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在蘇陽之前的那一個欽州知府,據說是被貶過來的,但是卻不情不願的找人託關係,最終也沒弄成,還是得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可是在半路上磨磨唧唧,一路遊山玩水,還沒到欽州,病死在路上,所以這一耽擱,欽州知府,已經空缺一年有餘了。
蘇陽卻沒有時間去管這些,而是將於世才叫來,詢問叛亂的事情。
於世才幹乾瘦瘦,能力如何蘇陽看不出來,但絕對不是一個貪官,如果是貪官,也不會穿着一件洗的發白的官袍,更不會讓自己兒孫擠在一間二三十平的屋子裡,現在蘇陽來了,只怕那廂房也得騰出來。
或許於世纔沒想到蘇陽來得這麼快,這會,估計還在想應該讓自己兒孫住在哪裡?
左邊的廂房,肯定沒法擠,他這個老公公,總不能跟兒子兒媳一個屋,看來自己只能在公堂裡打地鋪了。
於世纔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坐在蘇陽對面,蘇陽沒說話,他行過禮,也沒有開口。
“於大人,合浦叛亂現在如何?”蘇陽問了一句。
於世才卻搖了搖頭,“下官不知!”
這話,讓蘇陽直皺眉頭。
於世纔看蘇陽的樣子,也解釋了一句,“下官是真的不知道,大人也看見了,這府衙裡,拿得動兵器的都被派去合浦平叛,連個傳信的都沒有,而下官這邊,還得處理公務訴訟之類,根本無暇關注這些!”
“那於大人可知,這叛亂是因何而起?”蘇陽又問了一句。
聽了這話,於世才卻笑了,這笑的,讓蘇陽有些感覺不可思議,這種事情,哪怕你不是合浦縣令,也不應該笑吧!
“大人可知道,下官在欽州十三年,欽州發生過多少叛亂?”
蘇陽皺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萬人以上的有一次,千人以上六次,千人以下,大約每年得有兩三次吧,下官從這府衙裡面,都被趕出去三次!”
蘇陽嘴角一抽,這有點太誇張了吧!
他知道這邊亂,但是卻不知道,居然如此之亂。
“不過大人也不必擔心,那叛亂,最多再有三兩日,也就平息了。”
“什麼意思?”蘇陽皺了下眉頭,之前還說損兵折將,怎麼現在,這麼快就能平叛?
“那些造反的亂民,不過是因爲漁獵無所收穫難以度日,所以纔會去搶了府庫,過兩日能搶的都搶了,也就散了!”
“什麼,難道城外守軍會讓他們安然離去?”
蘇陽的臉色微微一變。
於世才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這一笑,意味深長。
“蘇某初來乍到,還請於大人指教!”
於世才這時候,看着蘇陽,卻問了一句,“大人乃是今科狀元,又是廬陵郡公,不知爲何會來這不毛之地?”
自己爲什麼會來這不毛之地,蘇陽也想過,這種地方,一般還真是隻有被貶之人才回來,說實話,朝廷對這地方,完全不看重。
賦稅難以收繳,特產也就是水果,運輸回去也大都變質,而所謂的叛亂,也都是小打小鬧,不會出多少大的亂子。
因此,對於朝廷來說,這地方,屬於可有可無。
蘇陽爲什麼會被派來這裡?貶,肯定不是,蘇陽無論是蜀中平叛、救災,還是那幾個月的水利建設規劃,都是有功無過。
如果說原因,估計是自己動了蜀中劉家,打了高氏的臉,不管怎麼說,高氏和蜀中劉家,是姻親。
可是蜀中劉家蓄養私兵,陰謀作亂,高氏不能明着對自己怎麼樣,而這欽州知府,對於自己來說,從明面上,算是一種升遷,畢竟執掌一方,和當一個常平使,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於大人有話直說吧!”
“好,下官看大人也是爽快之人,所以也就不藏着掖着,但是今日之言,下官且說,大人且聽,出了這門,下官是不會認的!”於世纔看看門外,常勝和鍾伏虎,如同兩尊鐵塔一般守在門外。
“於大人但說無妨,他們不是多嘴之人!”
於世才點了點頭,“雖然下官沒有去合浦,但是對哪裡的狀況,也大致猜得到。平叛的軍隊和叛軍,大抵是沒有交戰的,叛軍散去,那些守軍也不會攻擊,但是給朝廷的奏報之中,肯定不會這麼寫,勢必還會有一些陣亡、斬首叛軍數量也不會少。”
“謊報軍功!”蘇陽的眼神犀利起來。
“這也只是一方面,那些戰死士兵的撫卹也不是小數目。”
蘇陽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若是謊報陣亡數字,日後這些人的軍餉如何發放!”
“如果已經死了呢?百越之地多瘴氣,每年有不少士兵因此而亡,病死和戰死,撫卹金可是相差極遠的。這樣一來,那些叛軍搶到了度日的糧食,叛亂不會擴散,將領有了軍功,病死的士兵撫卹也會提升,另外交不上去的賦稅也解決了,朝廷對這裡,本就不重視,更不想多生事端,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蘇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大人來之前,左相有書信給下官,讓下官將這裡的事情跟大人如實彙報,該如何做,就不需要下官多言了!”
蘇陽有些意外,左相會直接給於世纔來書信。
似乎看出蘇陽眼中的異色,於世才笑道,“下官與左相乃是同科進士,不過下官說話太直,得罪了不少人,熙寧年間,先帝聽那王安石的變法圖新,下官說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話,所以被髮配來這裡,這一來就是十三年,此地雖然荒涼,但也逍遙自在!”
蘇陽有些意外,一個和左公權同科進士,居然幾十年,只做到七品知縣,這於世才,也的確是個人才。
但他之前,估計品級不止於此,否則也沒有資格在朝堂上想先帝進言反對變法!
不過蘇陽沒有打算細問這些,無論如何,合浦,自己是要去看一眼的。
“多謝於大人告知,我先去合浦看看再說,對了,我的住處另找一個院落...”
“這...”於世才一臉的遲疑。
“怎麼?這個有問題嗎?”蘇陽問了一句。
於世才嘆口氣,“不瞞大人,現在無論是本縣還是本州的府庫,只怕還不到一百貫錢...”
蘇陽有些意外,這也有點太誇張了吧!
“差役官員的俸祿如何發放?”
“折算成糧食絹布,先發一部分,等日後收上來賦稅,再補齊,或者跟朝廷報個災荒什麼的,因爲前任知府沒有到任就病死途中,所以下官已經有七個月沒領到俸祿了!”
於世纔有些幽怨的看向蘇陽,彷彿拖欠他俸祿的是蘇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