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轟隆聲與之前那種伴隨着地火節奏而起的截然不同,是一種……似乎就跟炒豆子一般,從煉丹爐內傳來的聲響。
聲響很脆,甚至還有些刺耳。
隱隱約約的就像是某種東西的哭聲一般。
而丘道長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後,立刻丟下了狐裘大人,幾步是追星趕月,來到了煉丹爐前。
手中拂塵翻轉,一片青光化作了幾道符籙,擊打在了這煉丹爐上。
同時,地下空間內梵音大起,四周密密麻麻的符文亮起了陣陣金光。
而說來奇怪,幾道青光符籙落在煉丹爐之上後,丹爐內那隱隱哭聲迅速消失,而趁着這個時候,丘道長喊道:
“停火!”
一羣壯漢即刻停止了拉動機關引動地火的動作,停下來默默的靠在了一邊。
“師父……”
幾個守在煉丹爐前的童子惴惴不安,可丘道人卻沒說話,只是等到爐中最後一絲響動都消失了之後,臉上那一絲陰沉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起!!”
一聲低喝,拂塵一掃,又是一片青光。
那煉丹爐的爐蓋傳來了沉悶的挪動之聲。
接着,便是一股煙氣噴薄而出。
一開始是藥香味道,可逐漸的,這藥香之中便有一股……很獨特的臭味。
不重,可聞之卻令人厭惡。
無視了這種味道,丘道長腳步一踏,便來到了這煉丹爐頂,居高臨下的朝裡面看去……臉上陰沉再現。
同時不可避免的,目光落在了那從未移動的狐裘大人身上。
“……”
安靜了幾息的時間,他跳了下來,對幾個滿臉不安的童子說道:
“清掃丹爐!準備藥材、藥引,一時辰後重新起爐。”
“是,師父。”
而丘道長則再次來到了狐裘大人身邊:
“大人,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致使大人受驚,乃是貧道不敬,還請大人勿怪。”
“……嗯。”
狐裘大人應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問道:
“那爐子裡,煉的是什麼?”
“回大人,藥引。長生丹最重要的一味藥引。有了它,便能陰陽相濟,龍虎不爭,調和乾坤,最終成丹!只是……”
說到這,丘道人頓了一下,這才繼續說道:
“這藥引十爐九廢,極爲難煉。貧道剛纔只是離開了這一小會兒……”
“呵~”
聽到這話,這位狐裘大人發出了一聲輕笑:
“如此,倒是我的責任了?”
“不敢,只是這幾日貧道可能無法再離開這邊了,擔心大人怪貧道疏忽之責。”
“嗯。無妨。”
狐裘大人直接扭過了身:
“既然如此,道長便專心煉丹吧。今年夕歲,乃是大節,可是不能耽擱。”
“多謝大人體恤。”
“嗯,走吧。”
他轉身就走,丘道長緊步跟上。
一路重新上來後,石門打開,狐裘大人揮了揮手:
“無需遠送。”
“是,恭送大人。”
“嗯。”
這次沒有了什麼步步生蓮,狐裘大人徑直離開了。
而他一走,那同樣守在門口的青衣道人便來到了丘道長身邊:
“師兄?”
“……”
丘道長沒直接說話,只是眯起了眼睛,似乎在算計着什麼……
最終,他直接開口說道:
“藥引又廢了一爐……師弟,照這麼下去,我們的藥材,可就不夠了。若是今年夕歲之時,這一爐長生丹若是沒拿出來。那你我擅自掠奪妖族幼崽之事恐怕就……”
他沒說透,可這青衣道人卻明白了丘道長的意思。
神色之中有些掙扎……
見狀,丘道長慢聲細語的說道:
“師弟,這爐長生丹只要練成,那麼曾經我們揹負的,那些替我們揹負的,我們欠下的,別人欠我們的,都會在這一爐長生丹練成之後,改天換地!這個道理,你明白嗎?”
“可……可是……”
青衣道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可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神色之間的掙扎更劇。
良久。
最終,他長嘆了一聲,身子骨似乎都垮掉了一般。
這時,一隻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師弟,難道你忘了曾經發過的誓言了麼?”
聽到這話,青衣道人眼裡閃過了一絲恨意。
而他沒看到的是丘道長在說這句話時,嘴角那一絲一閃即逝的笑容。
見青衣道人不在吭聲,丘道長左右看了看,對那四個彷彿對倆人對話充耳不聞一般的負劍道士說道:
“劍一,劍二,這幾日你們便聽從師叔指揮。”
被叫到的倆道士神色木訥的站到了青衣道人身旁。
丘道長點點頭:
“我還要下去做些準備,那味藥……便交給師弟了。”
“……”
青衣道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可丘道人卻沒在給他機會,直接轉身走進了石門。
另外倆道人推着沉重的石門緩緩關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臉上一片靜默。
“……”
青衣道人扭頭看了看這倆負劍道人,最後長嘆了一聲:
“唉……”
這一聲長嘆之後,他扭頭便走,而那名爲“劍一,劍二”的兩個道士也寸步不離的跟了上去。
……
“大人。”
待狐裘大人走出來後,薛將軍趕緊迎了上去。
“嗯。”
狐裘大人斗笠微動,站在這氣派的天君觀門口左右看了看,忽然問道:
“薛將軍,這且末城,有幾座道觀?”
薛將軍一愣,下意識的回答道:
“回大人,兩座。”
“另外一座便是先帝之前命天下道門超度亡魂時所設之處,對吧?”
“正是。”
“那這麼說……我們在酒肆裡遇到的那窮酸道士,便在那另外一座道觀之中?”
“呃……”
薛將軍想了想,抱拳回到:
“回大人話,屬下並不知曉。”
“……”
見他不知,狐裘大人想了想,說道:
“另一座道觀在哪?”
薛將軍一愣,回答道:
“也在這東山之上,大人可是要……”
“嗯,走吧,去瞧瞧。”
“可如今天色已晚……”
“無妨。”
狐裘大人說着,直接一步一步的下了這天君觀的臺階。
薛將軍見狀也只能趕緊跟上。
就在這日暮西斜之中,倆人朝着處女觀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