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會心一笑,開發江南錢財兩得,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大唐即將面臨的兩大難題,哪裡由得李世民不爲之心動。
李世民沉默了半響道:“你既然對江南的開發如此上心,一定已經有了備案。這幾花時間整理一下,寫成奏章,不日我們在朝堂上討論此事。”
杜荷“哼哼”了一聲道:“這一下,我非要讓那些小覷我的人知道厲害。”
辭別了李世民,他依約來到了尚書省。
尚書省位於皇宮附近,是長安最嚴肅的官邸之一。這裡一草一木並不奢華,但充滿了一股令人心悸的莊嚴。
杜荷還是第一次來這尚書省,想到自己即將成爲其中的一員,臉上就是一陣的愁苦。
其實對他來說,加入尚書省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朝堂就是一個大染缸,想要在朝堂上混跡,才幹只是其中一點。名望、資歷、政見一致的朋友都缺一不可。
杜荷名望不足,資歷少的可憐,政見一致的朋友更是沒有一個。
如今他能夠混的風生水起,關鍵還是在於杜如晦的照拂、房玄齡的欣賞、李世民的寵信,不然面對魏徵、長孫無忌、褚遂良這些大佬級別的政敵,想要混跡出個名談來,那幾率絕對要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小一些。
杜荷缺少的正是一個圈子,一個立足的圈子。說白了就是黨派。初唐在李世民的治理下,並未有黨派之爭,但政見一致的好友相互扶持是在所難免的。杜荷缺少的正是這個圈子。
以前的他有兩個身份,左威衛將軍與科技院院正。左威衛將軍是武職,在程咬金、秦瓊、尉遲敬德這一干武將心中,他的地位非同一般,可文武殊途,朝政大事與武將關係不大,程咬金、秦瓊、尉遲敬德他們也不太說的上話的。
而科技院院正雖是文職,但麾下的都是一些工匠,在政務上根本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便利,反之因爲那些迂腐文士將這些所謂的科技視爲“奇技yin巧”,更不加往來。
完全可以說杜荷在朝中是沒有一個盟友,能夠如此混到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但加入尚書省就不同了,尚書省在大唐屬於金字塔頂尖的機構,領頭的一個是他家的老爺子,另一個是房遺愛的父親,對他青眼有加的房玄齡。有他們兩人在,杜荷可以輕易的融入尚書省,成爲其中的一員,一言一行的便能夠與尚書省裡的其他官員聯合一體,在朝堂上擁有話語權。
有人想要針對他,也便等於針對尚書省,得罪尚書省的下場是相當可怕的。
加入了尚書省的杜荷便如多了一面保護傘,所以說能夠進入尚書省,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只是他懶散慣了,實在不願受到過多約束控制。如今管制他的不再是好說話的李績、秦瓊,而是嚴厲的老爺子,他實難想象未來的日子,應該如何。
治理江南事關重大,將影響到大唐未來數年的政策走向。
房玄齡、杜如晦下了朝後也一直在等杜荷。
他們兩人人老成精,在朝堂上聽李世民任命杜荷爲尚書省員外郎以後,便知開發江南,大有可爲,也打算將重心放在江南上,想從杜荷口中打聽出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聽杜荷到來,各自面上一喜,讓人請他入內。
來到大殿,杜荷也不算是外人,雙方見面也沒有客套,房杜二人直接問起了江南的事情。
房玄齡還客氣幾句。
杜如晦則擺起了老爺子的架勢,讓杜荷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
開發江南是一等一的大事,即便是李世民作爲皇帝也不能一句話而決定,但能夠將尚書省這六部之首牽扯進來,說服大唐的左右相,成功率將會大大增加。杜荷這時也不潰餘力的將自己的想法意圖與江南的好處告訴兩人。
房玄齡、杜如晦與李世民一般,都是那種接受能力強,才智高絕之輩,杜荷說的他們未必能夠全部理解,但大致上的意義,江南的好處卻聽的一清二楚,眼中也各自放着光彩。
杜如晦擅斷,略作沉吟,便以有了決定道:“我看這開發海上絲綢之路可行,國情不一,需求自然不一。海外的國家一定有我大唐需要的東西,反之我大唐也一定有海外國家需要的東西。絲綢之路,便是前車之鑑,商人願意不遠萬里,步行而來,便沒有理由不選擇方便的航運。至於兩季水稻,卻聞所未聞,想要讓人信服,並不容易。”
