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哈比比趁着夜黑將所謂的“暴徒”全部抓捕的第二天,華夏駐印尼大使館發出緊急安全通告,提醒在印尼的華夏公民以及僑民注意局勢的動盪,儘量不要外出到不安全的地方,如有需要請儘快和大使館、駐各地的領事館聯繫。
發出該類信息的並不是華夏駐印尼大使館一家,包括美國、法國、英國等諸多國家在內也發出了相關的警告,呼籲還留在當地的本國民衆注意安全,及時和大使館保持聯繫等。
這種通告只能盡本分上的義務和責任,當真正發生動亂的時候,大使館或領事館的人根本就是救援不及。當地的政府有幾千種理由可以推諉、拖延。不過因爲美國艦隊已經開進了雅加達港,所以在這個時候歐美國家的這種通告還是很有效力和分量的。
有着遍佈全球的軍事基地,艦隊能夠在二十四小時內到達指定區域,這就是美國爲什麼如此硬氣的原因,也正是諸葛館爲什麼仰天長嘆的原因。
在鍾石前世所處的那個時空,後來大家普遍詬病諸葛館在此事上的不作爲,但他們完全忽略了當時華夏根本就沒有遠航出兵的能力,就更別提對這個一直仇華國家的威懾了。
各個國家駐印尼大使館發出警告後不久,哈比比所在的加裡曼丹島也向全國宣佈,將提供給那些覺得受到威脅的羣體以庇護。在這份南加裡曼丹省和北加裡曼丹省聯合發表的聲明當中,雙方的最高領導人不約而同地宣佈。整個加裡曼丹島會在發生在爪哇島的遊行示威沒有結束之前,給予來自印尼任何一個省的自認爲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人或羣體以庇護。這兩省的領導人在聲明中強調,將盡一切的力量保證整個加裡曼丹島的安全和秩序。
與此同時,美國艦隊進駐雅加達港的消息也開始不脛而走,很多並不是美國國籍的人也開始朝着雅加達港方向而去,他們知道,不管局勢怎麼動亂,至少在那裡沒有人敢放肆。
……
“鍾先生,怎麼樣,我這麼做足夠誠意吧!”
在鉑爾曼酒店的門口。望着正接完電話的鐘石。哈比比笑眯眯地說道:“這樣不止是你,就算是你的朋友們,也應該有個安全的落腳之地。現在,我所能夠做的都做了。下面就要看你的了。”
鍾石自然明白他在說什麼。“放心吧。哈比比先生,只要你順利上位,所有的資金都會在一個星期內到相關的賬戶裡。”
就在剛纔。印尼當地的華人豪族林氏打來電話,向鍾石通報了加裡曼丹島發佈聲明的消息。電話裡,對方興奮地告訴鍾石,這個消息已經在整個華人羣體當中傳開了,很多人已經舉家收拾行囊,準備向着那裡進發。
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印尼政局最爲關注也最爲敏感的羣體無疑是非華人莫屬了,在這個他們備受歧視的國家裡,除了遭人白眼之外,還要時刻注意到當局可能對他們施行的迫害。
因此當印尼各地爆發示威遊行以來,已經有一部分見勢不妙的人躲到國外去了,另外的人則是一直觀望,同時和其他的人保持密切的聯繫。此時他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在這種時候會爆發出驚人的團結和凝聚,彼此之間互通消息,密切關注事態的發展。
當雅加達的事情一傳開之後,留在印尼國內的華人大部分人更加意識到危機隨時可能到來,特別是各個國家發出外交警告之後,他們更是察覺到全國性的暴亂可能會一觸即發。而在這個時候,加裡曼丹島發出的這個聲明,無疑是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給了他們一個躲過危機的地方和機會,自然,很多人毫不猶豫地就選擇往那裡奔去。
……
穿過廣場上重重的人羣,哈比比好不容易纔擠到總統府門前,在向全副武裝的警察部隊出示證件之後,他才得以進入如今已是嚴陣以待的總統府。
今天早些時候,蘇哈托總統辦公室的工作人員給哈比比打來緊急電話,要求他在十點鐘的時候到總統府開會,關於國家安全的緊急會議。
哈比比一聽就立刻明白了,這是蘇哈托在召集政府、軍隊大員商量措施。廣場上的示威讓他坐不住了,尤其是在衆人喊出讓他下臺的口號之後。
等到哈比比穿過重重安檢,到達會議室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包括國防部長、陸軍總司令、財政部長、外交部長等等在內的衆多軍政要員都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蘇哈托本人沒有出現之外,該來的人都已經到了。
房間的正中央擺着一張檀紅色的環形會議桌,中間花團錦簇,一副生機盎然。當哈比比走向自己的位置時,映入眼簾的是掛在對面牆上的蘇哈托巨幅半身油畫,畫中的蘇哈托穿着印尼傳統服裝,帶着穆斯林的小白帽,正側着身子對着衆人微笑,一副和藹可親的領袖造型。
等到哈比比落座之後,身下的鹿皮座椅立刻傳來驚人的彈力,將他的背部包裹得嚴嚴實實。他不禁舒服地低吟了一聲,再朝着四周看去,發現其他人並沒有像他一樣感受着這裡的奢華,全部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在房間另一側的牆壁上,掛的是印尼的巨幅國旗,正好和對面的蘇哈托半身像遙相呼應。而以兩者爲一條直線看來,各個政府和軍隊的官員的位置分散在直線的兩邊。如果外面的人能夠看到這幅情景的話,就會驚訝地發現,穿軍裝的和穿其他服裝的人正好分成兩個陣營,涇渭分明地落座在這條直線的兩邊。
這裡是印尼總統府最高級別的會議室。通常在這裡召開會議的次數並不是很多,但每一次在這裡開會,印尼國內都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自然,這一次也不例外。
