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歸城,西海
趙檉爲了厎定西夏,離開許久未歸,就是年也沒在西寧州過,此刻不由歸心似箭,大軍日夜星馳。
他心中惦記府內事情,小娘臨產自己沒在身旁,前幾天又有信來,蕭敏也要生產,未免心中有些急切。
過了秦王川,在湟州等地根本不做停留,直奔西寧州而去。
大宋靖康二年,三月十八,小趙熹四歲,小趙詣兩歲,小趙詣生日小,冬日裡出生,過年便長一歲,趙檉於這日的上午時分回到了西寧州。
因是凱旋,城外城內鑼鼓喧天,所有房屋樹木全都披紅掛綵,柳隨雲帶領衆將官迎接。
這次平復西夏可是大事,乃有了立國之根本,柳隨雲早便在黃河以西幾州宣傳,軍中更是提早慶祝了一番,如今幾乎無人不知,秦王定賀蘭,西夏已終焉。
閒話不贅,趙檉和柳隨雲交談片刻,就直接回府。
王府更是喜氣洋洋,雷三、周處、錢文西、吳小刀、沈飛等都在門外等候,問及女眷之人,原來蕭敏就要臨盆,都去了那邊忙活照看。
進府之後,趙檉也不歇息,直接去到蕭敏所住院落,看媽子丫鬟來往忙碌,衆女這纔過來見禮。
趙檉接過抱着,親了幾下,又交還回去,小趙詣明顯不想走,在小娘懷中扭着身子,衝趙檉伸出一雙小手。
“想了想了,日日都有想念。”
趙檉不好進屋,便坐在院內等待,這時大雕從一旁晃晃蕩蕩走到近前,在身邊縮頭縮腦,望眼房間那邊,又望眼趙檉,一副疑惑不解模樣。
雕吃痛挺直,點着腦袋錶示明白了此事,就此刻,屋內忽然傳來“哇哇”地哭聲。
小娘抱着小趙詣,雖然兩歲,實際上不過才幾個月大,這時不興週歲,只按年計算歲數,小趙詣還不會走路,只能抱在懷中,此刻東張西望。
“好……可是,可是娘說要以讀書爲重,打仗既危險又粗魯,須遠離纔對。”
祝秀娘也牽着趙熹,趙熹看見趙檉,掙脫祝秀娘手腕,跑過去喊道:“爹爹,爹爹回來了!”
趙檉瞅了祝秀娘一眼,哼了一聲,放下趙熹朝小娘走過。
雕眨了眨眼,好像聽懂趙檉言語,但卻愈發迷惘,原地轉了兩個圈,然後擺出個奇怪的姿勢,嘴裡“咕咕”叫個不停。
趙檉大笑:“那下次出征,爹爹帶你同去可好?”
看着祝秀娘着急模樣,趙檉一把將小趙熹抱了起來,道:“可想爹爹沒有?”
趙檉頓時眼睛一亮,向房門處看去,只見戚紅魚快步出來報喜:“王爺,王爺,蕭夫人生了,是位小郡主。”
“女兒?好,好……”趙檉立刻站起身子,臉上抑制不住喜色,連聲道好,他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是之前兩個都是兒子,如今蕭敏爲他生下一女,立刻遂了心願。
“熹兒,你……”
這時屋中傳來穩婆的聲音,幾女忙告罪前往幫忙,趙詣被交給丫鬟,趙熹也留下來。
雕歪着腦袋似乎在思考,趙檉又說了一句:“主人的孩子就是小主人。”
趙檉伸手摸了摸雕羽,道:“你主人就要生小主人了,記得以後要照顧好。”
趙檉看這雕竟然又長大,以往駝人上天能飛個刻來鍾,但此刻這體型,怕是飛上個把時辰都不在話下了。
趙檉當即確定了之前起的名字,就叫做趙悅兒,然後在院中接連發出命令。
小娘臉色粉撲撲的,懷中的小趙詣好奇地望着趙檉,趙檉伸出手指逗了逗小傢伙,小傢伙立刻“咯咯”笑了起來。
趙檉瞧了瞧它這個姿勢,半蹲半伏的,伸出手來給了它一巴掌,笑罵道:“人都是直接生產,哪裡有下蛋再孵化的!”
