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起那滿桌的碎屑還是要大上不少的。
做完了這些事情的王玄策這才十分滿意地拍了拍手,他擡眼一看,卻登時發出一聲驚呼:“哎待詔你怎麼全都吃完了?!”
看着那空空如也只剩下殘渣的兩個錦盒,堂堂不良人副帥王玄策可謂是一臉的痛心疾首。
“哎不是……”身爲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蘇辰倒是顯得很是無辜。
只見這位大唐玄言待詔一邊將嘴裡頭的那最後一塊糕點給嚥下肚去,一邊說道:“你當着我的面將這倆個食盒打開,不就是要與我分享美食麼?”
“分享……”王玄策的目光望向了盒子裡的碎渣,“所謂‘分享’,那自然是先分後享,有分纔有享,似待詔這般,那就吃獨食!”
“哦?”蘇辰眨了眨眼睛,“你看說這兩盒吃食你是一口都沒吃?!”
“那當然……”原本大張了嘴巴要說話的王玄策忽然就一臉尷尬地緩緩閉上了嘴巴。
原來就在方纔那一瞬間,這位原本還想着就蘇辰的話好好說道說道的王副帥猛然間想起他自己明明前不久。
還從這兩個盒子中的一個裡頭抓了一塊糕點出來咬了一大口——那剩下的三分之一此刻可是都好端端地放在桌子上呢。
如此一來,他自然不能算是“一口都沒吃”了……
想到這裡,王玄策頓時有了一陣揮舞起拳頭掄圓了奮力一擊卻打在了空氣裡頭的感覺——這種彷彿是“用錯了力”一般的感覺頓時讓王玄策有了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
看着此刻就跟遭了霜打的莊稼一樣的王玄策,蘇辰忽然笑道:“行了行了,要不是你放着這樣好的吃食不享用,反倒那起來糟蹋了糟蹋去的。
我又怎麼可能會把他都吃了不給你留?這不是怕你糟蹋糧食嘛!再說了,當時你可謂是一門心思撲在你這滿桌子的碎屑上頭,否則我又怎麼可能會得手啊?”
其實仔細想來,蘇辰的這一番話真可謂是既強詞奪理又漏洞百出,但是這個王玄策一聽到他提起這桌子上的“傑作”,居然登時喜笑顏開。
“哎哎!”王玄策趕緊催促着蘇辰道,“待詔你快瞧瞧,看看能否從中瞧出多少門道來!”
蘇辰垂眼一看,卻發現這滿桌的碎屑看着着實是有些不甚雅觀。
但是看王玄策這廝的神情,他這滿桌的“破爛”肯定是暗藏玄機的,否則這姓王的可不會這般一臉期待。
最後,蘇辰的目光停留在了被王玄策咬過一大口的那塊糕點上。
王玄策見狀,當即面露喜色:“怎麼樣待詔,可是看出些什麼來了?”
“……”蘇辰一臉嫌棄地指了指那塊被王玄策咬過的糕點,“你的牙口着實是有些差了。”
“啊這……”王玄策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如此滿懷期待地等着蘇辰找了這麼久,最後居然只是得到了他一句自己牙口不好的評價……
若不是想着真動起手來絕對有“十足十的把握”會被這假牛鼻子給拿下,那王玄策可能真的就會當場動手了。
不過就在王玄策迫於實力而強行壓迫着自己已經涌上頭來的怒火之時,卻聽見蘇辰接着開口說道:“我說你可真是夠閒的,這麼些事情用嘴說不行麼?
還非要浪費這等工夫把好好一張桌面弄得這樣亂七八糟。”
“……”深吸了一口氣的王玄策發誓,如果這姓蘇的接下來還要說出類似的話,那不管自己究竟能不能打得過這人,他都要出手和這假牛鼻子鬥個魚死網破。
畢竟身爲實際掌握大唐不良人的存在,王玄策要是真的心存殺唸的話,那他絕對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在讓自己重傷但存活的前提下將蘇辰這個已經達到結丹境界強者給當場擊殺!
不過就在王玄策的怒火已經積攢到了一個難以抑制的時刻的時候。
蘇辰又開始說話了:“不過我覺得你這咬的塊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剩下的這一塊可不足以描摹如今的阿史那氏啊。”
“呃……嗯?”王玄策原本見蘇辰這廝又開始開口說話了,那還習慣性地以爲這他這又是要開始針對他的傑作“陰陽怪氣”了。
結果仔細一聽,卻發現蘇辰的方纔所說的話雖然好像還是在陰陽怪氣,但好像還真的和自己忙活了半天之後想要表達的東西有些搭界……
王玄策實際上是通過手頭的物事將整張桌子變成了一副立體的西域輿圖:
星散在整張桌子上的這些無花果乾的碎屑實際上就是西域當地的大小行國、城邦。
而被他擺在整張桌子東側那一片專門清出來的“空地”上的那一套茶具實際上便象徵着那令東西的商旅、大軍聞之色變的八百里西海流沙·莫賀延磧。
而在這“大漠”以東的那幾塊越向東越密集的糕點自然就象徵着大唐了,與之相對應,放在整張桌子西側的那塊糕點便是突厥了。
就在王玄策面露喜色地準備就着這桌上的局勢侃侃而談之時,卻聽見蘇辰直接指着滿桌的碎屑說道:“這放眼望去四處解釋的渣滓便如同這西域列國。
而其與大唐相距甚遠,更何況又隔着莫賀延磧這樣神鬼難測的大漠,確實是難以對西域施加影響。”
說到這裡,蘇辰還饒有興致地伸手過去讓自己的手指在那幾塊糕點上來回畫着圈子。
不得不說,王玄策的這番小心思看起來雖然的確是有些浪費,但卻頗爲巧妙:這塊糕點原本是整張桌子上象徵着莫賀延磧的那套茶具以外塊頭最大的目標了。
但是王玄策硬是將他掰成了幾塊。而這樣的做法其實也正好象徵着當今的大唐。
大唐雖說是兵強馬壯,但與其如此大的疆域相比,大唐在每一處關隘、城池能夠留駐的兵力其實也不會多到那裡去。
那更何況到了西境的瓜州一帶,大唐設在此地的州府、登記在冊的口數其實相對於中原與江左來說其實已經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