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文德殿的燈火依舊亮着,這情況在外面的守衛看來,已是見怪不怪。.訪問:. 。
趙匡胤雙眼盯着那副天下地圖,一眨不眨。
良久後,開口道:“米統領,你想不想去禁軍裡做一名偏將?”
米信一直守衛在趙匡胤的身後,作爲趙匡胤的貼身‘侍’衛統領,即便是趙匡胤休息,他也得時刻侯在寢宮外。
此刻聽趙匡胤突然將蹦出這樣一句話,米信微微一驚,暗自揣測:“難道皇上對自己沒能查出之前泄‘露’南唐求親之事的人而不滿?要將自己調離御前‘侍’衛?”
“米統領你不用多想,朕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朕只是問你想不想去做一名禁軍偏將。”
作爲御前‘侍’衛統領,和作爲禁軍偏將,職位上來看並未相差,但御前‘侍’衛統領可是天子近臣,接觸皇帝的機會遠遠高於其他幾乎所有的官職。用句話來說:‘侍’衛和太監那可都是皇帝的自己人。
然而,米信卻不同,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上戰場。在皇帝的身邊,上戰場的機會實在是少得可憐,除非趙匡胤御駕親征。可若是朝廷每次戰爭,都要皇帝親自出馬的話,那要那些大將軍們幹啥?
這一生中,米信最開心的時刻,就是追隨韓旭進攻後蜀的那段時間。在戰場上,他是每戰必身先士卒,衝鋒在前,以一身的武藝來博取功名。想起當年在蜀地的時光,米信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趙匡胤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朕明白了。”
“多謝皇上成全。”米信當即跪地,興奮不已。
“哎,朕早就知道你的心思,這些年也算是委屈你了,只是朕一直捨不得你離開,這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帝將話說到這份上,除了鐵人誰人能不‘激’動?米信直接來了個腦袋“砸”地,‘激’動得語無倫次:“皇上……”
“行了,你起來吧。”趙匡胤雙手虛扶米信,饒有意味的笑道:“那你說說朕爲何這時候要將你放入禁軍中去做一名偏將。”
皇帝在考察自己的眼光。
米信第一時間就猜到了趙匡胤的意思,隨即認真的說道:“皇上是想對外用兵!”
“呵……你說得到輕巧。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趙匡胤說道:“那你說說朕打算向何處用兵?”
米信二話不說,直接上前,手指率先放到汴京城的位置,然後緩緩而下,一直向南……
當趙匡胤看到米信手指最後停留的位置,雙眼‘精’芒暴漲。
數息後,高深莫測的問道:“朕若是任命你爲徵南統帥,你可有信心替朕平了那千里南國沃土?”
聽了這話,米信愣了半天。徵南統帥?多麼威風的稱呼,可以說這是武將們畢生追求的目標,在統一天下的大戰面前,任何一個武將都會爲此心甘情願付出所有。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一個幾乎無法拒絕的‘誘’‘惑’。
米信想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看着趙匡胤的眼睛,認真的說道:“皇上,倘若是十年後皇上問起這話,微臣敢拍着‘胸’脯領命。即便皇上不讓微臣做這個徵南統帥,微臣也要據力一爭。可如今,微臣自認還無法做到統領數十萬大軍的元帥,以微臣如今的能力,率領數千兵已是微臣的極限。”
不狂妄自大,也不妄自菲薄。
趙匡胤欣慰的點了點頭,很滿意米信這樣的回答。
倘若米信立馬點頭接受,然後誇誇其談的敘述如何去率領數十萬大軍南征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將米信留在御前‘侍’衛裡,就連禁軍的偏將也不會讓其去當。
出身軍營的趙匡胤,可不是‘混’吃等死的皇二代。他當然知道一名統帥的重要‘性’,數十萬的大軍別說打仗,就是行軍吃飯都得好好的理順,有條不紊的進行。否則還未上戰場,就已經是士氣低落,不戰而敗了。
“那你說說,何人可以爲帥?”
“何人爲帥,想必皇上心裡已有主意,全憑皇上乾綱獨斷。”
趙匡胤微微皺眉道:“朕讓你說,你就說,別學那一套馬屁功夫。”
米信看着趙匡胤的臉‘色’似乎有點不滿,隨即咬牙道:“韓旭。”
韓旭如今還被趙匡胤關在大牢裡,米信知道這話一說出來,趙匡胤定然會生氣。
果不其然,趙匡胤聞聽此話,眉頭皺成了“川”字,鐵青着臉說道:“難道除了他,我朝就沒人了嗎?曹彬、潘美、李處耘、還有王全斌,他們難道都不行?”
這話的語氣很強烈,趙匡胤對“韓旭”這兩個字似乎相當的忌諱。
米信嚇了一跳,可話已經出口,只能硬着頭皮繼續道:“皇上,或許他們都是能成爲統兵一方的帥才,可在微臣的心目中,他們離韓旭還有一段的距離。”說到這,米信也放開了,面‘露’緬懷之‘色’,緩緩說道:“韓旭總能想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法,將我軍的傷亡減少到最低限度。論戰場‘陰’謀,韓旭乃我朝第一人。”
隨着米信的解釋,趙匡胤的臉‘色’漸漸緩了下來。
在一番論述後,米信下了定論,以無比嚴肅的表情,說道:“曹將軍治軍嚴謹,行軍打仗暗合正大光明之意,擅長以優勢兵力規規矩矩的拉開陣勢殲敵;潘將軍作戰勇猛,但缺乏變通,可爲將,不可爲帥;李處耘將軍倒是很不錯,在他更隨韓旭後,領兵的風格來了個極大的轉變,現在頗有韓旭的架勢,可聽說最近李將軍身體不適……;至於王全斌將軍,在西川的行徑,已經說明了一切。”
“砰……”
聽到這,趙匡胤終於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呵斥道:“好你個米信,一番話將朝廷的將領們否決了個遍,難道說曹將軍他們還不如你米信?”
“微臣惶恐。”
米信大駭,連忙再次跪下,解釋道:“皇上,您知道的,微臣不是這個意思。您也說過,兵者,詭道也。韓旭用兵正是深合‘詭道’這兩個字。江南之地,不比中原,河流衆多,山川多變,唯隨機應變者方可爲帥。況且,韓旭在任淮南節度使之時,創建的淮揚水軍,如今已是我朝的水軍‘精’銳,對南唐作戰更多的是水軍運用,在這方面韓旭更是無人可比。”
說完,米信以額頭觸地,深深的跪了下去。
文德殿內,寂靜一片,米信甚至能聽到趙匡胤急劇起伏的心跳聲。
時間過得很慢,在米信感到雙膝麻木之際,終於聽到趙匡胤深深的嘆息:“你起來吧。”
趙匡胤淡淡的看了米信一眼,道:“你能有如此眼光,很是難得,朕心甚慰!或許你說的不錯……”
趙匡胤沒有說下去,這只是他無意中提起的一個話題。米信的話,給了他提點,但現在還未到作出決定的時刻。
“韓旭還在開封府牢?”
“是的,皇上。”
“日子過得還真快,他在牢裡應該也有一個多月了。”趙匡胤起身,雙手負在身後,來回的在殿裡踱步。半晌後,他突然扭頭道:“或許,朕該去看看他!”……--aahhh+26091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