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博哲讓淵蓋明冬的這句話雷了個裡外兼焦。
淵蓋明冬並不精通漢文化,只是諸葛亮這妖孽名氣太大,才讓他的印象中有這麼一個人物,隱隱約約的知道諸葛亮發明了連環弩。神機弩是高句麗的工匠根據當年從楊廣手中繳獲的連弩改良的,距今不過五年時間。再此之前,高句麗還沒有製造連環弩的工技。
故而淵蓋明冬本能的以爲,即便兩國之間有些科技差距,也不會相差太遠。發明連環弩的諸葛亮,也就是近代的人物。他爲了給自己的國家臉上貼金,將諸葛亮說成從高句麗偷師的學徒,以證明自己國家的科技纔是真正的發達。什麼唐朝的唐弩跟他們的神機弩比起來,有着天壤之別。
金博哲卻不一樣,他好說歹說也知道一些華夏的歷史,知道諸葛亮是五百多年前的人物。一個五百年前就發明連環弩的神人,一個剛剛五年前掌握連弩技巧的國家。彼此之間,誰在效仿誰顯而易見。
金博哲固然有着高句麗人的厚臉皮,也在這一刻爲淵蓋明冬的話感到羞愧,本不打算提醒,但覺得這時不說,萬一然後他在他人面前說起,豈不大丟高句麗的顏面,提醒道:“那諸葛亮是五百年前漢末的一位通天徹地的丞相。”
“啊……”淵蓋明冬瞠目結舌,這才知道自己鬧了一個大笑話,但他本性好顏面哪甘心丟這大臉,嘟嘟囔囔的道:“你知道什麼,那諸葛亮通天徹地,他施展強大的法術,來我高句麗學了技術後,纔回去了。”
“呃……”金博哲無話可說,雙眼一翻,總算見識到什麼是滿目的強詞奪理了,嘀咕道:“與其這樣說,還不如直說諸葛亮是我們高句麗人呢。”他聲音雖輕,但卻一字不漏的落入淵蓋明冬的耳中
淵蓋明冬眼睛一亮,大喜笑道:“對……那諸葛亮既通天徹地之能,明顯是我高句麗人,無能的南人中又怎會出這種人才?”他一副試試噹噹的模樣,三言兩語間就自開無敵,給諸葛亮安排了一個祖宗。
金博哲自認爲已經夠無恥的了,如今才發現跟淵蓋明冬比起來還差那麼一大截。
茫茫草原,一望無際。
百騎在草原上縱情馳騁,騎士均把頭髮束成一綰,以綠巾紮緊,身穿斜領左衽的武士服,捲袖露臂,腰環甲帶,佩帶刀、劍等物,一式棗紅鈀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寬袍,控馬疾馳時寬袍像一片雲般朝後飛揚,對比起緊扎腰帶的勁裝,一動一靜,特別顯示出清晰的線條美,精悍瀟灑。
帶頭者年紀在三十許間,體型驃悍,雙目神光閃閃,有種不怒而威的氣概。
杜荷與薛仁貴並肩而行,低聲問道:“此騎兵如何?”
薛仁貴讚歎道:“無話可說,論騎術之精妙,配合之默契。在我大唐也難以找出與之相比的騎兵隊。草原人在騎術上,果真擁有得天獨厚的水準。”
杜荷贊同道:“這便是草原民族的特性,來的時候我們經過數個部落,你察覺出什麼沒有?”
薛仁貴道:“一路過來,看到所有些草原上的孩子,都在耍着小馬弓箭,他們嬉戲玩樂,小小年紀卻將小馬駒騎的有模有樣,成年後光景如何可想而知。”
“不錯”杜荷沉聲道:“草原不比我們漢人,我們漢人的孩子需要讀書學習,而草原上的孩子卻只有馬駒和弓箭,日積月累下來。即便是白癡,二十年後,他們都會成爲出色的騎士與射手,這種土壤恰是我們中華缺乏的。這也是爲什麼草原民族數百年來都能夠以弱勢與我中華抗衡的根本原因。”
薛仁貴贊同杜荷的說法,但不服氣道:“將軍說的確實在理,不過我大唐的兵,卻未必會遜色他們。”
看着自豪的薛仁貴,杜荷知道他說的不錯。自東周立國起,華夏與異族就有解不開的仇恨:東周時期的犬戎,秦漢時期的匈奴,兩晉時期的五胡等等,彼此之間的殺伐都給華夏帶來了沉痛的傷亡。
放眼整個中華歷史,真正能對異族佔據決定性優勢的唯有秦漢唐明四個朝代。始皇朝蒙恬驅逐匈奴,武帝朝的漠北征伐,盛唐時期的四面出擊,以及明朝的掃北之戰。
這些都是中華最強大、最驕傲、最自豪的幾個時期。
杜荷很榮幸的生活在這個時代,這個時期的唐朝尚武成風,唐兵固然在騎術上稍遜於草原上的民族,但軍備、士氣、血性、榮譽感等等總體都在草原上的民族之上,陣仗交鋒,硬拼起來,唐朝贏面是很大的。 Wωω ¤тt kan ¤¢ 〇
