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馬

一輪絢麗奪目的夕陽懸於暗藍色的天幕邊緣,紅彤彤的光芒映紅了半邊天宇,潔白雲彩仿若披上了豔麗的畫帛,雍容華貴,又如燃燒的烈焰,要焚盡光明神最後的力量,爆發出生命中最後的輝煌。

大漠沐浴在這璀璨而深沉的血色光芒裡,戈壁記載着它千萬年的滄桑,秋風吟唱着它千萬年的喜怒,沉默的沙礫銘刻下它千萬年的命運,金色的落葉就仿若一隻只飛舞的蝴蝶,用它柔嫩的翅膀掀起改天換地的風暴,在千萬年的歲月裡迎來日月交替、四季風雨。

生命是短暫的,但又是無限的。伽藍踩着沙礫,沐浴着落日餘暉,緩步而行,這一刻,他的心融入這片廣袤的天地,仿若潺潺流淌的歲月,仿若輪迴裡的靈魂,又仿若色彩斑斕的蝴蝶舞動的雙翅,創造歷史,改變命運。

短暫的生命就如這光明,在它被黑暗吞噬的霎那,一定會爆發出最爲璀璨的光芒,完美詮釋出生命的永恆。只是這世上有多少生靈能在死去之前看到那片絢麗的世界?我能看到嗎?

一個慄發藍眼的漂亮少女踩着伽藍長長的背影,亦步亦趨,安安靜靜,仿若這戈壁上的風,悄無聲息,但那種至靜蘊含着點點萌動,猶如深谷之幽,梵音之空,暮靄之鐘,總是在秋水之中泛起圈圈漣漪,在雪白的宣紙上潑上一兩點深墨,如山,如水,如夢,如幻。

“大兄,我想你。”

“我也想你。”

“大兄,我很孤獨。”

“我也很孤獨。”沐浴在餘暉中的背影停止了移動,“蘇羅,你看那落日,它形單影孤,它也很孤獨,但你看到了什麼?是孤獨嗎?”

“它很美,很美……”

“世人只看到它的美麗,只感嘆它生命的消逝,卻沒有看到它對生命的詮釋。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沉默。

伽藍負手而行,長髮在風中輕舞。蘇羅亦步亦趨,衣袂翻飛。白馬、紅馬、白獒、黑獒,還有一匹疤臉駝,沐浴着血色光芒,倘徉於後。

“大兄,我要去遙遠的西方。”

“我也要走了,去東方,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大兄,我再也看不到父親,看不到媽媽,也看不到你。我想你們,一想就心痛,痛徹入骨,彷彿心裂了,碎了。”

“蘇羅,你要長大,要堅強。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樣心痛,我趴在媽媽的墳上日夜哭號。有一天,伽藍神來了,他給了我一把刀。我突然悟出了我的道,誰讓我哭,我就讓誰哭;誰要殺我,我就殺他。生命是短暫的,但生命是輝煌的,就像這落日,最後爆發出來的是血色光芒,是殺戮。”

“大兄修的是魔道,是修羅道,是殺戮道。大兄殺人無數,死後必墮阿鼻地獄,在十八層地獄的最底一層,在最恐怖最黑暗的地方飽受痛苦的煎熬。大兄,將來你會殺我嗎?會殺泥孰嗎?會殺大葉護嗎?會殺我們的可汗嗎?”

“我要去東方,我會死在東土。殺人者,必被人殺,這是我的宿命。當我拿起刀的那一刻,我的命運已經註定。”

“大兄爲什麼要遠離西土,去遙遠的東方?”

“我要回家。”

“大兄的家在東方?”

“我的家在一千多年後的東方。我想回家,不但要回東方,還要回一千多年後的東方。”

“大兄說的是輪迴嗎?”

