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謝老師,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今天的問題怎麼這麼多啊?”隨手抓起蛋塔,謝某人不客氣地送進嘴裡,“問吧問吧!”
“您每天在辦公室裡又吃又喝的,不怕被監控器攝下來?”監控器的攝像頭就對着謝老師的辦公桌,以大廈內明文規定不允許吃東西的條例,拍到有人帶食物進入大廈,甭管吃了沒,一律扣錢,外加通報批評。
逯小酒實在很想知道,謝老師到底是不怕丟錢還是不怕丟臉?
謝某人撇撇嘴,含着蛋塔的嘴極其坦率地告訴她:“門口那攝像頭早八百年就壞了,誰會看到我在辦公室裡吃吃喝喝?”
“……呃?”
逯小酒到底還是跟着鬼老大回電視臺實習了。
沒有人再提起那件事,陳記者見到她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逯小酒也以爲真的可以當作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像從前一樣幹着自己的活,學着她想學的東西。
直到見到師兄閃爍的眼神,她才知道——不行!不可以!不小心飛進成人世界裡的菜鳥就再也回不到原本屬於自己的晴朗天空。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她望着師兄的背影驀然開口,幾許無奈幾許困惑,她說不清楚,所以想問明白。
“爲什麼?你問我爲什麼?”金波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支菸來,他狠抽了一口,那動作像極了鬼老大,卻沒有鬼老大一半的瀟灑,“我也很想知道爲什麼——爲什麼我花了一年的精力才做到的事情,你來了不到三個月就全都擁有了。”
他憤懣的表情看得逯小酒一腦門子霧水,“我擁有?我擁有了什麼?”
“鬼老大的關注,謝老師的指導,獨立製作新聞的機會——你擁有了我想要的一切的一切,這還不夠嗎?”金波驀地提高嗓門,發泄着心頭壓抑已久的不滿。
逯小酒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她所擁有的到底哪裡惹他不快,“鬼老大也很關注你啊!每回你採訪的新聞稿,他都會指導你怎樣去完成。師兄,你乾得很好,這裡所有的老師都覺得你幹得不錯。大家背地裡都誇你,所以那些記者老師出去採訪都愛帶上你。”
金波緩緩地搖着頭,“他們願意帶我出去採訪是因爲我能吃苦,我肯吃虧。大四我剛開始來實習的時候,比馬有包還勤快,比冷水晶嘴還甜。混了一年好不容易留了下來,我仍然是戰戰兢兢,生怕出錯。
“我的小心謹慎怕得罪人,讓那些前輩對我放心。他們知道不管他們是做了有償新聞還是拿了人家的錢封住了記者的口,我都不敢往外說。可是我自己心裡明白,我努力不等於我有才華,我聽話不等於我就可以留在這裡成爲一名正式的電視人。可你來了,而且你展現了你的與衆不同——爲什麼偏偏是你?”金波凝望着逯小酒巴掌大的小臉,他最初留意到她是兩年前,她剛上大二那會兒。他同寢室的哥們喜歡上了住在她寢室裡的系花。那哥們爲了一展才華非要玩鴻雁傳書的把戲,他幫着遞情書而已,小酒偏認定是他追求系花。
他沒有解釋,一直讓她誤會下去。喜歡看她拿他打趣的樣子,喜歡看她一本正經地告訴他追求女生當如何如何。
直到她告訴他即將來電視臺實習,他着實激動了好久,也期盼了好久,卻萬萬想不到自她的腳踏入廣電大廈的那一刻起,她便輕易奪走了他努力爭取卻始終無法得到的一切。
是嫉妒,是憤慨,是無奈,也是……自卑。
“你知道爲什麼謝老師每天那麼清閒,對任何人都要求嚴格的鬼老大不但不說她,還把他寶貝的筆記本電腦拿給謝老師下電視劇下歌嗎?”
