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信上怎麼說?”
“常施主,歐陽老先生可是答應了幫忙?”
杜祁與玄奘兩人盯着常昊,看的那叫一個目不轉睛。
當然了,很大的原因還是因爲常昊手中的那封回信,這可是歐陽老先生的回信,不管是杜祁還是玄奘,都很清楚歐陽老先生的實力。
若是歐陽老先生答應幫忙,他們接下來的計劃,只會更加順利。
常昊沉默不語,只是低頭看信。
足足半柱香光景,常昊深深吁了口氣,將信筏遞給玄奘。
杜祁則湊在旁邊,睜着大眼試圖看清楚。
不過,別看杜祁這幅巴頭巴腦的模樣,可實際上,這傢伙是個實實在在的文盲,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跟玄奘這種正兒八經的佛門子弟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玄奘看的極快,幾乎一目十行,等到掃完整封信,表情隱隱變得難看起來:“常施主,這……”
“我寫給歐陽老先生的信中,說了兩件事情,其中一件是詢問購糧文書的事情,不出我所料,直接被拒絕了。”
常昊指了指信封,繼續說道:“但實際上,我真正在意的是第二件事情。”
“前幾日,在長安城中禁制賣糧給常記茶樓的人,是誰。”
“歐陽老先生是個好面子的讀書人,攏共兩件事情,拒絕了前一件,肯定會想辦法解決第二件事情。”
“雖然信中沒有直說,但從他含糊其辭的說法中,不難確定,我最開始的猜測是對的,即便是歐陽老先生,也不一定比得過對方。”
“只不過讓我沒想到的,這才什麼時候這些人竟然就開始冒頭了,難道是因爲我……”
常昊笑着搖了搖頭,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
蝴蝶效應什麼的,即便說出來,也是讓兩人聽個寂寞罷了。
玄奘凝眉良久,擡手將信湊在燭火上,順勢燒掉。
信上的內容對他們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但是真要傳出去的話,免不了會平白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所謂由細節處見真知,玄奘在外行走靠的可不只是一身蠻橫武力。
紙張燃燒的古怪味道隨之瀰漫開來,煙霧繚繞中,常昊與玄奘對視許久。
最後,還是常昊主動開口道:“對方既然不好招惹,那咱們就退而求其次,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杜祁點點頭,深以爲然。
常昊的這番說法,最符合他平日裡的習慣。
而玄奘則皺眉道:“檀兒施主的事情,難道就此揭過?”
常昊白了玄奘一眼,隨口道:“我說的是惹不起長安城那位,又不是說惹不起趙家。”
“再者說了,長安城那人好躲,趙家可躲不掉。”
常昊一行人這次來湯峪鎮,爲的可是這裡的糧食,遠的暫且不說,拿不到糧食之前,絕對回不去。
說到這裡,常昊語氣驟變,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話裡已經多出幾分煞意:“而且,就算趙家不找過來,我也會主動找上他們!”
玄奘若有所思,點點頭,算是表了態。
或者說,他早就在等常昊這句話。
三個大老爺們,在守着檀兒養傷的同時,想法各不相同。
玄奘正盤算着怎麼着趙家算賬,常昊則在想趙傢什麼時候纔會主動找上門,至於杜祁,則神色凝重,單手按着肚子。
要知道醫館沒有夜宵,剛纔晚飯的時候,就稍微多吃一點了。
足足大半夜光景,候在醫館的三人也沒有等到人上門。
就在常昊準備招呼玄奘杜祁兩人去休息的時候,醫館外,卻突然有了動靜。
шωш◆ тт κan◆ c ○
窸窸窣窣,聲音輕緩。
換做普通人,指不定就把這點動靜當成了窗外有什麼野貓野狗之類的小玩意兒作亂。
這個普通人說的就是常昊。
常昊腦子再活絡,想法再多,但終歸只是個平頭老百姓,雖然比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好點,但也只好到只有縛雞之力。
以常昊的話來說,我只是個商人,做生意賺錢的,打打殺殺的事情交給你們就行。
而這個你們,說的是玄奘和杜祁。
一個是雲遊天下,一包裹的駭人刀具讓那些剪徑賊人,江洋大盜都自愧不如。
另一個是螺螄殼裡做道場,靠着小心謹慎,從小混混一步步走到勝業坊老大的位置,手底下養着七八十號手下,甭管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這麼兩個人,一個是戰力彪悍,一個是心思細膩,兩人配合起來,倒是有種配合無間的意思。
所以,當窗外有動靜響起的時候,常昊這邊還招呼着兩人休息,玄奘已經伸手抓向包裹,杜祁則下意識靠玄奘靠攏,同時離着窗戶方向遠了些。
看到兩人的舉動,常昊這才意識到可能有情況發生,臉色隨之變了些許:“怎麼回事?”
“有人登門拜訪了。”
玄奘淡然一笑,雙手各抓着短斧,後腰彆着戒刀,以備不時之需。
杜祁屏氣凝神,支棱着耳朵:“應該有七八個人,腳步平穩,不是普通人。”
常昊眉頭一跳,直接朝門外走去:“我去樓上看着檀兒,外面那些人,交給你們了。”
遇到這種事情,常昊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就他自己的情況下, 他或許會嘗試着拼上一把,可這會兒玄奘和杜祁都在身邊,逞能什麼的,還是算了。
玄奘微微點頭,目光落在窗戶方向。
杜祁聽了半晌,而後道:“我去招呼兄弟們!”
來湯峪鎮之前,爲了讓常昊這個長安城公子哥的身份看起來更加逼真,杜祁特地挑了二十個人高馬大的手下,除了保護檀兒被打傷的那幾人外,剩下的,都在醫館附近。
三人就此分卡,常昊先行一步上樓,杜祁落後半步,直直朝着門口走去。
玄奘耐着性子等窗戶外的聲音漸漸淡去,而後躡手躡腳推開窗戶,翻身跳了出去。
長夜漫漫,月朗星稀。
不管是醫館的大夫,還是留宿在醫館治病的病人們,正在熟睡的人們突然被外面驟然響起的打罵聲驚醒。
起初,有負責醫館秩序的幫閒想出門聽個究竟,循着聲音朝傳來的方向找了出去,可還沒見到人,一擡頭,倏然看到牆頭上那一大捧血跡,頓時被嚇了個半死。
所幸,醫館周遭的打鬥聲並沒有持續太久,這才讓醫館中人安心許多。
次日一早,醫館照舊開門。
可房門被剛被打開的瞬間,門後的醫女也被嚇了一跳。
原來,醫館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橫七豎八地堆了幾個人,斷胳膊斷腿,身上傷勢不一而同,但都慘烈到了極點,只剩一口氣。
查看了那些人的傷勢後,醫女急忙跑回醫館找人。
很快,醫館就開始忙碌起來。
醫館二樓一處臨窗的病房,身着雪白色浸泡的青年負手而立,狹長雙眸微微眯起。
常昊目光落在門扉上那兩幅顏色鮮亮的嶄新門神。
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會昨天才貼上的。
“已經臘月二十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