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些,都是後世存在且常見,在唐朝卻還沒有出現的規章制度。這些制度大多都如義務教育一樣,人人耳熟,只要稍作解釋就能明白。
這也是杜荷理想中的制度,簡單易懂,不復將律法雜化,清清白白的讓人明白,讓人理解,讓人遵守。
不像後世的大多制度,‘迷’‘迷’糊糊,有利時人人出來認領,有害的時候,就推卸責任,一句有關部‘門’就將問題給解決了。到底有關部‘門’是什麼玩意,天知地知,反正那些被害者是一無所知。
李世民作爲一個皇帝,他的目光遠遠勝於他人,對於規章制度的理解,也有着超乎常人的見地。每每開口詢問,都問到了點子上。
杜荷根據自己這幾個月總結出來的答案,一一解答。往往他指出一二,李世民就能全盤意會。
一本書,十六萬字,李世民‘玉’罷不能的看了整整一個下午。他與杜荷針對這一本超時代的書籍,廢寢忘食的討論求解,直至黃昏,方纔翻過了最後一頁,合上了書本。
李世民閉眼深思,腦海中源源不斷的都是書本中的要點,“此書奧妙,朕如此認真的閱讀,竟然無法全窺其中神妙,便是稱之爲‘奇書’,都算是對於此書的褻瀆……”
他深深的看着杜荷,眼中閃着難以言語的異彩,道:“賢婿啊,這些真的是你所寫的?太不可思議了……”他說道這裡,都不知如何用語言來形容了。
杜荷暗叫“慚愧”,書中的知識點,全是後世的‘精’華,放在前世,自然有着異樣震撼,心中也準備好了說詞,點頭道:“一字一句,確實是小婿所寫。不過其中大部分是沿用了他朝的制度,取之以長,避之以短,總結出來的……”杜荷這裡的他朝說是宋朝、明朝以及天朝。
但此刻在李世民的耳中自然認爲是唐朝以外的國家。
李世民的目光並不短淺,他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世界上除了大唐,還有許許多多的國家。這些國家也許比不上大唐強盛,但也有可可取之處,也沒有多問,接受了這個說法。毫不爲意的認可了這些制度的存在。
杜荷也暗自讚歎,心道:“岳父大人便是岳父大人,這股海納百川的氣度,時非他人可比……”
這正是李世民最明顯的長處之一,李世民治下的大唐,多姿多彩。整個大唐王朝雖然號令四夷,但絕不妄自尊大。他們有虎視天下的力量,卻能夠很謙虛的吸取着周邊諸國的長處,用來壯實自己。
故而杜荷說“沿用了他朝制度,取之以長,避之以短”,李世民非但不覺得吸取他國的制度是一件恥辱,反而覺得取長補短是理所當然。況且杜荷終究太過年輕,所在職位又很少接觸這些律法知識,即便再如何的天資過人,也不可能創出如此多的制度。能夠將這些吸取他朝之長,與長孫無忌一樣,寫出一本如此了得的律法書,已經非常的了不起了。
“陛下,是否可以用膳?”到了規定的時間,負責伺候飲食的內‘侍’向李世民請示。
李世民一望天,方纔知道不知不覺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遂然點頭道:“去準備吧……”說着又對杜荷道:“你也一起來,朕好久沒有與你開懷暢聊了……”
杜荷笑着從命。
飯桌上,李世民讓人拿出來珍藏許久的葡萄酒。兩人又針對制度,展開了互談。
酒酐耳熱之際,李世民突然問起了杜荷關於未來儲君的事情。
“至君集謀反,承乾被貶之後……魏卿家與褚卿家等,常勸朕早日立儲。對於這等大事,朕想聽聽賢婿有什麼見解……”他漫不經意的問着,但那雙眼睛卻是灼灼有神的看着杜荷。
立儲,關係一個國家的未來。
秦始皇是何等威武,滅六國,逐匈奴,雄視天下,但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國,僅存不過二世。隋文帝楊堅,那是何等了得,結束了數百年的動‘蕩’,統一天下,可還是二世即亡。
兩者皆因未來皇帝之過,促使偌大的王朝,毀於一旦。
對於王朝的未來,那是每一個皇帝都無比重視的事情,李世民自然不例外。因爲他自己是依靠非法手段取來的皇位,對於這種事情,更加的在意敏感。他希望大唐王朝能夠流傳百代,更希望自己的兒子不要走他的老路,用武器對付自己的兄弟。
所以在立儲一事上,很是猶豫,向來處事決斷的他,在此事上意外變得優柔寡斷,拿不定注意。
杜荷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故而想聽一聽他的意見。
杜荷見慣了處事果斷的李世民,這時見他左右爲難,心中也是暗歎。人誰無情,如歷史上記載的一般,在李承乾被貶之後,對於儲君的人選,李世民是舉棋不定的。有意李泰,有意李治,也有意李恪,在立了李治之後,又有立李恪的想法,最後還是定在了李治身上。
這種舉棋不定的作風,顯然是與李世民平素的風格是格格不入的。
杜荷沉‘吟’了片刻道:“這是岳父大人的家事,小婿實在不好過於干涉。但小婿覺得,立儲既然是國之大事,關係整個王朝的未來。那更加不能着急,應該認真的,好好的從諸位王子中選擇一位最適合的。岳父大人正當壯年,還有大把的年華,成就一番輝煌,何必急在一時?”