逯小酒搖搖頭,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個謎。
“同樣是編導,鬼老大負責民生新聞這一塊,周勤奮負責故事版,而謝老師負責的是電視劇的策劃、宣傳和包裝。”
作爲地市級的電視臺,電視劇是頻道收視率最佳的保障手段。找到頻道的主流收視羣體,再針對其尋找出符合觀衆口味的電視劇,並對它進行包裝、宣傳,以求爭取到最大的收視率是非常重要的事。
這在省衛視一級的電視臺往往有上百號人來完成,在這裡,在這個頻道——謝某人一人全權負責。
她每天從網上下電視劇就是在尋找最新最好看最受歡迎的劇目;她整天戴着耳麥聽歌其實是在爲電視劇宣傳片尋找合適的背景音樂;她看着日日清閒,其實腦子裡都在構思宣傳片。
金波一字一句地告訴逯小酒這個門外漢——
“製作宣傳片對製作者的文字功底、編輯技術、樂感、美感等多方面都有要求。在沒有做電視劇宣傳之前,謝老師是新聞版塊最好的記者、最棒的編輯。
“每個知道她底細的大四實習生都想找她做指導老師。可她從不曾輕易教過任何一個人,即便上頭的領導把跟自己有關係的實習生送到她跟前,她也不肯輕易指導,頂多也就是允許你在一旁‘偷師’。獨獨對你……獨獨對你!她可是手把手地教啊!”
金波不提,也許逯小酒一輩子也想象不到自己在電視臺實習這三個月裡享受着怎樣優渥的待遇。
就因爲這個?
“就因爲這個你就故意讓我去給總監送文件,故意讓陳記者以爲是我在背後打小報告,想讓大家都討厭我,讓我離開電視臺?”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那樣做,我不知道。”
金波抱着頭一再地否認,他不想的,他當初根本沒有想到如此陰鷙的計策。
“那天我在洗手間碰到總監,他隨口問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平日裡看他們違反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我自己也很氣憤,可是當他們的面什麼也不敢說,也許是腦子一時迷糊了。總之,我就把陳記者收封口費的事說了。
“話剛出口,我就後悔了。這件事非同小可,我知道不僅陳記者會因此倒黴,連鬼老大也會受牽連。一層層追查下來,到時候一定會查到我頭上。我辛苦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纔留在電視臺,只要再努力大半年,我就可以轉爲正式員工了。我不能半途而廢,我更不想所有人都嫉恨我。恰好這時,我看見了你。
“你憑什麼那麼受鬼老大的寵愛,憑什麼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只是一瞬間的念頭而已,我發誓那個念頭只存在了一瞬間。可我……可我……”
一瞬間的邪念讓他將其變成了實際行動,幾欲置逯小酒於死地。
她走了,滿含着委屈憤而離去,金波的心沒有輕鬆,反而日日備受煎熬。
後來鬼老大接了逯小酒回來,當着衆人的面說:事情查清了,逯小酒沒有去總監那裡打誰的小報告,是我們誤會了她。
鬼老大沒有再說什麼,既沒有當着衆人的面揭穿這件事的真相,也沒有背地裡找他談話。可是金波卻知道,是時候他該去找鬼老大談談了——
“鬼老大……”
他走進鬼老大的辦公室時,他跟了一年半的老師正在把一些成片刻成DVD光盤。
“找我有事?”聽見他的聲音,鬼老大並沒有意外,好像早就在等着他的到來。
“有件事其實我早該跟你坦白。”金波擡着頭,看着他的臉說道,聲音平靜極了,“向總監打小報告的人是我,嫁禍給小酒的人也是我,一切……全是我乾的。”
鬼老大的視線盯着顯示屏,半晌沒吭聲,看不出表情,猜不出他的反應。
就算看出猜出,對於金波來說也再沒什麼意義了,“鬼老大,明天我就不來電視臺了,我想……我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鬼老大隻是點點頭,仍然沒說話,金波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去該留。就這樣靜默了約莫五分鐘,鬼老大忽然拿出一個文件帶給他。