就在這間最高級別戒備的房間裡,此時的氣氛非常怪異,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到幾乎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所有人的臉色都是凝重萬分。
哈比比是以副總統的身份露面的,雖然他這個副總統一點實權都沒有,而且授予他這個頭銜只是爲了安撫地方勢力派所作出的妥協,但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要現身的。因此當哈比比出現之後。其他人等只是看了一眼,隨後就繼續沉默不語。
只有普拉博沃神色複雜地盯着哈比比看了半天,見對方對自己根本就視若無睹,又看不出什麼門道後。這才冷哼一聲。將頭別了過去。
衆人就這麼沉默地又等了半個小時。蘇哈托的身影才姍姍來遲地出現在門外,兩名身強力壯的保鏢一左一右地將他攙扶到主位上,隨後又面無表情地退出了會議室。
“這一次召集大家。是想商討一下目前面臨的經濟局勢,以及怎樣安撫經濟危機上民衆的情緒。”
看了四周一眼後,蘇哈托緩緩地說道。他聲音有些沙啞,也不夠響亮,但每個人都清楚無誤地聽懂了他的意思。
難道要變更政策?這是每個人心頭的第一反應。原本他們都認爲,蘇哈托這次召開會議,主題是打算如何應對外面獨立廣場的示威集會,結果這位總統居然一點都不提,反而是拋出了另外的主題。
雖說印尼的經濟困局已經持續了很久,但矛盾的快速激化還是從imf開始插手印尼政策制定之後纔開始的。因此當聽到蘇哈托這麼說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一臉茫然的財政部長馬爾伊.穆哈默德。
“這……”馬爾伊.穆哈默德硬着頭皮,不得不回答道,“總統先生,我必須要說的是,目前imf方面給我們制定的政策是合適和正確的,並不適宜有任何的改動。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如果我們貿然改動的話,可能會導致imf的救援資金中斷,這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是啊!”
蘇哈托緩緩地伸出右手,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看了又看,“正因爲有這樣一條規定,所以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但是馬爾伊先生,這些道理在座的都懂,可是外面那些憤怒的羣衆卻不知道,還認爲我這個總統是無所事事,放任不管!”
“所以!”他猛然一拍桌子,加重了語氣,“不管是你,還是我,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一個希望!讓他們知道,困難是暫時的,只要咬緊牙關,我們很快就會再次繁榮。”
“你的意思是?”
馬爾伊.穆哈默德傻眼了,他如何聽不出來對方的意思,只是大難臨頭之際,他難免要掙扎一番。可看了看四周的人,發現沒有一個人打算開口幫他之後,馬爾伊不由地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道:“難道讓我引咎辭職?”
“不錯!”
蘇哈托看着馬爾伊.穆哈默德,眼神當中沒有一絲的感情,彷彿在看着一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要知道,馬爾伊.穆哈默德不僅在印尼國內,而且在西方社會裡都有着較高的聲譽,他可是蘇哈托重點培養的技術官僚,而現在卻說拋棄就拋棄了。
“在引咎辭職之前,你必須要公開說明目前的情況,務必要讓他們明白這一切。唉,我也是迫不得已,還是民衆的思想不夠開化,這一次難爲你了,馬爾伊,我會在適當的時候補償你的。”
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馬爾伊.穆哈默德的位置之後,蘇哈托又假惺惺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就擺了擺手,示意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馬爾伊.穆哈穆德還能說些什麼?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坐在座椅上,一動也不動。
“接下來就是怎麼樣安撫民衆的情緒了!”
蘇哈托也不等別人開口,就自顧自地說道:“我會在合適的時候發表公開講話,以平息目前混亂的局面。另外,警察、防暴部隊和軍隊都要動員起來,準備隨時應付突發情況。這一點各位沒有意見吧!”
“沒有意見!”
“堅決服從命令!”
在聽到蘇哈托的話之後,相關的人趕緊表態道。
“希望他們能夠體會我的這一番苦心!”自覺佈置已經差不多的蘇哈托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朝着廣場方向看了一眼之後,這纔不無感慨地說道,“國家正面臨多事之秋,還希望各位能夠齊心協力,儘快地走出目前的困境。”
說完之後,他也不等別人有什麼反應,就扶着柺杖準備向外走去,看樣子是打算結束今天的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