“這是一個夢,這個世界是夢中的世界,你、我都是夢中的生靈。夢終究是要醒的,但我現在活在殺戮之中,我很恐懼,我要離開夢中的世界,我想從夢中醒來,所以,我必須讓自己死在夢裡。在夢裡死去,在現實中醒來。”

“大兄,你還沒有兌現給我的承諾,你不能死。”

“蘇羅,你要長大。大兄給你的承諾永遠也兌現不了,大兄只能把這條命賠給你。”

“大兄,你是伽藍神,你是無所不能的神,你一定能兌現自己的承諾。”

“蘇羅,這個世上沒有神,只有人。我是人,普通的人,大隋的西北戍卒,而你是泥厥處羅可汗的女兒,是突厥牙帳的公主,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之間的諾言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當年,我曾三次刺殺你父親,其後,又三次救你父親,最後又將你父親送往東土,這一切都來自於長安的命令,都是爲了遏制和分裂突厥。我和你父親之間的關係是仇人,而不是朋友。你父親留在西土肯定是死,去東土長安也只有一線生機,一旦他的價值沒有了,他的人頭也就落地了。我不過是西北一個普通戍卒,我決定不了你父親的命運,但我可以改變你的命運,所以你父親把三個孩子託付給了我,讓我把你們送到北牙碎葉川,讓老莫賀設撫養你們,讓大葉護庇護你們。當時你不願意離開,迫於無奈,我向你許下了諾言,我向你承諾你父親一定會重返西土,我會親自護送他重返牙帳。”

“蘇羅,你長大了,馬上要遠嫁西方大秦,西土也罷,東土也罷,都和你不再有任何糾結。你有自己的生活,你要去掌控自己的命運,面對現實,忘記這一切吧,過去的一切權當是一場惡夢,忘記它吧。”

“大兄,我怎能忘記父母,忘記兄弟姊妹,忘記自己的親人?大兄,我又怎能忘記你,忘記你對我的承諾?”

“這個世上,還有蘇羅記得我,叫我一聲大兄,是我的榮幸。”

“大兄,我不想在記憶裡尋找你,我只想天天看到你,天天和你在一起。”

“蘇羅,你長大了,不是孩子了。你是突厥人的公主,你要承擔起自己的使命。”

“大兄,如果我不是突厥公主,我是不是無須承擔什麼使命,無須遠嫁西方大秦,我是不是可以和你在一起,一起去東土找我的父親和母親?”

“蘇羅,我是大隋戍卒,我只有今天,沒有明天。我去東土是爲了殺人,這一去,生機盡絕。”

“大兄,這一年多來我一直在找你,這次到樓蘭來也是爲了找你。我是西海里垂死的生靈,我需要神的救護,我祈禱上蒼的垂憐。大兄,我很害怕,我在黑暗裡掙扎,我想抓住你的手。”

“蘇羅,快點長大吧。”伽藍停下腳步,輕輕握住蘇羅的手,牽着她,慢慢走向夕陽。

“蘇羅,突厥公主和大隋戍卒的故事永遠不會發生。這雖然是個夢幻中的世界,但夢幻不是荒誕,夢幻中的世界同樣有陽光,陽光之下就是真實,真真切切的現實。”

“大兄,如果故事發生了呢?”

“會爆發戰爭,無數的人在戰爭中死去。”

蘇羅笑了起來,“大兄,我不是突厥公主。”

“你確確實實是突厥公主。”

“大兄,我不是。”

“你是。”

“大兄,你想讓突厥人和大隋人的戰爭因你而爆發嗎?”

“蘇羅,不要威脅我。”

“大兄,我已經長大了,我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夕陽沉入地平線,只剩下一團翻卷的火燒雲綻放出最後的華彩。

暮色漸濃,狼煙嫋嫋,晚風中傳來悅耳駝鈴,隱約還能聽到幾聲孤寂的狼嗥。幾隻不知名的鳥兒排成一行,扇動翅膀,掠過昏黃的天空,飛向那最後一抹光明。

烈火馱着蘇羅在暮色中奔馳,歡快的笑聲迴盪在空蕩蕩的戈壁上。

“驦兒,快,快,飛起來……”

白馬驌驦四蹄如風,一次次想超越烈火,但都被暴雪阻擋了。這一刻的暴雪就像個頑皮的孩子,圍着通體雪白的驌驦上下飛竄,興奮得連聲嘶吼。

“夢魘,不要跟着我,快去擋住暴雪……”