“這個……你帶着。”
金波從文件帶裡摸出一疊鈔票,“鬼老大,這……”
“這是你應得的,本來打算春節時給你的紅包,現在提前給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用錢的地方很多,多留點在身邊沒壞處。”
“謝謝,老大。”金波語帶哽咽。
鬼老大手裡忙着活,嘴巴也沒閒着:“那裡面還有一封推薦信,是我寫給衛視《第一時間》製片人的,你拿着去找他,他那裡正缺人手。如果有需要,你跟我說一聲,我再給他打電話。你要是不想再幹民生類新聞,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考慮好了告訴我,我看有沒有熟悉的朋友,幫你推薦一下。”
“老大……”這回金波是連個“謝”字也說不出了。
“叮”的一聲,電腦顯示DVD光盤刻錄結束。鬼老大把它認真地放進盒子裡,貼上標籤,封好面子,手一伸,遞給金波。
“這是你來《零距離》自打做實習生起完成的所有獨立新聞稿,包括你做的第一條,被我罵翻過來的那條稿件都已刻錄在裡頭了。沒別的意思,留個紀念,也不枉咱們共事一場。”
金波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撲到儲三百的懷中,像個似的孩子放聲大哭。
只是隔着一道牆,門外頭的逯小酒正望着滿臉閒情逸致的謝某人直髮愣——
“謝老師,問你個問題,爲什麼你肯手把手地教我編輯技術?”
“因爲是儲三百把你交到我手裡的。”
“……啊?”
這還不明白嗎?
“我信任儲三百的眼光,他一向眼光甚高,能讓他看上眼的沒幾個人。既然他看好你,我相信一定有他的道理。”
原來還是因爲鬼老大啊!說他們倆只是簡單的同事關係,誰信啊?
鬼老大很看好自己嗎?逯小酒咧着嘴淺笑,還很不好意思地撓着腦門,“我……我哪有那麼好啊?”
“你這麼覺得?”謝某人偏過頭打量她良久,猛然點起頭來,“我也這麼覺得噯!”
逯小酒差點沒當場跌倒,她只是故意謙虛一下啦!沒想到,露餡了吧!
“那個……謝老師,我還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今天的問題怎麼這麼多啊?”隨手抓起蛋塔,謝某人不客氣地送進嘴裡,“問吧問吧!”
“您每天在辦公室裡又吃又喝的,不怕被監控器攝下來?”監控器的攝像頭就對着謝老師的辦公桌,以大廈內明文規定不允許吃東西的條例,拍到有人帶食物進入大廈,甭管吃了沒,一律扣錢,外加通報批評。
逯小酒實在很想知道,謝老師到底是不怕丟錢還是不怕丟臉?
謝某人撇撇嘴,含着蛋塔的嘴極其坦率地告訴她:“門口那攝像頭早八百年就壞了,誰會看到我在辦公室裡吃吃喝喝?”
“……呃?”
師兄走了,去了省衛視的一檔民生新聞欄目。
逯小酒會知道,是因爲在那檔欄目中看到了師兄作爲出鏡記者站在車禍現場。她想不通那麼喜歡《零距離》,那麼希望獲得鬼老大肯定的師兄爲什麼會選擇離開,更想不通鬼老大爲什麼肯放師兄離開。
男人的自尊心,男人的面子,這一系列的問題又豈是逯小酒一隻小母菜鳥能搞清楚、弄明白的。
不過身爲女生,女孩子的心她也一樣搞不懂。
那天在茶水間碰到冷水晶,人家開口一句“你肯回來了?”說得逯小酒當場愣在那裡。
“怎麼?你也知道我離開的事?”不會整個頻道,乃至整個廣電系統的人都知道她賭氣中斷實習回學校的事了吧!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能回來是因爲我出面爲你澄清事情的真相。”冷水晶擺出一副恩人嘴臉,所謂大恩不求報,那可不是她的作風。跟逯小酒,有什麼可客氣的。
“你?你幫我澄清?”這可能嗎?逯小酒不太相信,冷水晶一向看她不順眼的,逮着機會不把她踢出局就不錯了。她會那麼好心?逯小酒滿腦子裡轉筋,“你不會是因爲那天我幫你捱了方思婭那一巴掌,心裡面感激我,所以……”
冷水晶仍是掛着冷冰冰的表情,冷冰冰地看着她,直看到逯小酒一個人說不下去了,她才接口說道:“那一巴掌又不是我要你幫我擋的,我幹嗎要感激你。我只是把看到的事實說出來,僅此而已。”
美女大概都帶有幾分孤傲之氣吧!逯小酒吐吐舌頭,還是趕緊走吧!再窩在這裡只會自討沒趣。
“我先走了,你慢慢喝吧!”
