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沒中啊!”
當王玄義一臉失望的從西角樓街的人羣中擠出來的時候,他的心情不由得低落到了極點。
“本以爲自己即便名落孫山,但只要能擠進複試的榜單,也算是有一線生機,誰成想,到頭來還是鏡花水月啊!”
王玄義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後背起自己的行李鋪蓋便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雖然落榜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但是一想到自己連今晚住的地方都還沒有着落呢,他的心裡就不免覺得憂心。
耳聽得四周都是談論着今科春闈的學子,王玄義此刻卻只想早點離開這個讓他傷心的地方。他心中憤懣,腳下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顧着埋頭向前走着,不知不覺之間,竟走到興國寺外的果子巷中。
或許是因爲早上就沒有吃過東西的緣故,此時的王玄義不由得覺得腹中飢餓。他猶豫再三之後,才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了三枚銅錢來,向路旁的小販買了一個饅頭(帶餡的,現在叫做包子)。
當饅頭下肚之後,王玄義卻反而覺得更餓了。不過……或許是吃了些東西讓心情好了點吧!王玄義總算是從那種極度沮喪的情緒中恢復了回來。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投下的奇怪目光。王玄義雖然感到不適,卻又有些無可奈何。他極力的剋制着自己不去想落榜的事情。然後集中起精神,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出路。
“眼下,留在東京已然沒了奔頭,再說自己在此地舉目無親,還是早日想辦法回壽張爲好!雖然春闈未中,但好在自己還算是年輕,三年之後再重新考過便是。”
當王玄義的心中有了決斷之後,此時擺在他面前的麻煩便是如何湊夠回家的盤纏。摸着自己懷中的一貫零九百九十七文錢。王玄義不免又犯了難,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摸慣了筆桿子的手,如何能掙得盤纏呢?
王玄義心下着急,不由得抓耳撓腮左顧右盼了起來。當他注意到果子巷中有人擺臺算卦,代寫文書之後,心裡不由得也有了計較。於是,這王玄義便取出筆墨紙硯來,寫了個代寫文書的招牌用石頭壓在了地上。隨後便有些害臊的低下了頭來,默默地等着生意上門。
“代寫文書,十分一份,今日開張,特價酬賓!”
雖然這王玄義運氣不太好,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他這幾筆字倒是寫的不壞。路過的行人之中有懂得的無不駐足停留,可當他們看到在此撂地賣字之人居然是個壯漢之時,又不免流露出嘲笑譏諷的神情。王玄義雖然知道路人中有人對自己指指點點,但奈何自己現在龍困淺灘,魚遊淺水,正是落難的時刻,爲了儘早湊夠盤纏,他也只能是充耳不聞了。
“小哥,您這裡能寫狀子嗎?”
就在王玄義正在跟自己的面子作鬥爭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前有人出聲詢問,王玄義見狀連忙擡起頭來,卻看到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老婦。心裡不由得高興的問道:
“老人家,您要寫狀子嗎?”
“是啊,聽認字的說你這裡只要十文錢便可,我老婆子閒來無事,正寫個狀子讓這開封府替我評評理的!”
“狀子?老人家,您可是有什麼冤屈嗎?”
“冤,實在是太冤了,不出了這口惡氣,難消我心頭只恨!”
“哦?那您寫這狀子,所爲何事啊!”
“爲何事?哼,還不是爲了我那惡鄰嗎?我家隔壁住着一戶從外地遷來的破落戶,她家的母雞不下蛋,說好了要三十文錢賣於我的。我當時身上沒有現錢,便託她在再多養幾日,可誰成想,那母雞不守婦道,居然跑到我家的雞舍勾搭上了我的公雞,那之後就開始一天下一個蛋。那破落戶見自己落了便宜,便不肯將那母雞賣給我,真是……真是氣死我了,你說,要是你是不是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王玄義目瞪口呆的聽着那老婆子說起自家的冤屈,只驚訝的合不攏嘴。今日他若是真的寫出了這樣的狀子的話,以後只怕會被人笑掉大牙。
“額……老人家,我覺得……這個事兒吧!與其告狀,倒不如將此事告知左鄰右舍。您想……若是……您家的公雞真有如此天賦異稟,那以後一旦誰家有母雞不能下蛋的,您只需XXXX便可坐收漁人之利了!”
“哎呀,老身怎麼就沒想到啊!先生您果然是文曲星下凡,真應該去考狀元啊!”
“額,老人家,還是不要提這件事了,既然……您喜歡我的法子,那這狀子……”
“不用寫了,先生果然有過人之處,以後再遇到難事,我一定要向先生討教!”
那老婆子話音剛落,便突然起身做勢要走。王玄義一看,急忙伸手攔道:
“老人家,這主意您聽去了,這錢……”
“嗨,你這不是沒寫狀子嗎!我還有事,就不跟您多說了……”
老婦一聽王玄義要錢,便猛地起身撒腿便跑!可嘆這王玄義廢了半天的口舌,居然讓這老婦白白的沾了便宜,他心裡不由得氣憤的想罵人。
“這東京城裡,怎麼竟是這等小人,可恨,可恨!”
眼看着第一單生意就這麼黃了,王玄義頓時連擺攤撂地的心氣兒都沒有了。不過稍作平靜之後,王玄義倒也多了個心眼。以後……若是再有生意上門,王玄義覺得自己還是先收錢再辦事爲好。想到了這裡,他便骨起勇氣繼續留了下來。連帶着,就連剛纔那股羞臊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
……
可正當王玄義終於硬着頭皮堅持下來的時候,下一單生意卻遲遲的不肯上門。王玄義雖然心裡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可命運之神卻像是要刻意考驗他一般。於是他不得不改變了些策略,開始主動地嘗試着向路過的行人搭訕道:
“大……大哥……要寫狀子嗎?”
“不要!”
“姑……姑娘……寫個狀子吧!”
“哼!”
……
“唉!”
王玄義雖然有意招攬客人,但奈何自己還是拉不下臉來,所以終究還是收效甚微。就在王玄義還在發愁自己要不要再堅持一下的時候,突然之間,遠處竟傳來了一陣男子哭泣的聲音,一時之間,路上的行人無不停下腳步,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打眼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