四蹄如血的黑獒對蘇羅的呼喊聽而不聞,始終緊貼着烈火高速飛奔,忠心耿耿地追隨着自己的主人。

伽藍坐在駝背上,輕輕吹響橫笛。笛聲悠揚而飄逸,如漫天飛舞的素雅絲帶,輕撫着倦怠的黃昏,又如暮靄中嫋嫋婷婷的炊煙,在戈壁上灑下遍地的寧靜和溫馨。

突厥人紮營了,帳篷之外是車陣,戒備森嚴,不管是大隋馬軍,還是龜茲人、焉耆人,都不允許接近車陣,尤其那支不期而遇的駝隊,更是在嚴密監控之中。

金狼頭的出現讓突厥人十分不安。神秘的金狼頭隨着泥厥處羅可汗東去長安之後也失蹤了一年多,這期間傳聞無數,但西北諸虜的貴族們不相信金狼頭死了。伊吾道的血案讓西北狼幾乎全軍覆沒,金狼頭肯定要報仇,肯定要尋找背後的黑手,當金狼頭出現之時,也就是殺戮開始之刻。

今日,金狼頭公開露面了。突厥人在忙碌中竊竊私語,猜想着金狼頭的復仇之刀何時舉起,又將砍向何人,但他們更想做的是親手擊敗金狼頭,奪回金狼頭護具,雪洗當年的恥辱。

大隋騎士們也在議論不休。伽藍曾經是他們的旅帥,曾經帶着他們攻克樓蘭,殺到西海,但直到伽藍失蹤之後,他們才知道自己的旅帥就是聲名烜赫的金狼頭。今日伽藍突然出現,而且與其同行的還有兩個西北狼銳士,不難估猜必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黃昏中的茫茫戈壁上,傳來深沉而豪邁的歌聲。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

歌聲越來越近,雄渾而嘶啞的聲音越來越高亢,彷彿要把全身的力量連同滾燙的靈魂、沸騰的熱血一起爆發。

“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大隋騎士們仰首遠望。暮色之中,一匹神駿白馬四蹄騰空,縱橫馳騁。更遠處,伽藍騎駝而來,長髮飛舞,黑氅獵獵,氣勢凌厲。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大隋騎士們吹響了大角,擊鼓而歌。

想當年,旅帥帶着他們縱橫絲道,馳騁於孔雀河兩岸,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擋者披靡,西北諸虜望風而遁,當時漢家兒郎們唱的就是《白馬》,喝的就是龍膏,抱的就是美女。醉臥美人膝,醒握殺人劍,不求連城璧,但求殺人劍!

“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歌聲如劍勢如虹,磅礴之氣,震撼天地。

天馬戍的戍卒們唱了起來,河北刑徒唱了起來,就連薛家的男兒們也熱血沸騰,放聲高歌。

阿史那泥孰極目遠眺,依稀看見戈壁上飛馳的白馬,看到騎駝披髮的伽藍緩緩走進營地,清晰聽到東土漢兒們的歡呼,聽到他們一遍遍唱響的激昂歌聲。

“這動靜有些大了。”阿史那泥孰冷笑道,“是示威還是挑釁?”

站在他後面的裴三郎皺皺眉,轉身問寶山王,“漢兒在唱什麼?”

“《白馬》。”白十三把詩詞解釋了一下,“漢兒也叫《遊俠》。”

“捐疆赴難,視死如歸。”阿史那泥孰哂笑道,“氣魄倒是不小,可惜瀰漫着一股絕望氣息。絕望了,還能打勝仗?看來伽藍的確是從突倫川而來,雖然他神勇無敵,但面對阿柴虜的千軍萬馬,也只有狼狽而逃,惶惶如喪家之犬。”

“伽藍突然出現,與我們不期而遇,不可能是巧合。”白十三憂心忡忡,“如果老狼府已經探知……”

“有人出賣了我們。”裴三郎悄悄瞥了阿史那泥孰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伽藍的出現,足以證明這一點,老狼府有意警告我們。”

“老狼府會警告我們?”阿史那泥孰嗤之以鼻,“你以爲你是誰?老狼府要動手了,在大隋人反攻且末之前,老狼府肯定要杜絕後患。伽藍是來殺人的。伽藍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血流成河。奉勸你們好自爲之。”

