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哲不卑不亢,一點都沒有因爲太后的盛怒而有一絲的慌亂神色,安撫完太后之後,見皇后仍是跪着,蕭逸哲便徑直走到皇后身邊,伸手將她扶起來,柔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此同時,姚俊臣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太后身前請安道:“臣給太后請安,太后萬福。”
太后彷彿這才見到姚俊臣一般,恍然的伸手,一臉內疚道:“俊臣你來了。你姐姐是哀家沒有照看好,讓她遭辛苦罪了。”
姚俊臣雙手接過太后的手,順勢走上前一步寬慰道:“太后言重了,臣不敢。”眉眼之間的焦急卻是絲毫未減。
蕭逸哲上前將皇后扶起,詫異的看着她,問道:“中毒?還是砒霜?何人有這個膽子?”
周皇后嘆了口氣,看了眼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楚梅,說:“今日給太后請安之後,貴妃和貴儀之間發生了爭執,而後貴妃便昏倒了。”
太后聽完搶白道:“皇后莫要避重就輕,今兒個分明就是有人蓄意陷害貴妃,如今貴妃生死未卜,皇后定要好好整頓這後宮的污濁之氣!”
周皇后自然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摸樣,蕭逸哲看了眼太后,只說:“兒臣去看看貴妃的傷勢。”而後又道:“皇后和俊臣一同隨朕入內吧!”
皇后感激的看了眼蕭逸哲,便溫順的跟着入內了。
屋外又恢復了一片死氣,所有人都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了盛怒之下的太后。
太后眼神環視了一圈,停留在萃心的身上,便說:“芳美人你且起身吧。”
暮雲一聽,忙攙扶着萃心起身,走到太后身邊來,太后正色道:“兩月前姚貴妃與你和有不和之事傳出,如今你對貴妃中毒一事可有什麼看法沒有?”
這話問得極爲曖昧,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由得全部都集中在萃心的表情上來,且大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萃心卻不慌不忙的回答:“回太后,那日的事情臣妾也有不對,進來也一直在房中自省,如今貴妃病倒,臣妾唯有爲貴妃祈福誦經,祈盼貴妃早日痊癒爲好。”
萃心的回答滴水不漏,十分巧妙的將自己的嫌疑排除,這也是因爲她平時得太后信任的緣故。
太后點點頭,比較滿意萃心的回答,又看了看萃心身邊的暮雲,印象中這個宮女一向比較有主意,便問道:“暮雲,今日的事情你怎樣看?”
暮雲沒想到太后會這樣直面的問詢自己,正想着這問話之中可能蘊藏的意思,心裡十分捉摸不透,眼看着太后的目光越來越不耐煩,便老實回答道:“回太后的話,奴婢方纔聽說貴妃的事情,便同芳美人一同趕過來了,這個中緣由奴婢還沒弄明白,不敢妄加判斷。”
太后突然意味深長的笑道:“哀家有一事不明,芳美人從前給哀家請安甚是積極,怎麼偏偏今日沒有前來貴妃就出了事,你說這是不是巧合?”
暮雲弄不懂太后的意思,只得避重就輕的回答:“回太后,今日芳美人確有身體不適,特詔奴婢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整治,才誤了給太后請安的時辰。”
太后點點頭,說:“嗯,主僕二人都是個老實的。”說完便向萃心伸出手來,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又恢復了慈祥之色,說:“貴妃的性子魯莽些,可能多有討人不喜的時候,難得你爲人寬厚,這陣子便多到傾雲宮走動走動,幫哀家好好照顧貴妃。”
萃心只得點頭答應下來,暮雲倒吸一口氣,即便萃心願意不計前嫌,按照姚貴妃的性子,又怎麼甘心情願的跟萃心要好起來?這太后心裡到底怎麼打算的?
正想着,蕭逸哲帶着周皇后還有姚俊臣一起從內室出來,三人表情皆是凝重,一起走到太后身前,太后單問姚俊臣,“怎麼樣了?人好些了沒?”
