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雄州,就如同一個殘疾的老人,眼睛中露出渾濁的眼光,看着四面逼來的強盜們。
三萬遼兵緩緩行來,晉王看着雄州城上那些士兵,臉色並不是很自然,強弱懸殊實在太大,一次攻擊感覺就能拿下雄州,多少有些勝之不武。
雄州城樓上立着一位鬼面將,看着走近的遼軍,那身形不動如山,顯得異常英武。
“真沒想到,這雷神喜歡會武藝的小娘。”蕭斡裡剌也覺得此戰毫無壓力,不禁打趣起來。
熟知歷史的晉王向身邊一衆將領解釋道:“種、楊兩家是大宋百年將門又是世家,有通好之誼,沒準是兩家早就指腹爲婚。”
有部將問道:“晉王,萬一這楊家女娃寧死不降又當如何?”
見晉王沉默不言,蕭斡裡剌大聲說道:“將雄州城圍死,不得泄露任何消息,這樣不論這女娃是死是活,外人都無從得知,這裡依然是香餌。”
“這場戰鬥動靜不會太大。”晉王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你們記住了,寧願抓不住楊雲嵐,也不要將她逼死,不然西軍一定會與我們不死不休。”
蕭斡裡剌回顧一衆遼將,再次重申不許讓雄州的一絲消息傳遞出去。
有人不服氣的問道:“打了幾仗,西軍的戰鬥力並不如女真人,何懼之有?”
晉王淡淡說道:“留點交情好相見,這事不能做得太絕。”
城頭的楊雲嵐眼見身着金龍烈陽服的晉王,再看了看黑沉沉如潮水般的遼兵,握緊了火鳳槍,全身一股殺氣凜然升起…
破城之戰果真如遼軍所想並沒費多大力氣,幾百宋軍左支右絀根本無法照應到各處城牆,遼軍連投石車都沒用,憑雲梯就攻破了雄州。
耶律乙術第一個攻上城牆,與楊家女娃戰了數十合,其它遼軍蜂擁而至,雲嵐見城已破只好一人斷後且戰且走。
遼軍早已得到嚴令不可傷害楊雲嵐,只能生擒,開始以爲可以輕鬆完成目標,不料單打獨鬥還佔不了多大便宜。
一羣漢子面對小娘,都不好意思去圍攻,看到楊雲嵐快退到雄州官衙,遼將們這才急了,搶上來了四五人開始幫助耶律乙術。
火鳳槍在四圍密不透風的攻勢下盡情的展示着騎傲,那槍尖劃出的軌跡每每能讓遼將們手忙腳亂。
“住手。”
晉王與蕭斡裡剌並肩騎馬而來,看着橫槍守門的楊雲嵐,臉上都是尊敬之色。
“楊家槍法,果真名不虛傳!”
聽到晉王的讚歎聲,雲嵐心中恍然大悟,“原來你早已經知曉我的身份。”
“種彥崇爲何沒和你一起?你們不是快結婚了嗎?應該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纔對。”
雲嵐一聽晉王之言,不禁大起知已之感,心中暗罵道。
“死彥崇,臭彥崇,剛剛纔相會卻又把自己丟在一邊。”
看着眼前這名氣質非凡的王子,雲嵐即然已經被識破身份,也就不在沉默。
“聽聞遼國晉王耶律敖盧斡文武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雲嵐聲音如清谷黃鶯般好聽,一衆遼將不禁都將兵刃收了起來,想着對面女將將那副厲鬼面罩取下,肯定是個漂亮的小娘。
晉王哈哈一笑,“我相信這些都是種彥崇給你說的吧,能得到雷神讚譽,孤心中也是歡喜。”
看了看已經平息刀戈的雄州城,晉王繼續說道:“孤知你是雷神未過門的娘子,所以這次攻取雄州,我大遼軍隊一沒放火,二沒殺人,你且將兵刃收起,去我軍中作客,等孤見到雷神自然會放你回營。”
晉王的漢話說得非常流利,沒有帶上地方口音,加上聲音中的磁性,讓人聽着如沐春風。
“這晉王果真是遼國不可多得的人才,看上去倒更象一個漢人王子。”雲嵐心中也暗暗稱奇。
看着對方眼中沒有決絕的眼神,晉王心中鬆了一口氣,這個楊家小娘還真是個不錯的棋子,沒準是改變天下大勢的棋子。
蕭斡裡剌自然也知道其中關節,難得的露出笑臉,讓一衆部將都感覺圍着的不是敵將,而是天上的仙女,不然什麼時侯見蕭斡裡剌這般笑過啊!
“孤有個妹子叫耶律餘里衍,也和你一般大小,看到你後孤不由自主就想到她,耶律餘里衍剛學好武藝回到燕京,孤估計你們會成爲好朋友。”
楊雲嵐聽着晉王這些話,越聽越覺得彆扭,這還是在打仗嗎?本來還以爲要經歷一場血戰,對方這般姿態,自己感覺這架都快打不起來了。
“不過是請你和孤的妹子認識一下,等雷神一到自會放你回去,你看看,雄州雖然城破,但孤的士兵可沒亂燒亂搶,足見孤是有誠意的。”
雲嵐心中暗暗歡喜,“沒想到大郎的影響力這般大了,遼國王子對他都這般客氣,愛屋及烏之下跟自己說話也非常平和。”
彥崇的形象在雲嵐心中越加高大,簡直可稱得上直聳雲霄。只恨不得立即撲進那壞人懷裡,跟他說上三天三夜的話。”
看着衙門口一羣羣的遼將,雲嵐正不知如何開口,卻見馬擴走了出來,對晉王說道:“茲事體大,我和楊姑娘商量一下方可答覆,說完便拉着雲嵐進了大門。
“晉王,你看?”
蕭斡裡剌也看向晉王,這事也只是讓晉王來拿主意。
“那就稍等片刻,如他們不出來,我們便進去。”
雄州城秩序井然,並沒有破城時那種混亂,也沒有童貫棄城時那種騷動,將四城控制住後,晉王聽說尚未找到宋軍遺留的輜重,正感詫異,突然就見官衙內火光沖天。
“糟了,他們要和輜重一起自焚!”蕭斡裡剌反應過來,不等晉王下令,帶着將士們衝了進去。
看着大火熊熊燃燒,火光中好似顯出雲嵐的笑臉,晉王眼神一下無比黯淡。
“這是爲什麼?孤就這樣讓你害怕?寧願自焚也不願意來喝上一杯酒?”
大火烤得戰馬都長嘶着向後退去,就是一塊鋼鐵也會被燒成汁,晉王呆立在火前,面色難看之至。
看到蕭斡裡剌垂頭喪氣地走出來雙手一攤,晉王撥轉馬頭大聲下令。
“封鎖此地消息,有泄漏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