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商方臘竟然是摩尼教聖公方臘!”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一般在上海城富商中炸響,一個個難以置信的看着神情傲然,被押進來的方臘。
方臘在上海城可是一個傳奇人物,其變賣家產卻只能買下一個小小的海船,卻憑藉這艘海船成功翻盤,成爲上海城一個傳奇。
“啓稟轉運使大人,摩尼教聖公方臘已經被帶來,潛伏進和平飯店的摩尼教餘孽已經全部伏誅!”負責此次抓捕的劉道全激動道。
“邪醫範正!”
方臘聞言頓時睚眥俱裂,他沒有想到自己精心佈局的刺殺行動,竟然被提前察覺,自己被捕不說,反而連累了一衆摩尼教教徒。
“方兄,好久不見!”
正如範正所言,跪拜觀音是爲了求子,求佛是爲了保佑平安,拜財神是爲了發財,就算拜龍王也是爲了保佑一帆風順,他們的確帶有功利性,並非爲了信仰。
“方兄,你不該再回來!方兄如今已經家財萬貫,在海商中可謂聲名鵲起,家中親屬都已經轉移到海外,又何必再回來?”範正幽幽的說道。
“不可能,我等的信仰摩尼一定能夠感知!”方臘咬牙堅持道。
然而方臘卻是絕頂聰明之人,他瞬間明白了範正的指點,摩尼教完全照搬極西之國傳來的教義,根本沒有融入大宋文化,佛家歷經三次滅佛這才明悟,摩尼教敗得不冤。
方臘聞言青筋直冒,怒視範正道:“就是因爲摩尼教的教義和醫家理念不合,就遭到醫家的打壓,這是何道理?”
“大宋百姓不信神,怎麼可能?”
一衆海商不由詫異的看着方臘和邪醫範正,誰也沒有註定死仇一般的二人竟然相互認識。
方臘聞言,頓時如遭雷擊,範正此言可謂是殺人誅心。
“方肥、包康!”
“方兄,你不該回來,如果你按照範某爲你指點的路,帶着摩尼教出海,哪怕是下西洋前往摩尼聖地朝拜,哪怕是在海外傳教,範某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你不應該在大宋製造騷亂。”範正臉色肅穆。
“對了,百花?”方臘不由一震,豁然擡頭。
“爲此,範某不會容忍大宋有任何隱患,包括摩尼教!還請方兄赴死!”範正看着方臘,眼神冰冷。
方臘心中恨意滔天,摩尼教原本發展的好好,結果卻因爲和醫家理念不合,結果引來了滅頂之災。
一個消息靈通的海商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傳聞,低聲道。
“將摩尼教反賊方臘收押,送往開封明正典刑,再有信奉摩尼者,一律流放海外,淪爲苦力!”範正大手一揮,冷酷道。
一衆海商心服口服道,他們祭神拜佛的確帶有功利性,唯有祭祖是最爲純粹的。出海的時候,自然更加相信船舵和手中的羅盤。
方臘哈哈一笑道:“成王敗寇罷了。”
方臘不由心頭一虛,正如範正所言,朝廷針對摩尼教,採取的溫水煮青蛙的方法,一步步剪除摩尼教的信徒,雖然讓摩尼教遭受滅頂之災,但是在摩尼教覆滅過程中,還真的沒有死過人。
“你竟然一直都知道我方臘乃是摩尼教之人,爲何不直接殺了方某,反而指點方臘財路。”方臘臉色難堪,憤然質問道。
方臘卻哈哈一笑道:“好一個邪醫範正,好一個天下大義,如今是我方臘敗了,任殺任剮我方臘絕無二話,只不過想要讓我摩尼教滅絕,永無可能,摩尼永存,摩尼教永遠不滅。”
一衆海商噤如寒蟬的看着端坐主位的邪醫範正,誰能想到摩尼教的聖公竟然被邪醫範正玩弄於股掌之中。
範正搖頭道:“還有一個消息方兄還不知道,如今的摩尼教不僅在大宋被禁,在西洋和極西之國同樣被禁,甚至摩尼聖地也被新型的宗教勢力所佔領,要不了多久,摩尼教必將在世間消失。”
“一旦大宋兵敗,無數大宋百姓將會被異族鐵騎踐踏,五胡亂華的悲劇將會重新上演,甚至會更加悽慘,華夏文明將會中斷,我等信奉的先祖被斷絕祭祀,大宋將會面臨亡國滅種的悲劇!”範正言辭激烈道。
方臘聞言大恨,摩尼教有如今的悽慘下場,佛家也是功不可沒,朝廷的打壓只能讓摩尼教暫時蟄伏,而佛教的鳩佔鵲巢卻讓摩尼教從此失去了根基。
“轉運使大人乃是醫家之人,救死扶傷懸壺濟世,實乃讓我等佩服!”一衆海商連忙吹捧道。
