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山,又名焉支山、燕支山,位於甘州回鶻兩大重鎮之間,東北是西平王府轄地,西南是吐蕃諸部,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李元昊攻打甘州回鶻就是從胭脂山爲起點,西拒甘州城回鶻援兵,向東把涼州城包圍起來,切斷甘州涼州回鶻兩座重鎮之間的兵力聯繫,最終一舉攻下涼州的。
江逐流往西望去,只見一座雄偉的大山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傲然聳立,直插雲霄。這麼雄偉的大山卻取了個胭脂如此女性化的名字,也真是好笑。
關於胭脂山的情況,江逐流也曾在張震手卷中的天文地理志中粗略瞭解過。一路上阿布杜又把胭脂山的情況爲江逐流做了詳細的介紹,江逐流可謂是熟諳於胸。
“阿布杜大師,既然翻越胭脂山就是進入了吐蕃諸部,我還是從胭脂山走吧。如果跟隨國師的車隊折向向北,還需要十多天時間才能離開党項人的勢力範圍。雖然說我們一路行來沒有遇到什麼大的麻煩,可是誰又敢保證,在未來的十多天時間內我們還能象以前那麼順利呢?所以江舟以爲,最安全便捷的方法還是從胭脂山過去,儘快逃離党項人的勢力範圍,進入吐蕃境內。”江逐流早有如此打算。
阿布杜心中也是覺得江逐流翻越胭脂山經由吐蕃諸部返回大宋這樣的路徑比較穩妥。江逐流的看法正好與他不謀而合。
阿布杜挑了一匹渾體漆黑,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拉到江逐流面前:“江大人。這匹良馬雖然不是這裡速度最快地戰馬,但是它卻是耐力最悠長,性格最溫順的戰馬。江大人用來翻越胭脂山做長途跋涉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江逐流自家知道自家的事,若說騎術,他現在也就是一個勉強合格的水平,無法和這些整日生活在馬背上的人相比,真若是給他一匹性格暴烈的血汗寶馬,沒有個十天半月。江逐流是無法馴服的。而眼下正在逃亡途中。江逐流如何能奢侈地拿出十天時間在党項人地地盤中用來和馴服烈馬。和坐騎建立感情呢?顯然阿布杜也是做如是考慮,所以挑地這一匹戰馬就如同爲江逐流量身定做一般。
讓人爲江逐流灌滿了兩大水囊水掛在馬背上,又給江逐流帶足了食物,最後阿布杜又拿過筆來,在羊皮紙上爲江逐流繪出簡單地翻越胭脂山的路徑示意圖,這才揮手與江逐流告別。
能爲江逐流做的阿布杜都做了,剩下的道路就靠江逐流一個人去完成了!
江逐流牽着馬。靜靜地看着阿布杜率領國師府的車隊離去。等車隊快要走出江逐流視線的時候,江逐流忽然對着車隊的方向一躬到地!對阿布杜地所有感謝,都包含在江逐流這一躬中了。
撫摸着黑馬的脖頸,江逐流望着遠方的胭脂山,心中豪氣頓生。他附在黑馬的耳邊輕輕說道:“夥計,今後的道路就我們兩個了,你怕不怕?”
黑馬似乎聽懂了江逐流的話,它長嘶一聲。彷彿是對江逐流小看它表示抗議。
江逐流呵呵一笑。一邊用手梳理着黑馬修長脖子上的鬃毛,一邊說道:“知道你不怕!夥計,給你起個名字吧。就叫歸程。你看如何?”
黑馬打了一個響鼻,兩隻前蹄輕輕在草地上來回敲擊,似是非常滿意“歸程”這個名字。
江逐流親密地撫摸了兩下歸程的臉頰,這才翻身躍到歸程地背上:“歸程,我們出發!”
歸程一聲長鳴,邁開了步子,向西奔去。歸程體形修長,奔跑起來步伐很大,卻十分輕盈,它速度快捷,卻上騎着在馬背上地江逐流感到非常平穩,完全沒有騎其他駿馬上下來回顛簸的感覺。
阿布杜說的不錯,歸程果然是一匹適合長途跋涉地駿馬!
看山跑死馬!
