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鬆諭早在遼國還沒有滅亡之時,就已經打着歸正人的名義來到了大宋的疆域生活。這些年裡,他藉着行商的由頭,差不多轉遍了大宋的每一處城池。
一般情況下,崔鬆諭幾乎都在河東,但對於壽陽,他並沒有什麼印象,覺得壽陽無外乎就是一座小縣城罷了。
可自打金宋交惡開始,特別是代州忻州等地皆淪爲金土後,崔鬆諭突然發現,這麼一個小小縣城的佈防竟然可以和那些府州之地相媲美!
雖然劉文昊暫代壽陽不過大半年,可如今這城池早已今非昔比了。是以,崔鬆諭也就對劉文昊感了興趣。
此時在他身邊站着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就見那人長得十分魁梧,若不是那人手中拿着一柄摺扇,或許別人見了還以爲是崔鬆諭的保鏢呢。
或許是看到崔鬆諭在那裡發呆,那人連忙走向前問道:“叔父大人,你在想什麼呢?”
話說這人名叫古裡甲,和崔鬆諭一樣來自大金,不過此人自小就對儒學十分尊崇,就連漢話說的也十分地道。
當然,在大宋,古裡甲還有另外一個漢名,叫崔興邦。其實這小子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他是大金戰神完顏婁室的浮奴。
什麼叫浮奴呢?其實大金建國不過才十幾年的時間,本來他們就屬於奴隸制,而這浮奴大體來講,是大金國最低層的人。這麼說吧,有着他們這樣身份的人,其實還不如一些牲畜重要。
不過古裡甲卻不一般,他從小就是和完顏婁室的兒子完顏活女一起長大的,雖然是完顏家的浮奴,可完顏婁室卻從來沒有把他當做下人。兩個人看似主僕,卻親如父子。
在餘睹姑投了大金之後,古裡甲就被完顏婁室送到了崔鬆諭的身邊,就這樣和崔鬆諭以叔侄相稱,一起來到了大宋。
當然,古裡甲的最終目的,則是爲了刺探軍情而來。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說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完顏婁室爲什麼被稱爲戰神?還不是因爲事先就知曉宋軍防務的虛實嗎?
該說不說,那完顏婁室真不愧是一代名將,那探馬的意識已經領先了一個時代。估計也就劉文昊此時能夠和他媲美,知道未雨綢繆,在代忻二州提前放了沈良那麼一個棋子。
話說遠了,單說崔鬆諭,在聽到古裡甲的問話後,他轉過身來笑了一下:“呵呵,沒什麼,老夫就是在想,這麼一座小縣城,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寶貝呢?”
然而古裡甲卻有不同的看法,就見他將那摺扇收了起來,隨後說道:“叔父大人可是聽說過那個什麼玻璃廠沒有?”
崔鬆諭不知古裡甲爲何會有如此一問,當下木訥的點了點頭:“嗯,聽那劉大人介紹過……”
古裡甲看似很年輕,但他的經驗卻十分老練。聽到崔鬆諭的回答,他連忙反問道:“叔父,你說這壽陽城的地理位置相對於其他城池來講,並不怎麼重要,可如今的守將爲何會如此重視呢?”
“重視?”崔鬆諭有些不解:“哦?這何以見得?”
或許在崔鬆諭看來,大宋朝廷早已腐敗至極,要知道,他行走在大宋多年,對大宋很是熟悉,特別對一些地方衙門爲了“政績”而做的腐敗之事,早已見怪不怪。
還有,他們倆這次來壽陽參加什麼“招商”大會,不也是地方衙門搞出來的幺蛾子嗎?
崔鬆諭其實和古裡甲不一樣,他的背後雖然是餘睹姑,但此時的餘睹姑並沒有什麼反叛之心,所以崔鬆諭只是想多搞些銀錢而已。
不過此人卻早就被完顏婁室所收買,表面上是來大宋行商,暗地裡卻和古裡甲一樣,都是想刺探軍情。
當然,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讓崔鬆諭去做個買賣賺點銀子,這無可厚非,但讓他去找什麼軍情,其實說白了,他還真不如古裡甲。
看到崔鬆諭的樣子,古裡甲連忙解釋道:“叔父你看,這壽陽城的防務可不是其他縣城能夠相比的,就拿城西的駐軍來講,那哪裡是什麼廂軍,衣明甲亮的分明比大宋禁軍還要威武!”
此時的崔鬆諭點了點頭,他和古裡甲相處多年,對於古裡甲所言,也深以爲是。畢竟在劉文昊“招商”的時候,他們也有幸去過玻璃廠所在的地方。
特別是對於壽陽的駐軍,直到現在,兩人也是印象十足。
說起這二人能來壽陽,其實和邵興有着很大的關係。原來,劉文昊爲了玻璃造勢,所以纔會讓邵興等人介紹這些大商人。
而邵興和崔鬆諭的相識,還有一定的戲劇性。當初代忻二州沒有淪爲金土之時,他們就已經行走在大宋的“國土”範圍內了。
崔鬆諭他們在大宋的人數可是不下百餘號,原本他們就是爲了賺錢,因此和各地的山賊土匪皆有聯繫。
爲什麼會這麼說呢?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要知道,大宋佔山爲王的山賊土匪可是數不勝數。你要想做生意,那就得和土匪山賊打交道!
所以這十幾年以行商爲名的崔鬆諭,自然和邵興等匪寇相識了。也或許是說,兩人相識之後還惺惺相惜,也就成了所謂的朋友。
或許在後世來說,商人的地位很高。但對於大宋來講,別看商人有錢,他們的地位依然非常的低下。
重農抑商可以說是古人治國的國策,所以在這個觀念之下也就決定了商人在宋朝依然是一個非常卑賤的職業。
雖然在大宋開始,朝廷非常重視商業的發展,並且鼓勵外來人員跟大宋進行貿易,但是這並不代表商業的地位就有了提升,相反,他們在當時依然是不被尊重的。
別看崔鬆諭比較年長,但很多時候,他都以古裡甲爲尊。是以,就見他問道:“興邦啊,依你所見,咱們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打算呢?”
古裡甲坐在那裡想了一會,皺起眉頭也不知在想着什麼。但很快,就見他將摺扇拿了出來,隨即打了開,一邊習慣性的扇着風,一邊點頭道:“叔父,如今我女真鐵騎南下在即,咱們必須得有所行動,因此小侄以爲,咱們可以試試那個棋子了!”
聽到這話,崔鬆諭連忙用手指向太原的方向,隨即問道:“嗯?你是說那個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