一衆海商不由一愣,他們只看到大宋的繁華商業,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方臘霍然擡頭,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端坐主位的年輕身影。
“至於殺人,範某雖然針對摩尼教,但是這些都是大宋百姓,在下從未妄殺摩尼教教徒,那反而讓摩尼教教徒脫貧致富,放任摩尼教狂信者追隨方兄離開摩尼教,反而是方兄極力蠱惑摩尼教教徒動亂,刺殺範某!”範正直視方臘道。
“接着奏樂,接着舞!這天下依舊是太平盛世!”範正大手一揮道。
“如果非要說還有信仰,那就是人定勝天的信仰,我們出海跪拜龍王和媽祖,但是更相信是我們的船帆和船舵,我們祈求神仙保佑長命百歲,最信的還是天下醫者,我們從來不依賴神的眷顧,我們相信是自己的雙手創出美好生活。”
“方肥,這個卑鄙小人!朝廷給你了什麼高官厚祿,讓你竟然敢背叛摩尼!”方臘放聲大罵!
方肥搖了搖頭道:“不!轉運使大人並沒有給方某許諾高官厚祿,而是承諾不再追究轉運到海外摩尼教衆的罪責,如今天下各地的摩尼教已經遭到滅頂之災,我等必須要爲摩尼教留下火種。再者朝廷早已經對摩尼教了若指掌,轉運使大人和你促膝長談,而你卻毫無所知,卻還想讓摩尼教起義,真正讓摩尼教覆滅走上滅亡的人是你!”
“大宋面對遼夏的勝算依舊是五五開,也就是說大宋有一半的可能會戰敗!爾等何曾想過大宋戰敗的後果?”範正反問道。
範正的聲音擲地有聲,在和平飯店迴響。
“就是呀!就連我等出海也會跪拜龍王和媽祖,祈求出海平安?”
既然方肥是內應,那負責接應的方百花豈不是也有了危險?
“熊熊烈火,焚我殘軀,方百花不惜縱火焚船,如今應該去見光明之神了。”範正起身看着黃浦江上,一條海船正在燃燒熊熊大火,幽幽的說道。
“佛教!”
一衆海商聽着範正和方臘的對話,不由憐憫的看着方臘,摩尼教被邪醫範正盯上,自然從頭到腳都被差的底朝天,方臘的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頓時讓方臘如遭雷擊。
方肥肥胖的身軀從暗處出現,無奈道:“大哥,我勸過你,讓你莫要回來!”
“當然也不能說大宋百姓沒有信仰,我們所信仰的乃是祖先和聖賢,惟有跪拜祖先之時我等的心纔是最純粹的。”範正再道。
方臘頓時癱倒在地,頓時萬念俱灰,他沒有想到因爲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讓摩尼教遭受重創,走上徹底覆滅之路,就連最爲看重的妹妹方百花,也被逼自焚。
方臘頓時猶如萬箭穿心,他想要辯駁卻最終啞口無言。
“是你!範兄!”
一衆海商不由遍體生涼。範正所言的可能性雖然很小,但是並非沒有,尤其是遼夏對大宋虎視眈眈的情況下。
曾經指點於他的范進範兄,自稱是屢次科舉落第不中,空有一身治國之才,卻苦無門路的范進,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邪醫範正。
他還想着自己日後恢復摩尼教的榮光,一起起兵反宋,就邀請范進擔任自己的軍師,日後一起推翻腐朽的大宋朝廷,讓范進擔任自己的宰相,以報答當初的知遇之恩,可誰能想到小丑竟是自己。
範正環視四周道:“那是因爲大宋百姓拜神信教都帶有功利性,燒香拜佛多爲求財求子,保佑平安,身體健康,我等也可以見神就拜,反正多拜拜也沒有壞處。”
方臘不由一震,如果他人說,摩尼教會消失,方臘或許不信,然而面前可是他最爲推崇的范進範兄,更是大名鼎鼎的邪醫範正,其所有的預言皆一一應驗。
“然而神佛高高在上,是不可能迴應凡人的,我等的信奉註定無法得到迴應,自然也談不上崇信者,當然摩尼教自然也是如此,更別說摩尼教還是極西之地的神,其遠在西洋,又如何能夠庇護爾等。”範正再道。
“是!”立即有士兵將方臘押下去。
範正看着方臘搖頭道:“無論有沒有範某,摩尼教終究會有此劫,且不說摩尼教利用教義符紙害人,讓人吃素引起各種疾病,摩尼教乃是外來宗教,其教義過於激進,根本不符合我華夏文化,就連如今聲勢浩大的佛家也歷經過三次滅佛,才迷途知返,更何況摩尼教。”
範正此言直接命中衆人的心底,不由讓一衆海商臉色尷尬。
“大人所言甚是!”