西寧城大慶三天。
熙河治下,所有地方年內稅賦全免。
秦地河西,所有地方年內稅賦亦是全免。
大赦所有州縣,除了不降謀逆、私走軍械、奸邪拐帶,這三種罪名外,其餘囚犯全部免罪赦出。
隨後府內大擺筵席,所有上了等級的將官都來,甚至在城中擺了流水席,慶祝小趙悅誕生。
這等恩格賞賜,這等場面,遠遠超過了趙熹和趙詣出生情景,可見趙檉多喜愛這個女兒。
依照大宋慣例,皇子出生後封銜,帝女出生後加號,他此刻雖然還未去做什麼稱帝事宜,卻破格加了小趙悅的號,封爲明珠郡主。
晚間時,趙檉去看望蕭敏母女,蕭敏額上敷着潤溼的綢巾,臉頰略顯紅暈,看見趙檉就要起來。
趙檉過去按住她,笑道:“十三娘躺着就好,這番給本王添女,實在大功一件,怎還用起身迎我。”
蕭敏明亮的眼睛眨眨:“二郎……你,你喜歡女兒嗎,我沒給二郎添一王子,就怕二郎不樂。”
趙檉搖頭道:“這叫什麼話,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想要個女兒嗎?此番夙願得償,我心中高興都來不及,你也知我下的那些命令,可見我心中喜愛之情。”
蕭敏道:“二郎如此心思,我便放心了……”
趙檉坐在牀邊,抓起她的手道:“你還不知我嗎,何故想那些無有事情,現今天下大勢改變,當年上京我與你所說之話,怕用不許久就會實現了。”
蕭敏納悶道:“二郎說話太多,不知是哪一句?”
趙檉道:“自然是走時那句,有朝一日,必將重返上京城!”
蕭敏聞言雙目放光:“二郎,此話當真?”
趙檉點頭:“自然是真,爲時已不遠矣。”
說完,他起身去旁邊小牀看望女兒,只瞧小趙悅睡得正香,端詳了一番後,大笑道:“像我,像我,比那兩個強,那兩個都像其母多,像我少,這女兒卻是完全像我啊!”
“不是像我更多些嗎?”蕭敏嬌嗔道。
“不是不是,就是像本王啊,哈哈哈。”趙檉說着,摸了摸趙悅兒小臉,然後不捨地走回來道:“十三娘好好修養,我還要處理些軍務,明日再來看望十三娘好了。”
蕭敏莞爾道:“二郎從河西遠途回來,跋涉疲憊,早做安歇纔是。”
趙檉點頭出門,直奔書房,看了些隴右公務,隨後又叫雷三、周處幾個過來吃茶聊天,接着去了趙元奴住處。
只看趙元奴正在房內坐着發呆,見他來急忙起身,過去抱住胳膊道:“王爺,元奴想伱了。”趙檉瞅她道:“本王已經回來,爲何還神色不愉?”
趙元奴期期艾艾地道:“王爺,奴家,奴家……也想要個孩子。”
趙檉想了想,笑道:“之前在東京時叫你做的物事可曾做好?”
趙元奴低頭道:“做好了三件,都是按照王爺要求,黑色白色還有……還有膚色的,就是薄紗不彈,難以爲王爺所說效果。”
“無妨,穿來給本王看看。”
趙元奴聞言羞羞答答地往牀邊走,然後找出一隻小盒子,從裡面拿出幾雙輕紗織造,在市面之上根本見不到的半透明……長襪來,隨後輕咬朱脣慢慢換上。
趙檉見狀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攬住趙元奴,“王,王爺……熄燈。”
趙檉搖了搖頭:“不熄燈,熄燈就看不到了……”
轉眼幾日過去,天氣愈發暖和,不但樹木枝葉全綠,就是花草也都吐起了芬芳。
這一天趙檉旁來無事,叫上魯達、武松往西海踏青,到了府外停步想想,又喚元纓、周鬥元兩個,叫元纓抱着小趙熹出來。
小趙熹天天只知道讀書,祝秀娘不許他接觸別事,尤其不許舞槍弄棒,這又怎行?
他的兒子是要文武雙全才好,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可他不在身邊於外打仗,也管不住此事,祝秀娘不許小趙熹學武練習,旁人又有哪個敢來約束?