“莫賀設,這話還是對你自己說吧。”裴三郎一甩手,揚長而去。

白十三猶豫了片刻,說道,“莫賀設,伽藍的出現在我們的預計之外,之前所定的計策……”

“無須更改。”阿史那泥孰用力一揮手,“到了冬窩子就把他解決了,這一次,不惜代價也要砍下他的人頭。”

伽藍走進了帳篷。

布衣、江都候陪着一位身高體壯的武將正在閒聊,看到伽藍進來,那位武將一躍而起,躬身致禮。

伽藍伸手相扶,“成之兄,現在你是旅帥,我是烽子,應該是我參拜你纔對。”

“旅帥,沒有你的提攜,哪有咱江成之的今天。你就是咱的旅帥,任何時候,你都是咱的旅帥。”

“成之兄,以你的功勳,早就應該是旅帥了。”伽藍一邊與其相攜而坐,一邊對布衣和江都候介紹道,“當年我到鄯善鷹揚府出任騎將,與成之兄並肩作戰。鐵關谷一戰,成之兄一人斬殺三名回紇百夫長,爲攻克西海立下了大功。”

旋即他又對江城之說道,“今日西土局勢緊張,鄯善將有激烈戰事。你不要只顧殺敵,要保持與河西馮帥的聯繫。時機合適的話,就去馮帥帳下效命。”

江成之面露凝重之色,“旅帥,且末已經失陷了,難道河西還要眼睜睜地看着樓蘭失陷?”

“成之兄,聽我一句勸。”伽藍說道,“你若一直待在西土,待在樓蘭,你就無法在仕途上走得更遠。鄯善戰事結束後,你就設法去敦煌,追隨馮帥。”

江成之苦笑,“旅帥,道理咱都懂,但咱一沒有靠山,二沒錢財……”

“我到敦煌後,會給你打通上下關節。”伽藍不以爲然地說道,“至於錢財,我在離開樓蘭之前給你留一些,但不要揮霍了,該打點的地方要打點,尤其河西那邊,馮帥、王帥,還有他們身邊的親信,一個不能少,更不要吝嗇。”

“咱聽旅帥的。”江成之也不客套,信誓旦旦地說道,“這一戰如果咱留得性命,將來到了河西,必定捨命相報。”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嚴重。”伽藍搖搖手,“當初泥厥處羅可汗之所以與鐵勒人反目爲仇,雙方大打出手,除了我們大隋人和東.突厥人在其中離間之外,最主要的還是絲路利益導致的矛盾。現在泥厥處羅可汗雖然敗走東土,由射匱可汗出來收拾殘局,但這個根本矛盾卻愈演愈烈。突厥人若想再一次雄霸整個西土,首先就要解決絲路利益的分配問題。”

“東土的繁華和富裕給絲路帶來了巨大利益,這個利益導致了西土局勢的混亂。當前西方的突厥人,西南方的吐谷渾人、西北方的鐵勒人,再加上高昌、焉耆、龜茲和于闐等西域諸國,都想利用目前西土混亂的局勢爲自己贏取最大利益,由此導致西域局勢異常複雜。”

“不出意外的話,老狼府會以且末爲誘餌牢牢牽住吐谷渾人,而吐谷渾人加入到絲路利益的爭奪中,則進一步加劇了局勢的混亂。現在樓蘭看上去羣狼環伺,危機四伏,但實際上固若金湯。這時候,假如河西大軍南下,實際上就是與西土諸虜爭奪絲路利益,這必然激化矛盾,一旦西土諸虜聯手抗衡我大隋,樓蘭反而守不住。”

“欲擒故縱。”江成之頻頻點頭,“旅帥說得可是這個意思?”

