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院佔地規模龐大,乃是範正藉助範衙內的名望,再加上醫家龐大的資金,這纔在寸土寸金的開封城內,獲得偌大的地皮,創辦了醫學院。
如今醫學院前人山人海,直接驚動了開封城各方勢力。
“範正又在出什麼邪方?”
新黨、舊黨不由皺眉道。
範正每每行事都讓人看不透,這一次醫家毫無門檻的廣招醫學生,就不怕招進來一些心思鬼蜮之人,讓醫家大興的局面毀於一旦。
何止是新黨和舊黨看不懂,就連醫黨也看不懂,畢竟他們乃是儒醫雙修,皆爲醫家而自豪,而如今哪怕是賤籍也能當醫者,怎麼不讓他們反感。
“醫學院真的不限制出身?”楊介皺眉的。
何止是朝野,就連醫家內部也對範正的決定頗有微詞,他雖然不是官員,然而醫家大興,自然也有醫者的自傲,自然看不上工商之弟,甚至是罪犯娼妓之後。
“醫家爲何要限制出身?且不說醫家能夠大興離不開工匠和藥商的相助,既然醫家行醫的時候不問出身,那求醫之人自然也無需過問出身,只要其一心向醫,擁有精湛的醫術和醫德,那就是一個合格的醫者,此乃醫家大興的根基。”範正指着人山人海的前來學醫的學子,傲然道。
醫家大興有公輸應造出顯微鏡,商人樊三明主掌醫家醫藥採購銷售,不但給醫家帶來精密的儀器,也賺來不菲的財富,這才造就了醫家的輝煌。
“可是………………。”楊介看着如此盛況,喜憂參半道。
範正聞弦知意道:“你是說要讓醫學院如同科舉一般?”
楊介點頭,要知道科舉之路可是極爲限制出身,只有官宦之家和地主農戶可以科舉,而醫家之前的太醫局同樣如此多的規矩。
但是這一次的醫學院招生,非但不限制出身,匠戶和商戶子弟同樣接收不說,就連身世也不管,也就說哪怕是罪犯之後也可以學醫。
範正反問道:“祖父曾言,不爲良相,當爲良醫,然而事實上,如果能夠爲官,無人願意學醫,哪怕是儒醫也僅僅是將學醫當成一個謀生的手段,最終目的也只能求官。”
楊介默然,因爲範正所言乃是大宋現狀。
“也就是說,如果醫家和科舉一樣限制出身,最終只能得到二流人才。”範正道。
“二流人才!”楊介一嘆,範正所言雖然不好聽,但卻是事實。真正的官宦子弟或者有可能走科舉之路學子,不可能前來學醫,醫家所能接受的只能是二流人才。
“而醫家想要大興,必須接納最頂尖的人才方可實現,而被科舉排除在外的賤籍還有大量一流人才投路無門,必定會被醫家吸納!”範正朗聲道。
但凡有機會爲官的人才是不可能留在醫家的,於是範正將目光投向那些不能參加科舉的人羣之中。
此策一出,果然效果極佳,醫學院剛剛招生,就涌現出大批的頂尖學子。
蘇遁皺眉道:“這一批的學子的確不俗,大多極爲聰慧,如此多人才加入醫家自然有利,然而範兄雖然一心爲醫家,此舉恐怕會引起世醫之家的不滿。”
蘇遁看的很清楚,醫學院一出,定然會培養出大量優秀的醫者,只要醫學院畢業的無需經過官員的推薦,就可以參加太醫局的考覈,大大降低了加入太醫局的門檻。
如此一來,太醫局的競爭定然更爲殘酷,甚至和科舉不相上下,可想而知世醫之家驟然面對如此激烈的競爭,定然節節敗退,日後必然心生怨恨。
範正環視四周道:“範某曾經說過,爵位和財產或許可以世襲,唯有學問不可世襲,儒家因科舉而勝,單憑世醫之家代代相傳的醫術,定然會敝帚自珍,故步自封,而醫家想要大興,必須廣納人才,此乃醫家大興的唯一途徑。
“範兄所言極是,可是人心…………。”楊介苦笑一聲道。
他乃是世醫之家出身,而範正和蘇遁乃是半道學醫,自然不明白世醫之家的心思。
範正聞言,並未正面回答,而是看着醫學院內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當下高聲誦道:“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萬馬齊喑究可哀!”
“不拘一格降人材!”
…………
“又是千古名篇!”
蘇遁和楊介聞言不由一震,曾經的醫家何嘗不是萬馬齊喑,如今醫學院人聲鼎沸的局面何嘗不是不拘一格,廣納人材。
有此千古名篇,他相信定然能夠讓世醫之家無話可說,大大降低變法醫家的困難。
……………………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好詩!”
垂拱殿內,趙煦看到範正這首詞,不禁拍案叫絕道。
範正此詩名義上是在說醫家招收人才不拘一格,何嘗不是在說範正自身。
趙煦看了看桌面上厚厚的一摞奏摺,這其中有彈劾醫家不分出身廣招醫學生,也有認爲趙煦對範正太過於寵信,讓其不過不到弱冠之年就身居高位,紛紛上書勸諫。
而如今這首詩橫空出世,頓時讓趙煦豁然開朗。
他重用範正何嘗不是不拘一格降人才,範正雖然不及弱冠之年,然而其立下的功勞,足以讓不少官員爲之汗顏。
若非範正還未弱冠之年,其職位絕非五品軍器監兼太醫丞如此品級,早就平步青雲了。
“童貫,將這些奏摺全部燒掉吧!”
趙煦大手一揮,示意童貫將龍案上彈劾範正的奏摺焚燒。
“是!官家!”童貫不由一頓,低聲應道。
心中卻暗暗羨慕官家對範正的崇信,甚至他有時不禁懊悔,當初他要是不懼危險,主動前往平夏城監軍,是不是也能立下如此功勞。
然而童貫想來想去,最後也是頹然搖頭,兩次平夏城之戰,不在於監軍是誰,而是在於軍器監層出不窮的新式武器,無論誰去,那首功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邪醫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