騎着歸程在戈壁中奔跑了一個時辰,當初飲水的綠洲早已經不見蹤影,胭脂山卻依舊遠遠的聳立在地平線上,和江逐流的距離彷彿不曾有絲毫縮短。
江逐流輕勒一下繮繩,讓歸程放慢步伐,如果是距離還遠,讓歸程以這樣的速度奔跑會把歸程的體力消耗殆盡的。
天空碧藍碧藍,沒有一絲雲彩。雖然已經是深秋季節,但是正午時分的太陽依舊不減
肆虐着火辣辣地照江逐流後背上。江逐流早已經把下來,只穿着一件党項單衣,可是汗珠依舊溼透了後背。
一望無際地戈壁上,除了大石頭、小石頭就是碎石頭,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白晃晃地亮地刺眼。沒有一棵樹木、沒有一朵小花、也沒有一株野草,若不是聳立在遠處地平線上的胭脂山還能緩和一下江逐流疲勞的視覺,江逐流幾乎要被這單調的戈壁景色給逼得發瘋。
沒有人、沒有野獸、沒有飛禽、也沒有昆蟲,物就是江逐流和他胯下的歸程。沒有風聲、沒有水聲、也沒有蟬鳴鳥唱,大戈壁上寂靜地可怕,除了歸程踏在碎石上的聲音外,再沒有什麼任何聲音。
江逐流嘆了口氣,撫摸着歸程修長的脖頸,喃喃說道:“歸程,看到前方那塊巨石嗎?待會兒我們到那巨石下休息休息,讓你喝點水,吃點草料!”
歸程彷彿被江逐流鼓舞了,它希律律長嘶一聲,兩隻前蹄騰空,人立起來,幾乎把江逐流從馬背上掀翻下來。
江逐流用力勒緊繮繩,纔在馬背上坐穩!“奶奶的!”江逐流笑罵了一句:“真沒出息,典型的吃才!聽說有吃的竟然會興奮成這樣!”
歸程雖然被江逐流緊緊勒住,卻四蹄不停地刨着地面,馬首也拼命搖晃,顯得驚恐萬狀。
江逐流又笑罵了一句,膽小鬼!責備你一句就怕成這樣?
話沒說完,江逐流就感覺不對,他聽到一股淒厲的風聲。扭頭望去,只見北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一堵綿延無邊黃色的“牆”,牆腳接着地面,上部卻高高聳立與天空相連。
沙塵暴!
江逐流心中一驚,怪不得歸程焦躁不安,原來是感受到戈壁上最可怕的沙塵暴的氣息!
就在江逐流這一驚之間,那堵綿延無邊的巨牆又高大了許多,在江逐流眼中也清晰起來。江逐流已經能看出,狂風捲着無數黃色的沙塵在天空中形成了這堵巨牆,現在這堵無邊的巨牆正急速向江逐流飛馳而來!
湛藍的天空變得昏黃而渾濁,陰沉沉地,剛纔還再肆虐着餘威的太陽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江逐流的鼻子已經能嗅到沙塵暴中傳來的土腥之氣。
“歸程!走,我們快走!”
江逐流喝了一聲,雙膝一夾馬腹,身後在歸程臀部拍了一掌。
歸程早就站立不安,此時得到江逐流的信號,頓時一聲長嘶,身體騰空,四隻馬蹄前後最大幅度的伸展,幾乎形成一條與地面平行的直線。
“嗖”地一聲,歸程就竄了出去,方向正是與沙塵暴來的方向相反的南方。動物面臨危機的時候總有一種本能的天性,知道什麼地方纔是最安全的。
江逐流坐在馬背上,兩旁的景物幾乎連成一道線,江逐流知道這纔是歸程的最快速度,歸程已經使出全部去潛力來逃避可怕的沙塵暴。
可是和狂暴的沙塵暴相比,歸程的速度太慢了,即使它迸發出生命中最大的潛力,也跑抵不過大自然最可怕的武器。歸程剛剛跑出去十多步,沙塵暴已經鋪天蓋地地追上了他們。
江逐流感到身後一陣劇痛,無數碎石沙粒打到他的脖頸後背之上,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天地已經全然陷入一片昏黃黑暗之中。
歸程一聲長嘶,四蹄跪下,顯然也受不了沙塵暴巨大的威力。江逐流已經從歸程背上摔落下來,手中依舊緊緊抓着繮繩不放。
“起來!”江逐流努力站起身來,用力搖動跪在地上的歸程,口中大聲嘶嚷道:“快起來!我們走!留在這裡會被流沙淹沒的!”
可是即使江逐流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天地之間全部被狂風尖利的吼叫聲充斥滿了。
歸程顯然也明白眼前的處境,它努力掙扎着,在狂風中站立起龐大的身軀,比起江逐流來,歸程的受風面積更大,承受的風力遠非江逐流所能想象的。即使這樣,歸程依舊不放棄努力,經過三次嘗試後,歸程終於踉蹌着在風沙中站直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