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邊吃着雜餅等乾糧,邊給自己的戰馬喂着乾酪,等待道路暢通。過了半個時辰有多的時間,那條穀道才終於被清理出來。
然而,那隻不過是一個開始。
走了不到五里路,前方又有一條道路被人用同樣的手段堵住了。所不同的是,這次的地形更適合伏兵,探馬還發現了若隱若現的不明軍隊的旗幟。
參謀們的意見迅速分成兩派。一派認定這不過是涼州方面故弄玄虛的疑兵之計;一派則認爲涼州方面不可能認爲插幾面旗幟就可以嚇跑西征大軍,這是虛之示以實,實之示以虛,主要還是爲了拖延時間,故意影響他們行軍進度。
所以這次楊繼業沒有命令全軍停止前進,反而下令做好作戰準備,而他自己則與黃東秋親自領兵前去察看形勢。
那的確稱得上是一條險道。
楊繼業領兵策馬立在道口遠望,發現這是一條只能容兩騎並排通過的道路。而且還是必須按《騎兵行軍條例》,在險要處可以左右兩騎之間間距縮至兩步纔有可能。
此時路當中到處都是推落的亂石,砍倒的樹木,凌亂難行。
而道路兩側的山丘連綿,一片黑黝黝的樹林中,不知道潛藏着多少危機。
楊繼業在心裡罵了句娘,皺眉向探子問道:“敵軍的旗幟在何處?”
“回稟大帥,當是又藏匿起來了。”探子肯定的說道:“剛纔卑職等幾撥探馬都見着了旗幟,雖遠了些,但不會看錯。”
楊繼業沒有回話,而是拿出望遠鏡向探子所指敵軍旗幟方向看了起來,唐興武和黃東秋也有望遠鏡,也拿出觀察,但兩人看過之後便放了下來,可是楊繼業一直看了足足半炷香的時間,纔拿下望遠鏡,冷哼道:“果然又是故弄玄虛。”
“大帥從何見得?”黃東秋疑惑問道。
“本帥方纔見到一飛鳥入林中,卻並未被驚飛,是以知道。”
唐興武和黃東秋互視一眼,心中皆是歎服。心想大帥不愧是祥符國軍中第一人。兩人又拿起望遠鏡觀看,果然,未過多久,便見到有飛鳥入林,又有飛鳥怡然自得的從林中盤旋而出。
不過,此處地形實在是太過兇險,事關重大,楊繼業躊躇了一陣,又命令兩個敢死之士,去探馬所見有西域軍旗之處探個究竟。
兩個死士很快平安回來,林中果然沒有伏兵。他們帶回來了西域人插在林中的旗幟,並發現那個位置十分巧妙,當有風過之時,從道口便可以隱約見到旗幟,一旦風停,便會被樹林遮住。涼州這個季節正是風多的時候,絕不用擔心旗幟會不被祥符國軍隊發現,涼州方面將疑兵之計,發揮到了極致。
楊繼業神色凝重,肅然說道:“潘羅支自立潘羅王,能夠佔據涼州多年而不倒,果然不可小視。”
唐興武此時的注意力被那些軍旗吸引了,他仔細翻檢着每面旗幟,若有所思。
“大帥,這些旗幟果然都是屬於涼州潘
羅王的。”
“唔?”楊繼業眼睛一亮,聽出了背後的含義。
“大帥請看,旗杆上全部刻有吐蕃文字標記。”唐興武抓起一面旗幟送到楊繼業面前,指着旗杆給他看,果然杆上刻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文字。“旗鼓頒賜,乃軍中大事。故所有旗鼓頒賜之前,必都刻有銘文。這些吐蕃文字,便標着潘羅王名諱。”
言下之意,或者說對方想要讓楊繼業等人以爲————潘羅王並沒有來此,所有這些伎倆都只是涼州因爲沒有足夠的兵力,不足以出城與他們對陣野戰。目的只是想延緩西征軍的腳步,讓做更多的守城準備。
但是,如今楊繼業、黃東秋既然已經由安全部百里之內探子一天一報信的規定察覺到有蹊蹺,心中有了警惕,那麼便輕易想到另一種可能,或者說反而從側面證實了楊繼業、黃東秋和唐興武之前的判斷————對方想將他們晚上夜宿之地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而這個範圍顯然就是對方預設的伏擊之地。當然,這個可能在特戰營探子沒有回來之前,依然只是建立在猜測的前提之上,最多就是有很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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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樹木蔥鬱的小山上,特種大隊這次隨行的偵察連一班班長薛米見用望遠鏡觀察着官道上的一隊吐蕃偵騎,他周圍還有他班裡面五名戰士,他們趴在茂密的草樹叢中,身上蓋着一塊綠色的僞裝布,頭上的帽子上插了一些樹木的枝葉。
