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夏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集中到了一起,直直地衝上腦門,讓她頭暈目眩耳朵嗡嗡的響。腳好像失去知覺了走不動路,做不了任何的反應。
她眼睜睜看着秦明月落落大方走到了奕輕城的身邊,無可否認,他們的氣質真的很般配。
“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真的嗎?”
記者們竊竊私語,這樣的重磅消息,加上之前的“*”戲碼,簡直是一浪高過一浪。
“我和奕輕城在美國就認識了,父母們都很贊同我們交往。對於外界那些不實的傳言,希望大家適可而止。
我是他的未婚妻,秦家與奕家聯手,會帶給菁城不一樣的發展。至於雜七雜八的消息,謠言止於智者,若是再有人中傷,我也會追究他的法律責任。”
秦明月犀利的眼神環視了一圈,她身上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冷靜。她看上去也不過二十幾歲左右,很是年輕。
但是略施粉黛的面容以及高挑的個子無論站在哪裡都是鶴立雞羣的,今天的她沒有穿T臺上那些服裝,條紋套裙讓她看上去冷冰冰的。
嚴肅又冷漠,着實令人望而生畏。
“可是,爲什麼兩家聯姻的事情從前沒有任何消息,反而趁着奕氏傳出醜聞的時候宣佈呢?”有記者並不買賬。
“注意你的措辭,作爲新聞人,咬文嚼字需要好好斟酌。奕氏發展良好,沒有任何的醜聞,秦家投資了三百個億與奕氏合作,新的項目前景一片大好。
樹大招風,不免有些對手會編派是非混淆視聽。我們是不怕競爭的,不過,請不要用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如果真的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爲什麼奕總剛纔三緘其口,怎麼都不願意說清楚啊。他既然和奕涼夏沒有曖昧關係,爲什麼不大方說個清楚?”
秦明月飽滿的嘴脣勾起嘲諷的弧度,語氣未有任何的起伏。“我的未婚夫,一直都是寧可自己受委屈,被誤解,被攻擊了也不會去辯解什麼的人。涼夏是我們的家人,不願意解釋是因爲流言無稽,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得通。”
她的眼神瞥到了失魂落魄的涼夏,對着她勝利的一笑。後面她又說了什麼涼夏根本聽不進去,她滿懷期待等着奕輕城出來阻止,告訴大夥這不是真的。
門口又是一陣騷動,百里靖推了推傻掉的好友,“今天真夠熱鬧的。”
奕啓東的到來,讓記者們更加亢奮。他只說了些官方的話,很快就談及兩家的婚事。
“這件事任何人說都沒有說服力,我兒子就在這裡,不如讓他自己告訴你們。”
奕輕城透過層層人羣,一眼就捕捉到了呆若木雞的涼夏。他的脣緊抿着,形成一抹沉默而倨傲的弧度。
黑眸如藏色的寶石,那雙冷冽的黑眸再也不看她,冷冰冰的說:“秦明月小姐說的,都是真的。”
每個字,都鑿在她的心上,痛的她無以復加。她的心口彷彿被疾馳而來的籃球打中了,疼的彎起腰來,心口傳來一陣悶痛。
涼夏吸着氣,壓抑着疼痛,站起來。她緊緊地咬着脣,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卻被她極力剋制。
“真是一出好戲,你沒事吧?”百里靖扶着她,“奕啓東都特意從泰國回來了,這都是唱的哪出,我去問問。”
“不要……”她拉住她,哀求着,“不要,不要去……”
涼夏的手緊緊壓着腹部,彷彿這樣能減輕一點點疼痛。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虛弱,脣輕輕抖着。
秦明月站到了前面,和他並肩面對媒體。她的五官生的很有輪廓,算不上極美,卻自有風情。眉毛不像其它女子那樣颳得很細,反而只是簡單的修剪了一下散亂的部分。
不濃不淡,少有的幹練與威風之感。她的眼睛不大,狹長而精明。挺直的鼻樑和飽滿的嘴脣充滿着中性與讓人迷惑的高貴迷情。
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秦家自小把她培養的無可挑剔。與傳統的花瓶不同,秦明月除了學歷高,經商也十分有一套。
她的身上混合了女人與男人所擁有的兩種不同特質,時而靈媚跳脫,時而嚴禁刻板。明明談起生意來大刀闊斧心狠手辣,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奕柔柔善於扮演安靜無害的鄰家女孩,卻裝不來滿腹詩書運籌帷幄的氣質。這也正是涼夏擔心的,一個男人需要的條件,秦明月都有。尤其,奕氏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困難,秦家的資金注入,會是絕好的時機。
“我們走吧,”涼夏望着那一對般配的俊男美女,出乎意料的,她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脆弱。
沒有暈過去,也沒有鬧,平靜的好像是看一齣戲。從開場到結束,自始至終都沒有她的任何戲份。
百里靖的眉頭不悅的皺緊,但她不是拎不清的人,各種事故她比誰都清楚。只是,不管奕輕城什麼想法,最後的抉擇,對涼夏而言,實在是不公平。
可愛情這回事,你情我願,誰又說絕對的公平。
“不用跟着我,真的,我沒事。”
“可是,你這個樣子,能去哪裡?”