杜荷也是雄心萬丈,沉聲道:“你說的不錯,但世上沒有永遠不衰敗的王朝,唐兵也不可能永遠凌駕於異族兵馬之上。所以我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在這大唐最強盛的時候,將所有能夠威脅大唐存在的異族全部征服。”
薛仁貴跟隨杜荷已有年餘,在潛移默化之下,早已受到了影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思想,深入他的腦髓,聽杜荷如此一說,也覺得熱血沸騰,沉聲道:“末將願意追隨將軍,與將軍一起掃平所有阻擋大唐的障礙。”
杜荷見大度設從遠處趕來,笑着終止了這個話題。
今日在大度設的帶領下,他們參觀了薛延陀的馬場,也來到了野馬覓食的草原,親自馴了一批野性十足的野馬,體會了一下草原上發的風情。隨即,杜荷又提出想要狩獵的要求。
這個要求是爲薛仁貴而提的,薛仁貴因爲家貧,買不起馬,騎術是他最大的弊端。經過他與羅通的指點,在騎術上薛仁貴已有很大的進步,但在騎射卻始終存在一定的問題。
薛仁貴的箭法,算得上的當世第一,但他的箭法是在山林中狩獵練出來的,一到了馬背上,那一身恐怖的箭法發揮不出一半的威力。草原上的民族騎射之術,對於他們是家常便飯。他想讓薛仁貴偷偷師,學會了他們的技巧,來年再來對付他們。
毫無疑問,狩獵是最能展現騎射的活動。
大度設擔心杜荷受到危險,先去準備。
杜荷也抽空與薛仁貴說了說來到草原後的感想。
也許是英雄所見略同,兩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也就產生了上續對話。
大度設來到杜荷面前道:“杜將軍,一切都以準備就緒,在此西北處有一條貫穿東西的溪流,附近有一塊肥美的牧田。許多東西動物都喜歡到那裡飲水覓食,是狩獵的不二之地。”
杜荷笑着說道:“客隨主便。”
這狩獵本非他意,只要能夠達到目的,去哪裡對他來說都是一樣。
一行人往西北而行。
薛仁貴知杜荷用心,一路上也瞧得非常仔細,將草原上的騎射之法,一點一點的記在腦海,準備回營之後依照練習。
薛仁貴有箭術根底,騎術也漸漸跟上,騎射不足,缺乏的正是一些經過磨練的特殊手法。這些手法只要經過十數年的練習,自然是熟能生巧。薛仁貴沒有這個時間,也只能偷師了。
杜荷在馬前瞄了薛仁貴一眼,見他似乎已有領悟,會心一笑,也不打擾。
草原上的獵物經過弱肉強食的考驗,比之山嶺裡的狡猾十倍。然而再狡猾的動物,也逃不過獵人的手心。
大度設一行人對於狩獵那是家常便飯,薛仁貴不斷的驗證一些學到的技巧。至於杜荷,對於箭法他早已經死心的,神射手這個稱呼註定與他無緣。但他身上所帶的飛刀,卻是不亞於弓箭的存在。
在他們的施力下,註定了這次狩獵有着不俗的收穫。
他們直至黃昏來臨,方纔罷休。
若不是晚上還要參加宴會,杜荷都不怎麼捨得走了。
這些年見慣了唐朝的富強,這草原上獨特風情,讓他特別的留戀。
望了身後的狩獵草地,心道:“這麼好玩的地方往薛延陀這羣蠻夷打理,實在太可惜了,怎麼樣也要將他們攻下來。”
晚上的宴會並沒有什麼獨特的地方。
說白了,就是阿諛奉承的宴會。
如今的大唐威震四夷,誰敢觸之虎鬚?
一個個的異族首領,都是百般的熱情,只將杜荷視爲親爹一般的討好。
各種稀奇古怪的禮品,層出不窮。
杜荷向來沒有什麼收受賄賂的習慣,但面對這一羣削尖着腦袋想要討好自己的異族首領,秉着不收白不收的心思,一個個的讓人收了下來。
杜荷裝作爽快,大口酒,大口肉的吃着。他喜歡杜康那種度數不高香醇可口的美酒,馬奶酒並不很對他的口味,尤其是酒中那若有似無的騷味,讓他有些反感,但爲了夜裡的計劃,他也強迫着自己喝了好多好多,直到醉眼朦朧爲止。
杜荷在薛仁貴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離開了宴會大廳,回到了所在的營帳。
他帶着醉意,招集羅通、席君買等將到營帳商議要事,看着諸將,開口道:“諸位一定很想知道,我們此行的真實來意吧。我告訴你們,我們此來的目的是要逼迫薛延陀跟我大唐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