姚俊臣回答道:“還在胡言亂語,看來中毒不淺。”
太后歉疚道:“你父親想必也十分擔憂吧,若他有空,也可進宮來看望貴妃,是哀家不好,讓她受了委屈,哀家對不住你們。”
姚俊臣只得俯身做請安的姿勢說道:“太后切莫如此,真真折煞微臣了,想我姚氏一族深受太后深恩,爲太后馬革裹屍又有何妨,哪裡能擔得起太后的對不住三字。”
太后也不繼續糾纏,滿意的微微點頭,便由言秋攙扶着站起來,傲視衆位嬪妃,對着地上跪着的她們們,說:“你們全都是害羣之馬,讓哀家無法對姚家交代,哀家便讓你們所有人都遭受貴妃受下的苦。”
姚俊臣在一旁深深的皺起眉頭,暮雲一直在觀察姚俊臣的表情,並不是有太后爲自己做主而感到輕鬆和解氣的樣子,他更像是揹負着什麼沉重負擔一樣。
而衆人一聽,皆絕望的哭天搶地起來,直叫冤枉。心裡又是怨恨太后厚此薄彼,又是妒忌姚貴妃有個顯赫的家世,在這後宮之中無論何時都能保全自身且立於不敗之地。
這滿屋子尖細的哭啼之聲讓暮雲都聽不下去了,只得閉眼,心想太后果然手段殘忍,隨口一句話就能夠置這許多人於死地。也難怪太后會有這樣的決定,被害的人是傾國權相的女兒,兵部侍郎的姐姐,而如今邊疆正在打仗。
楚梅也是怕極了,因着還有點身份,仍在做困獸之鬥,跪着前進兩步,哀求道:“太后娘娘,此時真相未明,就此認定臣妾們有罪,臣妾們即便是伏法了,也必定難以心甘情願。貴妃中毒之事臣妾發誓絕不是臣妾所爲,此話若有半句虛假,就讓我楚家家破人亡,永生永世受人欺凌!”
後宮女人們最爲看重的不過就是家族榮耀,而楚梅個性好強,進宮這一年多來專橫跋扈,靠的還不都是家族勢力,如今她敢指天誓日的發出這樣嚴重的毒誓,叫誰聽去都不會懷疑她的話中有假,太后不免也有些猶豫起來。
楚梅將太后有所動容,便哭着求道:“臣妾一直以來跟貴妃確無太多往來,也不甚親厚,可臣妾絕對沒有想要害死貴妃的心思啊,求太后明察。”
周皇后開口說道:“母后,如今真相未明,若就此處決這一干人等,失了幾條性命事小,難以服衆事大,不如待查明真相之後再行處罰不遲。”
太后聽後略微沉吟片刻,便說:“皇后所言甚是,那麼今日之事哀家便交託皇后全權處理,待查明真相,務必給姚家一個說法。”
姚俊臣自然要多謝太后做主,太后這才說:“折騰了這好一會子了,哀家也乏了,這便先行回宮,有什麼眉目皇后要第一時間告訴哀家。”
蕭逸哲和周皇后忙俯身恭送太后,太后走後,這裡面才真正是像炸開了鍋,看來蕭逸哲平時真挺憐香惜玉的,這些女人一個個都不怕他,剛剛在太后面前還大氣不敢出,現在紛紛都跑到蕭逸哲的面前哭訴,直說自己有多麼多麼冤枉,要他爲自己做主等等。
周皇后也是皺着眉頭,聽這衆人你來我往一句接着一句的,人人都急於表清自己的無辜,倒不知道該聽誰說話了。
周皇后是個十分本分老實的女人,平日裡誦經禮佛居多,並不擅於處理這後宮糾紛,方纔爲這些嬪妃在太后跟前說話,也是因爲太過菩薩心腸,不忍見到她們稀裡糊塗的送掉性命,卻不想將這矛盾集中到自己身上來。
而蕭逸哲此時被楚梅纏得無暇顧及,暮雲見狀,便要上前去,萃心輕輕的拉扯暮雲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管閒事攙和到裡面去。暮雲不管,仍走過來對皇后說道:“娘娘,依奴婢看來,這下毒之事不像是楚貴儀所爲。”
所有人都停止了吵鬧,全部都看向暮雲,萃心擔心暮雲這脾氣又要闖出什麼禍事來,忙擋道暮雲身前對蕭逸哲和周皇后賠罪道:“都是臣妾約束不嚴,讓宮女胡言亂語,回去之後臣妾定當悉心教導,還望皇上皇后能原諒暮雲的莽撞。”
蕭逸哲和皇后尚未表態,姚俊臣卻先按耐不住,繞過周皇后走到暮雲的面前,問:“你憑藉着什麼說這不是楚貴儀所爲?”
暮雲不慌不忙的直視姚俊臣,“雖然楚貴儀心腸歹毒,奴婢絕對有理由相信她會爲了一己私慾做出這事,可是大人別忘記了,貴妃娘娘之所以中毒,是因爲搶了原本進獻給太后的糕點,楚貴儀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去謀害太后,而貴妃娘娘若是不搶,也不會有中毒一事,所以這兇手應該不會是楚貴儀。”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所有人都像纔剛剛睡醒一般恍然大悟,周皇后點頭說道:“是了,這樣淺顯的道理我們方纔竟然沒能明白過來,還好有你提醒。”
暮雲哪裡敢得皇后這樣擡舉,忙謙虛說道:“奴婢不過是旁觀者清,皇后心地仁慈,因爲太過關心貴妃娘娘的病情所以纔沒能想到而已。”
原本楚梅見到暮雲站出來說話,言語之中又提及到自己,便心有不快,正要出言制止時卻聽暮雲字字句句都在爲自己脫罪,不由得將快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下來,心裡仍然是不服氣的,便只轉過臉去,楚楚可憐的看着蕭逸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