所以,趁着自家在府中時候,多錘鍊他一些,待他再大點,自己讓他去看看戰場,鍛鍊膽色,培植習武之心,這個東西最好還是培養出來,而非強制。
至於因此和祝秀娘爭吵或者頤指氣使,他當下卻已不願了,孩子都已經識文斷字,不想再做那些事非,無甚意義。
一行五人,帶了個小趙熹,再領三百輕騎,出西寧州城門,直往西海方向而去。
這天晴朗,萬里無雲,暖風和煦,空氣裡都漂浮着香甜。
幾人馬快,走在騎兵前方,元纓馬前帶着小趙熹,顯然小趙熹平時根本沒有乘過馬匹,此刻雖然顛簸,卻十分激動,不時問這問那,元纓也是個小孩子心性,兩個嘰嘰喳喳起來,熱鬧無比。
臨近中午的時候,已經望到西海,只看藍天白雲下,西海湖靜靜地躺在羣山之外,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輝。
在陽光的映襯之中,這湖泊光彩奪目,湖面如鏡,倒映藍天白雲,靜謐而深邃,波光粼粼,彷彿無邊無際。
“好美啊!”元纓瞪大眼睛,不由自主開口讚歎。
“好好看,熹兒要過去看。”小趙熹也鼓起了手掌。
趙檉下令,向湖邊靠去,準備一應野炊物品,都在湖邊擺放起來,幾人到了跳下馬匹,然後開始活動。
趙檉負手站在邊上看西海湖,只見那湖水清澈,如翡翠熠熠生輝,碧波盪漾,岸邊的綠草如茵,湖天一色,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令人陶醉。
這時火焰升起,軍兵開始烤炙食物,有羊腿羊排,牛肉雞鵝等。
桌上也擺放了酒水飲子,都是戚紅魚的店內供來,戚紅魚在西寧城同樣開了家紅魚茶店,生意雖然和東京時無法相比,但也還算不錯。
元纓哪裡看過飲子,更別說如此多樣色,嚐了幾嘗,頓時好喝得嘴巴都瓢了。
“師,師父,這麼好喝……”
趙檉瞅瞅她,哼哈答應,逆徒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是丟人啊。
元纓忙給小趙熹倒了一杯,小趙熹稍微舔了舔,就搖頭道:“不好喝,我不喝。”
元纓納悶:“我喝着很好喝啊?”
小趙熹道:“就是不好喝,熹兒早就喝夠了,纔不要喝呢!”
趙檉見狀不由皺起了眉頭,淡淡道:“給他清水。”
“爹爹,不要,清水更難喝,我纔不喝呢!”
趙檉眯緊雙眼盯着小趙熹道:“不渴就不用喝,不要說好喝不好喝之類話語。”
“我,我渴啊,孩兒口渴,但是不想喝這些東西,想喝府裡的奶茶……”小趙熹踮起腳尖,似乎在四處尋找奶茶。
元纓道:“好像沒有帶奶茶出來呢……”
小趙熹聞言立刻扁起了嘴巴:“爹爹,爹爹,我要喝奶茶,我要喝奶茶。”
趙檉淡然道:“沒有奶茶,渴了就喝別的東西,不渴就別喝了!”
“啊……”小趙熹立刻眼淚就在眼圈打轉,趙檉沉下臉來,小傢伙見勢不好便憋了回去,他知道自家爹爹可不會像孃親那樣慣着,說不得哭出聲博不取可憐,還會挨一頓胖揍。
接着,開始在岸邊耍玩,這裡的魚少有捕捉,因此不怎麼怕人,投喂些東西,還會躍出水面。
元纓編了個鳥排,立在樹下捉鳥,沒片刻就抓到兩隻,放入小竹籠裡賞玩,看得小趙熹一愣一愣的,嚷嚷着要學捉鳥。
元纓眼珠一轉,說還有個法子抓鳥更快,從湖邊撿幾顆圓石子,瞅着落在樹枝上的鳥兒,揮手便打了下來,又不打死,只是暫時不能飛,也裝進籠子裡。
小趙熹眼睛都看直了,又嚷嚷着還要學這個本領,也從地上撿起石子,往樹上亂飛,可他力量不大,連樹枝都打不到。
過了半晌,食物烤制熟透,便開始吃喝。
趙檉叫魯達、武松一桌,三人喝酒,另外三個元纓、周鬥元還有小趙熹一桌,沒有酒,只是吃東西喝飲子。
小趙熹這時不敢再說不好喝之類話語,吃羊排口乾,實在難耐就也喝了飲子。
待吃喝完後,中午已過,繼續玩耍,這時沿着西海湖邊走得遠些,小趙熹在前面跑,元纓、周鬥元於後緊跟,趙檉揹着手,領着魯達武松綴後。
走了好一會兒,武松忽然道:“王爺,遠處好像有人。”
趙檉也瞅見,點頭道:“是西海湖邊的吐蕃熟戶嗎?”
湖泊西岸和南岸,一直往下再延伸,住了許多吐蕃人口,有原本的熟蕃,也有柳隨雲掌管隴右後,慢慢遷來的,還有去年招兵,從南部高原腹地來的,人數實在不少。
武松仔細往前看去,疑惑地搖了搖頭:“王爺,看衣着不太像吐蕃人……怎麼還有小孩子呢?”
就見那遠處,同樣有個小男孩在人前面,正跑跳着往這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