李世民認同的點了點頭,也不再細問了。
酒足飯飽,杜荷告辭離去。
李世民話有所指的提醒道:“明日朕會在朝堂與羣臣商議細節,你最好做足了準備,小心一些……”
杜荷會意一笑,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心中再一次感慨武媚孃的了得。
他寫的《律書》與長孫無忌的《律禮》在後半段有着嚴重的分歧。
兩種不同的觀點,結果自然是需要經過一番龍虎之爭,方纔能夠判斷誰勝誰負。
李世民這裡並沒有表示杜荷的觀點勝於長孫無忌,當然也沒有表明長孫無忌的觀點,更加高明,只是選擇了沉默。
畢竟李世民是皇帝,作爲一個皇帝,要評價是非對錯,那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一諾千金,不會隨便開口表面觀點,直到重臣商議出一個對錯,他纔會做出最後的選擇。
杜荷與長孫無忌的分歧就如吵架的公婆,雙方都有道理,但究竟那個觀點正確,實在難以分清。
李世民已經料到明天的朝會上必然會有一番熱鬧,所以讓杜荷多做準備。
這裡固然有鼓勵的話,可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那則表明李世民默認了杜荷與長孫無忌的這一次爭鬥。對於這種因政見不和而引發的良‘性’爭論,李世民作爲一個皇帝還是很樂意見到的。不但認可,反而以期待的心情,盼望明日的到來。
當然,如果杜荷沒有聽武媚孃的勸,繼續用他的老方法,結局絕對不會如此的和睦。
就如武媚娘說的“無意引發紛爭,與有意引發紛爭,是兩回事”。
用註記的方式,針對‘性’實在太嚴重了。現在的杜荷是屬於無意引發紛爭,李世民自然無怪罪之理。
勝負就在明日……
杜荷離宮,這剛一出宮,便聽到了熟悉的叫喚。
“公子,公子……”
杜荷尋聲望去,卻是自己府上的管事之一。杜荷早已當家作主,依照正統的叫法應該稱之爲“老爺”,但杜荷因爲年少,不喜歡這個稱呼,依舊讓府中上下傭人稱呼自己爲“公子”。
杜荷好奇的迎了上去,“怎麼了沈叔?”
沈叔的父親是蔡國公府上的總管,他本人叫沈丘,因爲杜荷自立‘門’戶,沈丘被杜如晦派到杜府來幫助杜荷,搭一把手,給他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在身旁調用。沈丘有些着急道:“房家二少爺已經等了一個下午了,好像有什麼急事,坐立不安的,有什麼事情,問他也不說……夫人讓我在這裡等候公子,告訴一聲。”
杜荷表示明白,沒有遲疑,翻身上馬,即往府中趕去,心中想着是不是房遺愛闖了什麼禍了。
回到杜府,房遺愛在大殿上來回走動,心緒不寧,目光不住往殿外望去,見到杜荷的身影,神‘色’微變,忙快步上前,想要說什麼,卻又難以啓齒,猶豫了片刻才道:“老大,對不住了……”他哭喪着臉,將與李恪會面的事情細細明說。
原來在別了李恪之後,房遺愛坐立不安。他對杜荷尊敬無二,違背了誓言,心底覺得做了叛徒一樣,極不好受,他想了很多,甚至想過杜荷可能會因此與之絕‘交’。有心瞞下此事,來個神不知,鬼不覺,但他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決定自首,將一切說明。
房遺愛偷偷的瞧了杜荷一眼,也怕他與自己劃地絕‘交’,心中忐忑……
杜荷先是一怔,隨即笑道:“說就說了吧,這不怪你,重情重義,並非壞事……”說着,他有着‘迷’茫的撓了撓頭。
原本就有些雲裡霧裡的未來儲君,這一下,就更加茫然了。
雖然他並沒有告訴房遺愛李世民立儲的關鍵,但卻透‘露’了一些消息。
如果李恪能夠察覺這個關鍵,那麼他便有了與李治一較高下的條件……
未來的皇儲,更加不好判斷了。
PS:雖然我從來不過平安夜,但還是祝賀所有書友,平安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