涼夏苦笑,她好像又一次被拋棄了,無家可歸。她沒有接受百里靖的好意,也不想去打擾任何人,擡頭望天,湛藍的天空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有些灰茫。
她所擁有的,只有腳下這塊土地算暫時屬於她,被林立的高樓包圍着,是這個城市的繁華與寂寥。
就算不是週末,商業街道上依然是人來人往。年輕人笑着鬧着,臉上是未諳世事的沒心沒肺。他們有着對未來的憧憬,對戀愛的癡迷。
一些白領打扮的人靠着咖啡店的玻璃窗正襟危坐,煞有介事的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敲打着手中的筆記本。
“哎呦,不好意思。”
偶爾經過的時髦女郎手裡拎着各種名牌購物袋,高傲光鮮的穿梭在商場和馬路中間,隨後趾高氣揚的鑽進一輛豪華的私家車。
誰會去管車裡的是她的什麼人呢,有花不完的錢就是最開心的。每個人或開心或忙碌,或無動於衷或無可奈何。
少一個人多一個人,世界終究還是熱鬧的,然而這種熱鬧卻似乎與她無關。
涼夏走走停停,孤零零的站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中央。舉目四望,連個哭泣的地方都沒有,她是一個人,被拋棄的一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親人,都狠狠的將她拒之門外。
她知道自己只是失戀而已,她知道此時此刻即便痛不欲生也總有一天會忘的一乾二淨。
她只是不甘心,命運待她如此不公。沈楚白爲了新鮮感放棄了她,西澈爲了復仇放棄了她,而奕輕城,說好的要回歸田園和她相守一生,最後還是……放棄了她。
涼夏在一家婚紗店門口停了下來,怔怔地望着裡面的婚紗出神。她無數次幻想過,要給自己設計一套帶來幸福和安定的婚紗,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誰穿上,誰就擁有了幸福。
誰知道婚紗還沒有設計好,曲終人散,或許一生都設計不了讓人幸福的婚紗了。
一個自己都沒有婚姻的人,對未來失去希望的人,怎麼能設計出美滿的婚紗來呢。
爲了愛情,她放棄了原本的堅持與驕傲。可是連愛情也沒了,面對着無盡的時間與無邊的宇宙,即便自己渺小如同一粒微塵。
痛苦再猛烈些,面對此時此刻的千瘡百孔,真有些舉步維艱。
日子是會一天一天過去的,忘掉過往,還會有新的人生。道理她懂,可是心痛,還是如潮水般涌來。
原本真的很想不管不顧的痛哭一場,可她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會的高中生了。
涼夏無意中走到了步行街的弄堂裡,她把手指握成拳在牆上邊走邊滑,幾下手背就劃破了,溢出血來。
既然無法參與到別人的熱鬧,那就讓她一個人寂寞到死吧。大約是轉移了痛的地方,手上的血越多,她越覺得心裡輕鬆。
已經秋天了,雖然只過了短短几天,但是寒流的到來往往是一夜之間。一陣秋雨一陣涼,路邊的香樟樹葉子落了一地。
街道上有清潔工在掃着落葉,沙沙沙沙發出悅耳的聲響。
下過雨後的秋風吹來往往給人的感覺是最冷的,因爲身體還沒有來得及適應低迷的氣溫,身上的衣物也是透風得可憐。
涼夏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彷徨無依的走了一大圈,都不知道自己跑哪裡去了。這兒好像是城東,風一吹來她凍得全身發抖,忽然間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這麼走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
她想起來蘭苑的鑰匙還在她那,奕啓東這次回來必定是住莊園了,蘭苑空着很久沒人住了。實在不行,她就去那裡安頓下來,也好過露宿街頭。
只要她願意開口,靖靖是沒二話給她房子住的。只是,她不想麻煩誰。
舉目四望,瞥見便利商店旁有一家裝潢得還蠻幹淨的小旅館。她嘆了口氣,蘭苑沒得住快捷酒店總可以吧,好在她店鋪的收益非常好,不愁沒錢。
“嘀嘀──”
她聽到汽車的喇叭聲下意識的回過頭去,光是看那囂張的車牌號就猜到是誰了。涼夏沒有停下來,那車也不急,她走就在後面穩穩地跟着。
似乎料定了她會停下來上車,車子在她停下腳步後也剎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