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李承乾在此，定會認出眼前這位華衣少年不是別人。
正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李泰。
今日渡酒肆早早地便關門了。
左右是沒有什麼事情，讓人尋來工匠修繕大門之後。
秦壽特意給王柳他們放了一天假。
“去樓上雅間吧。”
秦壽對於這個笑吟吟的少年，沒有太大的好感，但也算不上討厭。
只是覺得這個人很假。
虛僞。
所以自然也不會全然相信這少年的話。
二人緩步行至樓上。
華服少年左看看右看看，笑道：“你這渡酒肆內裡裝飾倒是樸素。”
秦壽在前面笑道：“酒樓，酒好菜好就夠了，至於裝潢，能過得去就好。”
掀開雅間的珠簾，秦壽側身道：“請。”
那華服少年也不客氣，徑直走進雅間，老神在在地坐下，說道：“你就好奇是什麼人想殺你？？”
秦壽坐在案牘對面，這時蘇小扇端着茶水進來，沏了茶。
秦壽看向那少年道：“你來不就是要說這件事，我何須焦急呢？”
“你若想說，我不問你便說了。”
“你若不想說，那我追問你也不一定能知道結果。”
華服少年舒了口氣。
看向秦壽說道：“不愧是長兄，皇宮裡那二傻子跟你一比，倒是有些相形見長兄。
果然也是皇城裡的人。
秦壽心中琢磨了下，既然他說了皇宮裡的二傻子，想必應該是說太子李承乾。
那麼看這個年歲，大概就是李恪、李泰二人中的一人了。
但根據歷史上的記載，李恪文武雙全，才幹突出，但卻無奪嫡之心，雖說以謀反處死，但實際不過是長孫無忌爲了擁立自己的外甥李治，炮製冤獄，誣陷李恪謀反。
而李泰和太子各樹朋黨，明爭暗鬥，爭奪儲位。
如果說誰最想看秦壽與李承乾撕咬起來，那非李泰莫屬。
見秦壽不言語，華服少年笑道：“忘了跟長兄介紹自己了。”
“算起來兄長應稱呼我五弟--李泰。”
秦壽佯裝驚訝，道：“可不敢這麼說，我還未進宮，只是一介商賈。”
“你可是越王爺，身份有差啊。”
對於李泰，秦壽唯一的印象就是笑面虎。
俗話說小人難養，秦壽確實不想跟這個真小人扯上什麼關係。
你要奪嫡就你自個兒去，別想拉老子當槍使。
李泰淡笑道：“兄長這麼說倒是有些瞧不上我了。”
秦壽趕忙擺手道：“這可沒有。”
李泰也不揪着稱呼一事繼續往下說。
前幾日他特意去了趟東宮，爲了就是刺激李承乾。
但李承乾不知爲何，竟沒有因爲自己言語的刺激，而做出什麼過激的事。
對於秦壽這個人，李泰心中是有些歡喜也有些擔憂的。
如果秦壽進宮，按照長幼有序的傳統，勢必會對李承乾的太子之位產生威脅。
但秦壽現在風頭正盛，再加上父皇母后本就對他有愧疚之心。
倘若真的讓秦壽奪嫡成功，他若是安守本分，規規矩矩的，怕是這個太子一位就很難動搖了。
而這次李泰堂而皇之出現在渡酒肆，一是爲了打探下秦壽的心性爲人，二則是在秦壽的心裡埋下一顆種子。
一顆李承乾要陷害他的種子。
有了這顆種子，日後再略施手腳，讓秦壽對那二傻子下手的話，父皇一定不會坐視不管。
“前些日子，我有幸讀到兄長的那兩首長短句。”
李泰悠悠說道：“當真是冠蓋滿長安，就連杜房兩位才學滿腹的大人怕是都難以做出這樣的詩句。”
秦壽凝眉，一臉嚴肅道：“你說這話，我倒是不反對。”
李泰麪皮微抽，心裡微沉，隱在袖口裡的雙手握緊拳頭。
這傢伙的臉皮，厚的有些離譜了啊。
絕對不是個善茬子。
李泰佯裝嘆息道：“只可惜兄長有所不知。”
“有人偏偏就擔心兄長才華展露，會威脅到他的地位，所以欲對兄長不利啊。”
“哦？”秦壽裝出一副訝然的樣子，說道：“不知道是誰？”
李泰看着對方一臉誇張的表情，有些無語。
你這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表情，還能做得再誇張點嘛？
“依宮內的消息，想來應是長幼有序的原因，兄長對誰最有威脅呢？”
李泰自然不可能直白地說出究竟是誰。
畢竟這層窗戶紙，不捅破，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即便如此，窗戶紙兩邊的人也不能說破。
可他萬萬沒想到，嘿，有個憨批，他本來是不知道這層窗戶紙對面是誰的。
秦壽微微一怔，隨即說道：“李承乾？”
對於之前遭遇的種種事，秦壽不是沒有猜測，只是還未確定究竟是誰在暗中作祟。
但今日自皇城出來，路上遇到了七郎——李元昌。
這纔有了眉目。
在歷史上李元昌是夥同太子李承乾謀反的，那幕後指使者已經不言而喻了。
李泰聽到秦壽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也是微微一怔，輕笑道：“你這人，倒是實在…”
秦壽自然不覺得這是在誇自己，也就不接這話茬，轉而說道：“越王此次前來應該不只是爲了說這件事吧？”
李泰聞言輕笑道：“兄長所說極是。”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隱瞞了。”
“兄長最近在長安城內，聲名鵲起，可謂是譽滿長安。”
“但偏偏太子殿下最看不得兄長聲名高，所以就私下裡做了手腳要害兄長你。”
“我自認自己不是君子，也不坦蕩蕩。”
“所以，我很坦白地講。”
“我跟李承乾不對付，他現在貴爲太子，所以若想對他下手。”
“我們兩個需要聯合起來。”
秦壽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臉色淡然。
也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
一陣沉默後。
李泰有些沉不住氣了。
他微微向前傾身，眼神中滿是凝重，道：“兄長難道願意就這麼被太子欺負？”
秦壽輕抿一口茶。
李泰的心思他何嘗不知，不就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去跟李承乾掰掰手腕。
其實說到底，不過是爲李泰他自己鋪路。
秦壽雖然不喜歡爭鬥，但也不願意成爲別人的槍把子。
過了半晌，秦壽悠悠說道：“你能給我什麼？”
“我又能給你什麼？”
其實說到底，都是爲了太子的位置。
而倘若李承乾太子被廢，那麼新的太子會立誰？
到時候聯手一事，豈不成了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