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請求,李承乾並沒有同意,其實狄仁傑自己心裡也清楚,陛下不太可能同意他摺子上所說的話,但是狄仁傑仍舊是盡人事,聽天命,至少這件事情他做了,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心了。
並非說,放着這麼多條人命,他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玄清出了大明宮之後,在回王家大宅的路上,他自己心裡也是想了不少事兒,今天在殿中陛下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什麼意義呢?
反正陛下不會平白無故的說那些話的。
玄清並非是一個善於鑽營的人,自己一時之間想不通,再加上快要到王家大宅了,所以乾脆就放在一邊兒,暫且不去想了。
現在的時辰已經快要到了宵禁的時辰了,玄清騎着馬走在路上,巡城的金吾衛見是大理寺的官員,身上還穿着大理寺官員的官服,又是往王家大宅那邊兒去的,也就沒有阻攔。
今天上頭可是下了命令的,大理寺的所有官員都有要務在身,不得阻攔。
而且,他們營地裡還有五百金吾衛被調去幫忙了呢。
玄清順利的到達了王家大宅,此時王家大宅之中依舊燈火通明,雖說看上去與往日一樣,但是王家大宅內的景象可是大不相同了,往日的燈火通明是酒宴歌舞,現如今的燈火通明,是等着要他們的腦袋呢。
“大人,玄清大人回來了。”大理寺的小吏從外面跑了進來。
“讓他過來吧。”狄仁傑說道。
他讓玄清進宮去稟報這件事兒,去呈送查抄王家的書冊,其實就是想讓玄清在陛下面前露個臉,這也說不上是賣什麼人情,因爲兩個玄家之間的事兒,狄仁傑是知道的,只是狄仁傑覺得,這個玄清,是個能夠做事的人罷了。
雖然性格上有點兒小缺陷,但是比起其它大多數的官員,玄清實在是好的太多了。
機會已經給玄清了,至於他能不能把握得住,那就看他自己了。
至於狄仁傑這麼幫玄清會不會讓玄世璟覺得不高興,狄仁傑還算是瞭解玄世璟,知道這樣的小事兒,玄世璟是不會放在心裡去的。
而且,要是玄清真的在朝堂上有什麼發展的話,也算是壯了玄家的威勢不是?
至少玄清是姓玄的。
雖然玄清一家子與齊國公府鬧的很不愉快,但是無意之間,玄清還是借了玄世璟的光。
“大人。”玄清走到狄仁傑面前拱手行禮。
其實每每看到狄仁傑這個年紀比自己小那麼多的人在大理寺卻是擔任着大理寺卿的職位,玄清的心裡都是有些感慨的。
大理寺卿啊,掌管着整個大理寺,掌管着整個大唐的刑獄,說起來,也是位高權重了,還是實權人物。
而且,狄仁傑還是齊國公玄世璟一手擡上去的。
玄清心中有些五味雜陳,雖然他不是那種喜歡攀附着人家去往上爬的人,但是心裡忍不住還是會去想,會去比較,畢竟,誰沒點兒自己才知道的小心思呢?
玄清也會有,他會去想,當初要是自家父母沒有跟齊國公府鬧僵的話,現在是不是也會跟着齊國公府,風風光光?
而不是鄭家一倒臺,他們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誰讓他們也是鄭家這棵大樹上的一片葉子呢?
樹幹樹根都快要沒了,更何況他們這些葉子,也不過是飄零的命運。
現在,鄭家早就顧不上這些“邊邊角角的人了”,因此,也是藉着這個機會,玄清擺脫了鄭家,從一個四品官,變成了現在的七品官。
何止連降三級。
“陛下可有什麼旨意?”狄仁傑問道。
“陛下的旨意是,一個不留。”玄清說道。
“陛下可看過本官遞上去的摺子了?”狄仁傑再次問道。
“看過了,看過之後,陛下對下官說,他的旨意不變。”玄清迴應道。
狄仁傑聞言,閉上眼睛,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盡力了,但是結局仍舊沒有改變,雖然說只是上了一道奏摺,若是狄仁傑親自到宣政殿之中去爲他們求這個恩典,想必,結果也是一樣的吧。
狄仁傑也是聰明之人,他知道在這件事兒上,陛下心裡是有顧慮的,雖然長安城這邊兒的王家已經剷除了,可是還有琅琊王家呢,陛下也不會放着琅琊王家老家那邊兒不管。
所以這邊兒,怕是留不下什麼活口了。
“既然陛下下旨了,那就遵照陛下的旨意來吧。”狄仁傑說道:“來人,點過名冊,驗明正身之後,就行刑吧。”
“是!”李修拱手應聲道。
死人,大理寺的官員見的多了,殺人的場面,大理寺的人也見過,大理寺的牢房裡還關着死囚犯呢,陛下御筆硃批之後,犯人就要押送到刑場斬首,大理寺有監斬官,所以也見過人頭落地的場面。
但是一下子這麼多人被斬首,這場面,大多數人也是頭一遭見。
刑場就在王家大宅的前院兒裡,這個曾經無數次王家在此設宴款待賓客,歌舞昇平的地方,現在卻成了他們生前最後一眼所能夠看到的景象了。
王家家主和王勝最先被鴨出來,跪在了地上,由兩名金吾衛的士兵控制着,摘掉了肩膀上的枷鎖。
“行刑!”
隨着大理寺的官員一聲令下,劊子手手起刀落,數顆大好的頭顱,就這麼滾落在了地上。
“拖下去,下一批押上來。”大理寺的官員有條不紊的指揮着。
而在一邊兒的王家人,現在都是涕淚具下,哭的泣不成聲。
“爹,我不想死!”
“娘,我也不想死....嗚嗚嗚嗚...”犯人堆裡,幼小的孩子依偎在自己的爹孃身邊兒,放聲大哭。
“好孩子,娘也不想讓你們去死啊,你們還那麼小,什麼都還不知道......”一名婦人,抱着自己的女兒,母女相擁,也是哭作了一團。
“大人,您就行行好,放了我的孩子吧。”一個漢子跪着走到了大理寺官員的面前,帶着沉重的枷鎖,不斷的磕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