“逯小酒……”冷水晶高聲喊着她的名字,又同樣的音量大喝道:“你是不是喜歡你們鬼老大?”
怦怦怦——
逯小酒的心一陣狂跳,她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甚至懷疑距離自己兩米以外的冷水晶也能聽見。
舔了舔嘴脣,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其實什麼也不用說,她所有的心思都在沉默的這幾秒鐘寫在了臉上,涌出了眼底。
“你真的喜歡他!”
冷水晶指着逯小酒的鼻樑,像發現了新大陸,“我剛剛只是隨便問一句,沒想到還真給我問着了,你當真喜歡你們鬼老大?!呵呵!逯小酒,你完了,你完蛋了!實習生喜歡指導老師,這跟大學女生喜歡自己的老師差不多啊!差不多都不會有結局。”
逯小酒只知道美人夠冷,沒想到美人的嘴還夠損。抓住冷水晶戳着她鼻樑的食指,她一個勁地煽動着手掌,要她小聲點。
“什麼我喜歡鬼老大?我只是很佩服他,很尊敬他,很……”
“很在乎他——我幫你說。”
“是,我就是很在乎……”
靠!又被冷水晶繞進圈子裡去了,這都什麼玩意啊?逯小酒忙不迭地辯解:“總之我對鬼老大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種,我對他是很……”
冷水晶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餘下的替她說了:“我知道,你對鬼老大是一種很純的感情,很簡單的感情,不想要結局的感情,僅僅只是一種單方面的感情而已。”
“……對……對對對!是這樣的。”是這樣的嗎?逯小酒都被她給說糊塗了,心底裡對鬼老大原本很簡單明白的感情也變得不清不楚起來。
“是這樣的?你對鬼老大的感情真的只是這樣的?”冷水晶溜到茶水間的門口,臨走前冷不丁地丟下一句:“請問逯小酒菜鳥,你這樣的感情跟單相思有什麼區別?”
“……呃……”
一隻小菜鳥,暈暈乎乎又被繞進去了。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
逯小酒還沒從自己對鬼老大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漩渦裡繞出來,一條新聞又把鬼老大給繞進去了。
爲城市低收入人羣修建的安置房主體牆面出現近兩釐米寬的裂縫,《零距離》新聞組接到投訴電話。鬼老大照例是安排記者採訪,可就在節目臨播出前一個多小時的時候,總檯臺長打電話給頻道總監,總監打電話給鬼老大,內容都是相同的:那條新聞稿不能上,必須從節目中拿掉。
原因——原因再明確不過,爲城市低收入羣體修建的安置房是由政府出面招標,再由中標的開發商組織建成的。主體牆面出現兩釐米寬的裂縫,這屬於明顯的質量不合格。可安置房建成以後卻拿到了質量檢驗證書,辦成了一系列相關手續。
這當中到底有多少不能被揭開的黑幕尚不可知,可鬼老大卻偏要揭開這冰山一角。
總監反覆強調總檯領導的意思:不能曝光,這條新聞堅決不能在電視上出現。
鬼老大隻一句“新聞工作者應該享有充分的言論自由權和輿論監督權”便掛斷了電話。
那條安置房存在質量問題的新聞稿到底還是播出了,播給了全市百姓看個明白。
第二天,總檯臺長和頻道總監的電話雙雙打到了辦公室,鬼老大被請進了總檯臺長辦公室。
謝某人把腿架在桌子上,掂着小腿肚子在那兒止不住地嘆氣:“完了完了,儲三百這回算是徹底完蛋了。”
逯小酒一聽這話,頓時緊張起來,一個箭步衝到謝某人跟前,“謝老師,你說什麼?什麼鬼老大就完了?”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儲三百的職務嘍!”
