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個男人!”安碩斷然說道。
“什麼?不可能吧,除了咱們,這島上居然還有男人?”木吉第一個不相信。
劉楓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人,只見他五官生的確實棱角分明,滿臉污垢,實在也看不出來皮膚和鬍鬚等其他特徵。不過,從骨架來看,確實別女人粗壯些。加上昨晚在林間奔跑的速度,劉楓倒是有些相信安碩的說法了。
那人聽到安碩的話之後,明顯一愣,片刻之後也釋然了。
“小哥,你說的沒錯。”他忽然開口說話了,嗓音粗粗的,正是男人的聲音,“我確實是個男人,抱歉,你們知道我被人發現的後果,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過着不人不鬼的生活。”
“你叫什麼名字?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劉楓問道。
“我叫阿布,之前的棄嬰之地我已經帶你看過了,想當年,我也是其中的一名。當時我剛生下來沒幾天,其他的事情,都是我母親後來告訴我的。”阿布面部扭曲,極度痛苦的回憶起來。
原來,阿布的母親阿喜婆過了換細節之後,十月懷胎,生下來卻是個男嬰。生下阿布之後,阿喜婆見這孩子脣紅齒白,很是漂亮,心生愛憐,她不想將這個孩子丟棄,私自養了幾天。但十月懷胎,豈能瞞得住?族裡的長老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了,她們逼迫阿喜婆將阿布丟棄在那片荒草地。
一般而言,丟棄孩子,都是族裡的長老,也就是那些年紀稍大些的婆子做的。但阿喜婆不願意將孩子交給那些人,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既然不能把他養大,她寧願親自結果了這個孩子。阿喜婆是個要強的人,她一咬牙,一跺腳,拒絕了那些所謂的熱心人的幫助。
每年的歡喜節都是那三天,可想而知,那片荒草地當時是多麼的悽慘和恐怖。阿喜婆的母親抱着他,深一腳淺一腳,趕往棄嬰之地。而族裡的長老顯然並不放心她,特意排了兩個婆子,名爲幫她,實則監視她。
剛一接近那片傳說中的荒草地,阿喜婆便被陣陣悽慘的哭聲吸引住。她放眼望去,足有好幾百個男嬰,在荒草地的不同方位大聲地哭泣。有的已經奄奄一息,有的已經死去了。阿喜婆趕到的時候,正看見很多飢餓的老鼠和其他蟲子,正在啃噬着一些嬰兒。
身爲一名母親,她感同身受。這些孩子,這些剛剛幾天大的孩子,就這麼一點一點的被活活凍死、餓死或咬死。實在是太可憐了,阿喜婆的眼淚瞬時之間便留下來。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也難逃此厄運。可是,身在這片國土,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阿喜婆猶豫了好一陣子,特意爲自己的兒子選了一片看起來稍微好一些的地方。那裡地勢稍高一點,不那麼潮溼,孩子身下還有一片鬆軟的乾草,想必自己的孩子能在這裡多活一陣子。
在兩個婆子的監視下,阿喜婆將阿布放下,然後淌着眼淚,一步三回頭,離開了棄嬰之地。
回到家之後,阿喜婆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他此時是否還活着,是不是餓了?活着是冷了?她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給孩子多穿件衣服,送走的時候,也沒有喂的更飽一些。
轉而一想,她搖了搖頭,唉,左右都是死,吃飽穿暖又有什麼用?找那麼好個地方幹什麼?難不成幾天大的孩子能自己活下來?根本不可能啊。讓孩子死都死的不痛快,分分秒秒,忍飢挨餓,還有那
鼠蟲的噬咬,那該是怎樣的酷刑啊。
思前想後,她越想頭越疼,轉眼一看,天都黑透了,外面伸手不見五指,也沒有其他人看着。她立刻做了一個決定,想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說到做到,爲了孩子,她什麼都不顧,收拾了一件大襖子,她出了屋子。見四下無人,擡腿就走。就這麼一路連走帶跑,沒多久,她又回到了棄嬰之地。
她發出了幾聲低沉的吼叫,荒草中的老鼠忽然受了驚嚇,扭頭就逃。她快走幾步,找到了自己的孩子。看起來,她選得地方並不怎麼好,或者這塊棄嬰之地就沒什麼好地方,他的孩子,估計是吐奶了。香味吸引了大量的老鼠,在孩子臉上留下了數不盡的壓印,還有滿臉的鮮血。
阿喜婆見狀,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講到這裡,阿布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壓印,“這些傷痕,都是老鼠留下的。聽我母親說,當時我一邊哇哇大哭,小嘴還四處踅摸吃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嚇人,更有些可憐。母親見到我的慘相,就更不忍心拋棄我了。於是,她將我抱出棄嬰之地,就在慌林深處,找了一個不算高的樹,每天將我掛在樹上,夜晚的時候來陪我。”
“你就這麼一直吊在樹上長大的嗎?”木吉問道。
“不是,我稍微大些的時候,母親便把我放下來,在樹林裡和各種動物玩耍。”阿布說道。
“那片林子面積非常大,裡面就只有些小動物嗎?”安碩關心道。
“自然不是,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羣狼,他們經常到林子裡覓食。”阿布回答。
“那你一個小孩子,那些狼羣能放過你?”劉楓問,他能活下來,也真是個奇蹟了。
“哈哈,自然不會。一開始,他們想吃我,我就跑,他們在後面拼命追,我就拼命跑。實在是累了,我就爬上樹歇息一會兒。到後來,或許是他們也膩了,就不再想吃我,我便和他們一起玩。”想起玩伴們,阿布難得有一絲開心的感覺。
“或許是我唱的太醜了吧,我長大些之後,那些狼反而有些怕我,我一聲長嘯,它們都聽我的號令。”
“這麼說,你是狼王啊!”這孩子還是有些天賦,劉楓想起當初在樹林子裡狂奔時,他迅猛的身姿。
阿布低頭一笑,繼續講述道:
“爲了以防萬一,她一直將我打扮成一個女孩子,這樣的話,萬一被人發現,活下來的機率也會稍微大一些。不過無論如何,我是決然不能回村裡去的。實際上,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林間活動,見到的人,除了我母親,就沒有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