他對伽藍一向很尊崇,分別一年多了,但伽藍還是那樣豪爽仗義,不但主動在仕途上幫助他,還對他推心置腹,向他述說只有西北狼才能知道的一些機密,爲此他非常感動,士爲知己者死,此生一定捨命報答。

“我們與阿柴虜肯定要打一下,但阿柴虜實力有限,稍加接觸就會後撤,所以沒有大戰打。你不要擔心局勢,乘着這次機會,想辦法去河西,越快越好,假如錯過這次機會,我們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更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幫上你。”

江成之感激涕零,連聲應諾。

“此次且末有四個西北狼。老狼府派過去的已經去了婼羌城,我和布衣兄、熊霸兄則奉且末鷹揚府之命,另有重任,但我們的運氣太差,剛剛走出突倫川就撞上了突厥人。”伽藍懊惱地搖搖頭,“成之兄,你也看到了,我這支駝隊不堪一擊,如果突厥人尋個藉口害了我們,哭都找不到地方,所以明天到了冬窩子,你必須全力助我。”

江成之明白了,這隻駝隊有秘密,三個西北狼護送一支駝隊,其重要性可想而知。突厥人不是癡兒,到了冬窩子肯定會想辦法探尋,甚至會拿比武、打球等藉口乘機斬殺西北狼。

“旅帥請寬心。”江成之躬身說道,“這支騎軍的兄弟都是旅帥的老部下,只要旅帥一聲令下,兄弟們必與旅帥共進退。”

三人一起把江成之送出帳外,此舉讓這位憨直的西北大漢覺得忒有面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回到帳內坐下,三人臉色沉重。

“伽藍,江旅帥是你的老部下,對你尊崇有加,你不能這樣騙他。”江都候十分不滿,語含怒氣。

“我沒有騙他。”伽藍笑道,“我欠他一個人情,這次碰巧遇到他,又需要他的幫助,乾脆就扶他一把。其實以他的戰績,做個越騎校尉都綽綽有餘,可惜他爲人太過耿直,在隊正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雖然我在離開樓蘭之前,向馮帥力陳其戰績,讓他得以破格提拔爲旅帥,但現在你們也看到了,護送突厥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一旦出現意外,輕則丟官,重則丟命,這麼一個壞差事,就給他了,可見他在鷹揚府處境之差。”

“像他這樣的人,到了衛府那等複雜的地方,恐怕更難生存。”布衣嘆道。

“人會隨着環境而改變。”伽藍說道,“成之兄心思敏捷,到了衛府之後,或許就會性情大變。”

“不要閒扯了,說說阿史那蘇羅吧。“江都候忿然罵道,“大葉護老奸巨滑,一句話就把我們套住了。借宿一夜?直娘賊,不就是找個藉口看住我們,防止我們連夜跑了嗎?當年咱就勸你不要發善心,不要和牙帳裡的女人扯上關係。我們是幹甚的?和牙帳裡的女人扯上關係,遲早會身首異處,不是被突厥人殺了,就是被自己人殺了。”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布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以爲伽藍會發善心?他也是沒辦法,當時泥厥處羅可汗拿自己的性命威脅伽藍,你讓伽藍怎麼辦?如果泥厥處羅可汗未能突圍,讓射匱可汗殺了,或者讓莫賀可汗殺了,伽藍沒有完成任務,他也是死路一條,老狼府的鐵律你又不是不知道。”

伽藍衝着兩人搖搖手,示意他們不要爭執了,“冬窩子可還有我們的人?”

“應該有,幾個老朋友應該還在。”布衣說道,“但突厥人勢在必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實力不夠,我們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現如今你受傷了,熊霸的內傷比你還嚴重,而阿史那賀寶和紫雲天的人根本不敢露面,露面就死了,唯有江旅帥的那支騎軍還能指望一二,但下黑手可以,明面上卻只能靠我們自己。”

“運氣太差了。”伽藍從懷裡掏出金狼頭護具看了看,“當年我爲什麼要搶它?沒事找事嘛。”

“年少輕狂啊。”江都候笑道,“伽藍,這可是你的護身符,今天如果沒有它,事情就麻煩了。”

“你的意思是,暴雪是災星了?”伽藍不滿地問道,“今天如果不是暴雪耀武揚威引起了突厥人的注意,我們是不是就能躲過去?”

江都候當即閉上了嘴巴。

“如果西行能及時趕到冬窩子就好了。”布衣說道。

“但願吧。”伽藍笑道,“這是大隋的疆土,我們想去哪就去哪,突厥人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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