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
可常昊前世開飯店,沒少見喝酒喝進醫院的戲碼。
酒量再好的人,喝酒都是有極限的,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度數太高的酒,絕對會傷到身子。
遠不見,前世醫院裡接待過多少喝酒喝到胃穿孔胃出血的人。
而常昊現在的盤算,就是讓這傢伙感受一下來自於後世的惡意。
至於常昊爲什麼能夠確定對方不是什麼好人,原因很簡單,第一,對方上來就直接要買酒喝,而且還點名要最好的醉仙釀。
雖說常昊已經得到禁酒令將要解除的消息,但……消息要到明天早上才公佈。
也就是說,現在還是在禁酒令的時期內。
其次,對方很有錢。
不管是從身上的穿着打扮,還是言談舉止,乃至於隨手撂出來那四十兩黃金,都絕對算的上是常昊見到過的最有錢的人。
長安城畢竟是大唐都城,有錢人不在少數,可在常昊的認知中,唯一一個這麼有錢的,便是花費足足六萬兩,收走常記茶樓所有存酒那人。
第三點,常記茶樓雖然生意還算不錯,但顯然還到不了能吸引人大晚上特地跑來吃飯的地步。
常記茶樓經營許久,接待的最多的便是通仁坊內的街坊鄰居們。
那些人都是熟面孔,姓甚名誰住在那條街上,常昊多少都有印象,而眼前這個中年人,可不是通仁坊的鄰里鄉親。
基於這三點的考慮,常昊順勢推斷出了對方的來意,甚至於……對方的身份。
只是現在常昊還有一點無法確定。
這個錦衣夜行,着金佩玉的中年人,到底跟羅誠和吳日朗之流有沒有關係,如果有,對方大晚上跑到茶樓喝酒,又是爲了什麼。
找自己的麻煩?
不像。
單純喝酒?
也不像。
常昊擡頭看了中年人一眼,臉上多出幾分笑容:“客人,我給你滿上。”
說話間,常昊擡手倒滿一杯酒,順勢推到中年人面前。
酒香四溢。
中年人眼神明亮,顯然有些意動。
不過他並沒有像常昊預期的那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只是嗅了嗅酒香味,之後便擡頭看向常昊:“酒的確是好酒,不過,在喝酒之前,我還有些事情要與老闆商議。”
常昊的小心思沒等得逞,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望神色,仍舊是一臉和煦笑容。
“看客人說這話,什麼叫商議啊。”
常昊臉上堆着笑,樂呵呵出聲:“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便是了,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會含糊。”
別看常昊這邊說的客氣,但暗地裡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來了。
馬上就能知道突然冒出來的這傢伙想要做什麼了。
中年人盯着常昊看了片刻,咧嘴一笑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要跟你做一筆生意而已。”
常昊眉頭一挑,臉色古怪。
這倒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
中年人擡手按住那隻酒杯,笑意漸漸淡去:“我聽人說,常記茶樓的老闆很喜歡錢,非常喜歡。”
“巧了,我別的不說,就錢多,多到連我自己都數不清。”
中年人緩緩擡頭,目光落在常昊的身上:“從今天開始,你關了茶樓,替我釀酒,如何?”
“哦?”
常昊故作恍然:“我還當是什麼生意呢,客人的意思是,想要花錢請我?”
中年人咧了咧嘴,沒計較常昊話裡的那個“請”字。
“想讓我幫忙釀酒也不是不行,可我的出場費可是很高的,你出得起嗎?”
常昊笑容依舊,語氣中卻多出幾分不可察覺的冷意。
而中年人早在來茶樓之前便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此時面對常昊的詢問,更是絲毫不見意外。
“開個價便是。”
“據我所知,長安城中請一位老師傅,一個月少說也得五兩俸銀,我呢,也不多要。”
常昊指了指那壺醉仙釀:“衝着這份手藝,一個月要五百兩,不過分吧?”
“不過分。”
中年人稍稍點頭,而後道:“不過,你就不怕有命拿沒命花?”
話已至此,茶樓正堂中驟然多出幾分硝煙味。
常昊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說什麼不討喜的話,對方極有可能會直接出手。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客人可千萬別忘心裡去。”
常昊笑着擺擺手,調轉話頭道:“客人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茶樓是爹孃留下的,我呢,又是個孝順的好兒子,丟下茶樓跑去替人打工,實在不合脾氣。”
中年人收回視線,擡手掂起酒杯:“果真不考慮考慮?”
“還是……免了吧。”
常昊擺擺手,而後起身:“客人先喝着,我去給準備幾個小菜。”
約莫是擔心中年人誤會,常昊還特地補上一句:“放心,不收錢。”
中年人扯了扯嘴角,雙眸微微眯起。
在中年人的注視下,常昊果真去了廚房,前後不過半刻鐘,兩道開胃小菜就被端上了桌子。
而中年人,仍舊沒有動那杯酒。
他的確喜歡酒,但是今天的重點並不在醉仙釀上。
常昊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爲他都看在了眼裡,不管是故意將那批醉仙釀賣給自己,藉機賺取銀子也好,還是面對吳日朗和羅誠的針對,輕鬆化解麻煩也罷。
這位常老闆,可不是簡單人物。
若他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又怎麼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
和吳日朗、羅誠兩人比起來,常昊纔是他真正想要的人才。
一方面是因爲他那釀酒的手藝,另一方面則是因爲,有這麼一個手下在身邊,可以省去許多煩心事。
茶樓不大,客人更是隻有中年人一桌。
門外,天色如墨,街上燈火通明。
門內,一主一客相顧無言,兩人肚子裡都藏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常昊知道這中年人沒安好心,能拖一會兒算一會兒,只要玄奘到了,最起碼自己的人身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中年人則在想怎麼才能收服常昊,讓這位常老闆爲自己所用。
兩人相顧而無言,中年人捏着酒杯,因爲有心事,遲遲不肯喝酒。
臨到最後,中年人的耐心似乎被消耗殆盡,隨手將酒杯按在桌子上,擡頭看向常昊。
“你可知,我是做什麼的?”
中年人這話問的很有分寸的。
不是什麼人,而是做什麼事情。
面對這樣的說辭,常昊眉頭微微揚起,心中劃過幾分思量:“看客人的着裝打扮,想來應當是做生意的?”
中年人先是一怔,而後反倒笑了起來:“沒錯沒錯,我的確是生意人。”
轉瞬的功夫,中年人心裡便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而且,我是酒商。”
“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會找上你了吧?”
聞言,常昊瞬間臉色大變,表情變得極其陰沉。
而這樣的變故,反倒使得中年人爲之一愣。
常昊的反應,似乎有些和他預料的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