謝某人學着領導的口氣在那兒叨咕:“新聞工作者是什麼?是黨的喉舌!新聞工作者的聲音始終要跟黨保持一致。一條不配合總檯工作,外加一條不符合新聞工作者的職業操守,我估計儲三百隻能換來兩個字的結局——拿下。”
正說着話,鬼老大就邁着大步溜進來了。謝某人衝上去,笑嘻嘻地問他:“怎麼樣?怎麼樣?挨批了嗎?”
鬼老大也不說話,直接將一紙紅頭文件扔到謝某人面前。
逯小酒比謝某人還激動,搶過來就念,“儲三百同志保留編導職務,不再領導新聞組……”
不再領導新聞組!不再領導新聞組——“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逯小酒看向鬼老大尋求答案。
“這還不明白?”謝某人毫不客氣地告訴她,“說白了就是讓鬼老大頂着編導的帽子做記者的工作,《零距離》新聞組換人領導——可到底換誰呢?”
鬼老大眼睛緊盯着謝某人,“換誰當領導,這還不清楚嘛!咱們《零距離》統共三位編導,除了我,就剩下你和周勤奮了。他惦記製片人的位置也不是一朝一夕了,這回給他逮到機會還不趕緊下手。”
一聽這話,除了謝某人,餘下那些能臣干將全都炸開了鍋。
“咱們這麼多人得給周勤奮那廝賣命了?”
“那傢伙是出了名的有功勞就搶,有麻煩就讓,有責任就推,有銀子就裝。跟着他辛苦也就算了,撈不着好,還盡得給他背黑鍋。”
“就是!周勤奮那傢伙自己在記者的位置上都沒做出什麼成績來,要不是靠着家裡有個什麼表舅還是表姑父的在省裡面當領導,估計這輩子也升不到編導的位置上。”
“這眼看着就到元旦、春節了,要是讓他當我們的頭,那紅包還不全裝進他兜裡,拿去孝敬上面的頭頭纔怪。”
每個編導一年混到年尾的時候手裡都有一筆數額不小的廣告提成,新聞組每年的廣告收入最多,提成也最多。這筆錢的使用權完全在編導的手裡,每年年底鬼老大一向是把這筆錢分給辛苦了一整年的全組組員。
而周勤奮——去年這筆錢換成各種各樣的消費卡,裝進紅包裡送給上面的頭頭,前年是拿着那些錢請上頭領導及其家屬去香港,在凱悅看了幾夜維多利亞港灣絢爛的煙花。
也難怪周勤奮一年到頭無所建樹,卻還穩坐在組長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盯着那製片人的寶座。
要是讓他兼任新聞組的組長,拿着兩個組的廣告提成,完全可以請幾位頭頭全家去歐洲五國搞個十日遊了。那來年《零距離》製片人一位,肯定非他莫屬。
全組人一對眼,再瞧瞧鬼老大,全都露出一副將死的表情。“完了完了!這回的年終獎徹底完了。”
“誰說完蛋了?誰說完蛋了?”
謝某人忽然站起身,反剪着雙手得意洋洋地在辦公室裡橫向溜達。
溜到辦公室大門口,她猛一回頭,雙手一託擺個帥帥的Pose,“不是還有我嘛!”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