旁邊地面上有一具身穿涼州吐蕃騎兵服飾的屍體,一隻手上四個手指已經被切了下來,就扔在旁邊不遠處,手腳的筋也被挑斷,可以看出這名涼州騎兵在死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薛米見所帶領的班在年前那場與遼軍大戰中,立下集體一等戰功,薛米見本人已經內定爲年底第五批赴祥符軍事學院進行培訓,順利畢業之後,他便一舉由高級士官提升從九品的都尉軍官。爲獎勵他們班所立戰功,白滄海索性將自己的望遠鏡獎勵給了薛米見。此次發兵河西走廊,對祥符國非同小可,白滄海將最優秀的偵察兵配給了隨行的特戰營。先前楊繼業讓最近剛剛提升爲特戰一營營長的孫立行派人潛入敵縱深打探敵情,孫立行將他們派了出來。
“可惜這個蕃兵只是普通戰士,只知道他們家大王從甘州和青唐請來了不少援軍,但是具體來了多少,如今又在何處卻是一概不知。” 旁邊外號疤痕的副班長一邊隨意的將手上的血在地上樹葉中擦了兩下,一邊說道。顯然地上那具屍體是他的‘佳作’。
“只要跟住這隊吐蕃偵騎,便能夠找到他們大軍藏身之處。”薛米見一邊說,一邊讓疤痕副班長在地圖上找到他們此時所在地,又標出楊繼業帶領大軍行軍路線。
官道上這一隊涼州吐蕃偵騎不緊不慢的行進,隊列並不嚴整,但是每個人身上那種百戰精兵的兇悍之氣,卻也極爲明顯。
疤痕在地圖上標完之後,小心的將地圖收進懷中暗袋之中,一臉狠厲的說
道:“班長,這樣跟下去,萬一這幫蕃兵不去藏兵之處,我們豈不白忙活一躺,而且耽誤大事。依我看不如我們多抓幾個蕃兵回來,我負責拷問,保證他們將一切都說出來。”
薛米見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搖頭道:“不行,我們潛入敵縱深,出手太多,必然會引起敵人警覺,要是捅了馬蜂窩,到時候怎麼死都不知道。更何況,打探藏兵之處這種情報,還是自己親眼所見最讓人放心。事關七萬多大軍生死,你敢保證你拷問出來的一定是真的。”
周圍幾個戰士都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們與尋常士兵不同,大多都性情兇悍,嚴酷非人的訓練早將他們原來的道德和人格消磨一空,內部比試和對抗遠遠不足以完全發泄,現在有機會都想着能動動手。
薛米見看他們一眼,道:“好了,副班長,你即刻帶兩人回去將我們的發現報告給大帥。其他人繼續跟着我跟上去,有人敢擅自動手的,老子剁了他的手。”
疤痕男答應一聲,帶着兩名戰士鑽進樹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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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調一個步兵營去開道!告訴營長,速度不用太快。探馬再加大偵察力度。”險道之前楊繼業略一沉思之後,下達了命令。
通過這條道路之後,西征大軍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對於行軍的隊列要求也隨之放鬆。時間已經被耽誤了不少,在太陽下山之前,自然已經趕不到預定的宿營地點賈莊村了。不料,又走了不到十里路,前面再次堵斷了一條道路。
這次楊繼業沒有了遲疑,聽到探馬的報告後,便果斷地派出兩個營的兵力協助前鋒開路。不過,爲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特意叮囑了派出去的部隊要保持適當的距離,提高警惕。
但始終沒有任何意外。不過,偵察連一班副班長疤痕帶着兩個人終於趕了回來,楊繼業、黃東秋、唐興武、孫立行聽了疤痕的彙報。楊繼業叫來旅長以上高級軍官開過一個短會之後,行軍速度、探馬人數等一切都不變,繼續按照原定路線前進。
當似血一般鮮紅的夕陽快要完全沉入西方的地平線時,西征大軍離他們的目的地賈莊村還有十幾裡的路程。好在是他們此時到達的地方是一個山谷,相對較爲開闊,水源、避風等各種宿營基本條件也已經達到。
楊繼業一聲令下,將士們開始緊張有序的搭建帳篷、生火做飯、準備宿營。祥符國《宿營條例》規定了行軍宿營的七種模式,是軍樞部總參謀部結合全軍將領的經驗和兵書所著,再進行大量的實踐研究總結而出,每種模式都針對不同的情況。
今天的宿營是遵照楊繼業的命令,按照七號模式所設,這種宿營模式最大的特點便是外面看不清營中的虛實,且營與營之間距離較寬,可供騎兵衝鋒和步兵戰陣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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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