房玄齡多謀,只是微微一笑,也有了對策道:“這個容易,江南第一季水稻已經種植下去了。我們可以選擇一地作爲試驗,只要年底試驗成功,來年便可大規模的生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顯然已經認同了杜荷開發江南的提議。
房玄齡道:“杜賢侄,回去將此事好好的規劃,寫成奏章,擇日上奏。此事關係我大唐的未來的經濟、農業走向,不可大意。”
杜荷自信一笑,表示明白。此事他早已有了副案,表現的信心十足。
目送杜荷離去,房玄齡一臉羨慕,打趣道:“虎父無犬子,我看此子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至少,你我遠遠比不了。”
杜如晦卻心事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唉,荷兒表現過於耀眼,對他來說,也不知是禍是福。”
“你擔心他鋒芒畢露,成爲衆矢之的?”房玄齡聽了杜如晦的嘆息,立刻明白了老友的擔心和顧慮,笑道:“我卻覺得鋒芒畢露,要比韜光隱晦更加高明……兩個人,兩個都有驚世幹略的人:其中一個真性情,不畏強權,做事只依仗原則,只要認爲自己無錯,則不向任何人低頭,更不怕得罪人。另一個韜光隱晦,明明有驚世之才,卻狡詐如狐,左右逢源,事事自保,以己方利益爲上,這兩類人誰更加值得信任?毫無疑問,必然是前者。便如杜荷一般,我卻覺得他這種性格反而是他最大的優點。陛下如此信任他,這其中未嘗沒有如此原因。”
杜如晦也覺有理,也並非看不透這些,只是事關杜荷,關心則亂罷了。
杜荷回到府邸,從下人口中得知有一男一女拜見,正在大堂等候。聽下人口述,很有可能是李逸風與他的師妹周靈靈:李世民一言九鼎,在答應了他的要求後,依照與之的約定,並沒有爲難周振威的幾個徒弟,那些人都在授意下私放了。
行至大堂,果真見李逸風與周靈靈在堂中就坐。長樂、李雪雁正在代替自己招待客人,見杜荷入內,長樂念及昨夜光景,俏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李雪雁卻由記着仇,沒有給什麼好臉色。
杜荷視若無睹,爲了達到目的,他已經將自己的臉皮進化成與長城一般的厚度了。
“李兄,周姑娘”他上前問好。
雖然杜荷是擒拿周振威的兇手,但李逸風、周靈靈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將這筆帳往杜荷的頭上安。作爲朝廷中人,緝拿他們這羣“叛賊”正是理所當然之事。
杜荷在蘇州疫病結束後,曾經表示會爲他們說情。對此他們並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畢竟周振威犯的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他們這羣師兄弟是叛軍的一黨,這依照歷代對於反叛者的處理手段是方纔殘酷的,能夠生還的機率爲零。
故而在押送進京的路上,他們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如今不但他們平安無事,周振威也意外的得以免除一死,還有出獄的希望。必死的結局意外的得到了恕罪的機會,他們自不會是以爲老天眷顧,均知這一切都是杜荷的功勞。
他們心中的感激無以言表。在離去之前,以李逸風爲代表,特地趕來道謝。
杜荷讓兩人坐下道:“沒能說服陛下,多寬限些時日,實在抱歉了。”
李逸風苦笑道:“杜大人這話可羞煞我們了,我們能夠生還已經算是莫大的恩賜了,哪敢奢求其他,在下此來也是代表諸位師兄弟與恩師向大人致謝來的。”
“真的感謝大人爲我們所做的一切,李逸風無以爲報雖然有些老套,但還是要說,若日後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在下無不依從。”
他爲人重諾守信,此話出口,足以表露他心中的感激。
杜荷微微一笑,李逸風言以至此,此刻拒絕,等於瞧不起後者之嫌。但他救人更非爲了尋求什麼回報,這裡既不拒絕,也未答話,只是笑道:“那好吧,正好手上還真有一事只有你辦得到”
李逸風起身正色道:“但請吩咐”
杜荷眯眼笑道:“叫句杜兄來聽聽?”
李逸風愕然。
杜荷笑道:“李兄顯得太生分了,我們可是一起共過患難的朋友,你這大人叫的實在逆耳,不中聽,還是以原來的方式相處才和我意。”
李逸風本就是灑脫之人,對於杜荷早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只因欠了他大恩,纔不得不以禮相待,聽他如此說來,也放下了拘束,重新與其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