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左右時間。
一年左右的時間絕不算長,但趙碩在這一年之中的經歷,較之以往,豐富何止百倍,因而趙碩雖說知道寇大掌櫃會將他爹孃靈位請來,但此刻親眼看到,卻仍是不由心頭百味升起、感觸極多。
因此,趙碩在時隔一年,重又看到爹孃的靈位後,一時之間,幾乎忘了身上穿着喜服、身邊還站着個新娘子寇馨兒,只是恭恭敬敬的向着爹孃靈位拜了三拜。
當然,這三拜落在寇大掌櫃眼中,卻是成了趙碩對他這老丈人、也是發自內心的極其恭敬,卻是笑得更加慈祥而滿意起來。
而這兩拜結束後,那喜官卻又是高聲唱到:
“新郎新娘,夫妻交拜!”
這一聲夫妻交拜,倒是將趙碩從心中的感觸中喚醒,而趙碩也是突的想起一事,不由心頭急道:
“糟糕糟糕,俺倒是忘了,之前拜天地高堂之時,俺應該在心頭向天地及爹孃靈位解釋清楚,說明此番俺並不是真個娶親,而是要幫寇師妹一個忙而已,這可如何是好!”
當然,此刻衆目睽睽之下,趙碩也來不及後悔,而在他的面對,蓋着紅蓋頭的寇馨兒,已是盈盈向他拜倒,趙碩也只能是硬着頭皮做了個揖。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乃是辦喜事時最爲傳統的儀式,三拜結束之後,新娘便將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則將留在外間款待並答謝賓客,待到宴席結束後,再進入洞房之中,挑起新娘蓋頭,同新娘同飲合巹酒,繼而圓房。
趙碩不僅曾參加過趙能家辦的喜事,當初他還是個農夫之時,對娶親一事還頗多幻想,因而對這些程度還是頗爲清楚,果然,在他同寇馨兒交拜結束後,便聽得那喜官又唱:
“禮成!將新娘送入洞房!”
終於禮成,趙碩也是不由籲出一口氣來,在他看來,這些在衆目睽睽下耍猴也似的程序,當真是比同李牧天交手還要辛苦百倍。
然而,趙碩還未放鬆下來,面上卻又是不由一僵,因爲寇馨兒在隨着喜娘進入洞房之前,卻是在他身邊輕聲說道:
“相公,可莫喝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