範正正色道:“範某之所以來兩浙,其中的目的之一就是摩尼教,自然對摩尼教做過一番調查,自然知道青溪縣的方臘乃是摩尼教的領袖之一,方兄改邪歸正,變賣家產出海闖蕩,此事範某自然樂見其成,這纔有當年之見!”
“聽說方臘發跡前,曾經得到一貴人指點,那貴人莫非…………。”
“至於大宋本地的摩尼教,此次以你的名義,方肥作爲內應,包康調集大軍,定然能夠將其一網打盡。”範正幽幽的說道。
方臘聞言頓時大恨,包康乃是邪醫範正鎮壓摩尼教的劊子手,方臘早就對其恨之入骨。
“難怪!難怪!哈哈哈!”方臘豁然想通了很多疑點,當年和他在和平飯店相遇之時,范進是何等的風采,這等人物又豈能是默默無聞。
“杭州的雷峰塔,僅僅因爲李大家的一部曲劇就成爲佛教勝地,引來無數信徒燒香拜佛!”
同時方臘不由感嘆,他當年的確沒有看走眼,曾經那個落魄秀才的確是胸有治國之才,自己若是能夠得到其相助,摩尼教定然能夠一舉壯大。
“其次,範某再和方兄說一句掏心話,別看我大宋宗教橫行,信徒衆多,其實我絕大多數大宋百姓是不信神的。”範正語出驚人道。
不少海商微微點頭,大宋的確是目前的局勢並不安穩,失去了燕雲十六州,大宋處於被迫防禦,北方遼夏依舊對大宋虎視眈眈。
當然他最終還是看走眼了,誰能想到一個落第不中的秀才竟然大名鼎鼎的邪醫範正,其早就名揚大宋,稍微透露一點風聲就足以讓自己賺的盆滿鉢溢。
範正不由將目光投向方臘,正色道:“你認爲是醫家打壓摩尼教,這才造成摩尼教的覆滅,還不如說是大宋百姓放棄了摩尼教。”
方臘也是臉色一變,曾經何時,他也是如此,加入摩尼教是爲了功利性,爲了摩尼教的影響力,是爲了權勢和地位。然而自從朝廷打壓摩尼教,他一步步走上摩尼教聖公的位置,這才漸漸迷失了本心。
一衆海商議論紛紛,對範正的話語不禁質疑,包括方臘同樣如此,他可是親自傳播過摩尼教,自然知道那些信徒是何等的虔誠。
後世的北宋之所以滅亡,摩尼教功不可沒,宋江爲惡,最後好歹也招安了,而摩尼教則席捲兩浙一帶,讓最爲富庶的江南化爲廢墟,讓大宋經濟遭到重創,人口損失百萬,乃是北宋滅亡的導火索,這一世,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轍。
其他海商也是臉色變幻,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有如此曲折的過程。
範正搖頭道:“不!你不懂,你方臘能夠成爲摩尼教的聖公,的確是一代梟雄,然而你的眼光全被宗教所矇蔽,從未關心天下大勢,而如今我大宋被遼夏聯合攻擊,雖然這些年範某變法讓大宋恢復了一絲元氣,然而面對遼夏兩國,大宋依舊處於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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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讓他咬牙切齒的則是方肥,他一到和平飯店就被捕,自然有內應出賣,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內應竟然是他二號人物,方肥!
當下,整個和平飯店立即恢復熱鬧,歌舞聲不停,觥籌交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而唯獨黃浦江上熊熊燃燒的海船歷經良久之後這才漸漸沉默,而上海城內爆發出一陣陣騷亂,隨即被強力鎮壓。
兩浙路內,一個個摩尼教秘密據點被清除,整個大宋再無摩尼教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