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
拉着長長的尾音，長孫無忌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看到眼前自家父親這番模樣，長孫衝哪裡還不明白他是在想些什麼。
冷冷一笑。
便隨手拿過在這大廳之內擺放的一個琉璃杯。
“不知父親大人，可知此乃何物？”
冷哼一聲。
長孫無忌就算再怎麼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這一刻也知道自家兒子是絕對不可能坑害他。
“琉璃。”
“價值千金，有價無市。”
話剛一落地。
長孫衝便是在那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那如果魏王殿下有此琉璃製作之法，到時候以天下之力匯聚天下世家商人，再以番薯之法匯聚天下農民百姓。”
“再加上活字印刷術，紙張之法，匯聚天下文人士林，再放棄同五姓七望之家的一系列對抗還有邊關之處，突厥大軍軍中之內......他的影響力。”
“這些全部加在一塊，擁兵自重四個字，再加上功高蓋主四個字，如今又豈會是一個長孫家能夠撼動得了的。”
“父親啊父親，你能夠想到的莫非陛下他就想不到嗎？更別說後宮之處還有一個太上皇呢，同樣也是天家正統，到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陛下也未嘗沒有動過這位王殿下的心思，可就連皇后也都只是迂迴。”
“而如今，你卻非要和魏王殿下這般正面相對，如今整個長孫假，恐怕就算這十年能夠安安穩穩度過。”
“下一個十年，下下一個十年。”
“那個時候，天下可就變了。”
長孫衝一句話又一句話緩緩落地。
這一刻——
倒是把他在李泰身邊所瞭解到的消息，全部說了一個乾乾淨淨。
也實在是在眼前被這自家父親長孫無忌的一番騷操作，給折斷了腰，但似乎長孫無忌依舊並沒有醒悟。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聖旨一下......這些，不過只是小道吧？”
“沒錯。”
長孫衝一口應了下來。
“而對於其他人，這自然是小道。”
“可父親卻忘了魏王殿下也是皇子，若有朝一日真的翻了，那時這聖旨，恐怕只不過也是一張廢紙吧。”
有些話忌諱，旁人不敢說。
他，長孫衝卻是完全沒這個顧慮。
這一點，自然毋庸置疑，毫無疑問，單單對方的身份便已然擁有了這個資格。
“而且話又說回來，若魏王殿下連同突厥大軍，還有那蠻夷部落，你以爲對方怕的是我大唐名將嗎？怕的是這魏王殿下。”
“名將固然厲害，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若非魏王殿下發明火器，火種，神武大炮等等，等着能夠往這突厥大軍打的狼狽逃竄嗎？還有這火器雖然製造之法已交給工部，但父親大人若當真，以爲這交出去的便就是最好的法子，那可就真的一笑大方了。”
“這天下自始至終靠別人，還是不如靠自己來的，可靠的多的多的多。”
就在這時，長孫無忌彷彿依舊不怎麼醒悟。
但是......
悠悠然地說了一句。
“衝兒，你的確思慮良多。”
“可你卻忘記了一點，忘記了一個人？”
“誰？”
長孫衝眉頭緊皺，並不怎麼明白。
“當今天子，當今陛下。”
揹負着雙手，長孫無忌踱步向前走去。
“或許在你看來，爲父我做的這些操作，的確是有些上不得檯面，但你卻忘記了當今陛下的手段。”
“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兵部尚書杜如晦朝堂重臣蕭德言，還有那五姓七望以及世家寒門，就算如今再怎麼感恩那魏王殿下的一番功績，可如今這整個大唐當家作主的，還是當今陛下當今天子的。”
“只要他能夠狠得下這個心，使得下這把刀，魏王殿下就算是有些麻煩，同樣也是掀不起太多的風浪。”
“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這天子之路呢，那必然是屍山累累血液慢慢，我長孫家涉足其中，又如何能夠安然置身事外？”
聽到自家父親這番話，長孫衝這才明白了下來。
長孫家的確是這個出頭鳥，但真正和李泰這位大唐如日中天的魏王做對的卻並非是他們，而是當今陛下。
還是那句話，太子乃國之本，萬萬不可動搖。
這一點，自然毋庸置疑，毫無疑問。
只要當今陛下還想要做個明君，這一點，也不會發生絲毫的變化。
一時間，不由瞳孔猛的一縮，臉上更是滿滿的驚訝之意，倒吸一口涼氣，端得上是一個恐怖如斯啊。
“可這樣一來整個大唐國力勢必受損，倒是突厥大軍在此前來，我大唐子民，大唐百姓可就又深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且不僅如此亂象頻生啊。”
“那又如何？天下百姓不過老矣，死了多少與我等之人又有何干，更何況亂象頻生，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皆在天下，名將文臣也皆在。”
“今乃開國之時，也自然擁有着這個底氣，將這把冉冉升起的大火再次撲滅。”
“而這爲了太子殿下的通天之路，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啊，一切都是值得的。”
話，到最後。
長孫充似乎被說服了下來，也在那兒妥協。
唏噓感慨地說了一句。
但同樣也從這一刻，明白自己和魏王殿下，和李泰倒是形同陌路，完全站在了對立的陣營。
畢竟的確。
如今的李泰有着驚世之纔不假，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假。
可史書，終究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更何況李泰的對手，並非是如今文不成武不就不高不低的太子李承乾，而是當今陛下李世民。
那是何等一般的人物？
心胸，人格魅力王霸之氣再加上今乃大唐正統。
究竟誰贏誰輸，自然是一眼能夠看的出來。
“也罷也罷，事情都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餘地嗎？我長孫家也就只能夠一步錯步步錯 一條路走到黑了。”
“而我長孫衝，也自然沒得選擇。”
.......
天漸漸黑了。
李泰的心情也慢慢沉了下去。
他一個眼神，朝着眼前武信的方向微微看去。
“長孫衝還不來嗎？”
“回稟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