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瓊驀得想明白了一件事,心裡開始不舒服起來。
剛剛進來這個傢伙衣着華麗,並且來了就大呼小叫的喊“青兒”,必定是傳說中的張大少爺無疑,而他與許瓊目前使用的樣貌多少有些相像,自然令許瓊不爽。要知道道家功法改變相貌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過也不是就能隨心所欲。修道有成的人,相貌已經脫離了天生的特點,會自然而然的隨着這個人道心的狀態而成長,是爲本相,所以很多傳說中的神仙,說不清誰的年紀大小,卻長的五花八門,有的幾萬歲了還像個小青年呢,有個不過區區幾百歲卻已經老態龍鍾,有的端莊有的揮灑,書中寫的哪吒便是從沒長大過,卻和年齡沒什麼關係,都和道心有關。
本相控制不了便罷,所幸還能變形,不過變來變去也有不同的方法,若是隨便變一下,也大概和本身風骨差不多的,想變的十分離譜就要用心去想。許瓊這次恰恰沒有用心去改造相貌,而是很簡單的心念一動,相貌就變了,這次的相貌自然和他的道心狀態有莫大關係。
而張大少爺一進來,也是這個風格,由此可以推知張昌宗、張易之怕不也是這個風格?雖然這幾個人是生就的,和心境沒什麼關係,可是許瓊還是禁不住十分鬱悶。
冷眼看着剛進門的張大少爺,這位張大少爺卻沒看許瓊,進來便飛快地跑到小青面前,怒道:“何人如此大膽!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麼?”
韓長海嘿嘿笑道:“喲,不知大少爺今日過年也有空來賭場玩兒麼?卻不知家中令尊可知否?”
韓長海此言一出,張大少爺頓時露出憤然的神色,許瓊卻在心裡來了個大轉彎。張大少爺是個講究王法的人?韓長海不怕張大少爺?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問題?可惜千般疑問沒有答案,只有定睛再看。
張大少爺一頓手腳把抓住小青的幾隻手扯開,氣喘吁吁道:“韓長海!你不得好死!”然後啥也不說,拉着小青便走,小青遲疑了一下,跟着他排衆而出。
韓長海笑吟吟地看着兩人走遠,才笑道:“帶着小姑娘走啦?可惜明日便要全家離京,到時候不得把人送回來麼?真要帶走,恐怕你家養不起吧,哈哈!”
許瓊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跟什麼啊?索性扭頭向中廳走去,韓長海和他的手下只是堵着大廳和外門,根本不管他,其實韓長海自己心裡還在犯嘀咕呢:這到底是誰家孩子啊?沒說兩句呢便被他搶白,長的和二張的風格有點像,不定哪來的呢,實在是不敢惹,着實怕是二張新找來的面首團成員。
許瓊要是知道韓長海心裡想什麼非氣炸不可,以爲他是武則天的後備面首?他再不喜歡李顯也得承認這肉身是李顯的兒子,而李顯又是武則天的兒子啊。
許瓊還沒走到中廳,便見一羣賭客罵罵咧咧地從裡面出來,多是衣着比較高檔的人,嘴裡罵的也不是很淺白,多帶着“之乎者也”,進去看時,卻見一羣賭客正在圍觀什麼,還不停發出讚歎聲。
以許瓊的本事哪裡還用擠進去看啊?馬上“看見”人堆裡面有兩個城南幫的手下正在猥褻一個少女荷官,其他的則已經被聚集在中廳一角,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
許瓊心中怒氣上涌,你城南幫要搶地盤便搶吧,打人殺人都不爲過,開個窯子也未嘗不可,便是糟蹋了女人,也只能說你們本來就是一幫街頭混混,啥都乾的出來。可是現在還有其他客人在這裡圍觀,當衆做這**的勾當,恐怕以後這個賭場的中廳就不是“可以帶回去耍耍”這麼“正規”了,要幹個嫖賭結合的大夜總會?許瓊是絕不允許洛陽城內有這種色青場所出現的,這樣的社會毒瘤十分深刻,他還想着從大唐開始徹底振興中華呢,當然要對娛樂業有所壓制。
站到人羣外圍,許瓊稍一動念,便聽裡面正在施暴的其中一人大叫一聲,因爲正在幹着下作的勾當,這聲嘶叫竟然還顯得有些YIN蕩,更加贏得了圍觀賭客的“嘖嘖”讚賞。
可是隨之而來的另一名城南幫漢子的反應卻沒再贏得喝彩,因爲他忽然腦袋向前一伸,帶着一種差點便要喊出來的表情和頸骨的紛紛斷裂的“咔咔”聲,七竅流血地軟到在地。
衆圍觀人員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不知所措,正在此時,第一個發出慘叫的城南幫手下忽然從地下跳了起來,張大了嘴也不知要喊什麼,手足亂動的像跳舞一樣,臉卻漲得通紅,瞪大了眼睛,不知想表達什麼。正在衆人想靠近他試圖問他怎麼回事的時候,他的襠部像是忽然向內一縮,鮮血立刻透過破爛的褲子噴了出來。
許瓊冷笑着站在旁邊,看着四散奔逃的圍觀賭客,心中總結着這次以高度精微凝聚的符法對人進行近身攻擊的經驗,待無關人等全都跑光了,才走過去,扶起那個驚恐倒在地上的少女荷官,撿起地上散亂的衣服塞給他,然後回身面對着一臉驚惶率衆走進來的韓長海。
韓長海顯然是聽到手下彙報加上見到逃跑人員的驚慌樣子才慌忙趕了過來,卻見許瓊冷冷站在當地,還似乎帶着點笑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有些莫名的發毛,可是地上兩個手下的屍體卻令他的憤怒瞬間便衝破了疑惑,對面許瓊似乎帶着笑的陰沉樣子更使他失去了控制。
韓長海一指許瓊喝道:“小子,你到底是何人!豈不知我城南幫是替張侍郎辦事的麼?敢橫加插手,爺爺今日不殺你,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許瓊稍一錯愕,立刻想起六郎張昌宗是所謂的春宮侍郎,原來韓長海對張大少爺那麼不客氣是因爲搭上了張家更有權勢更有“前途”的張六郎啊。便乾笑兩聲道:“韓幫主?哼!事已如此,你還不知本使是誰麼?”
韓長海疑惑道:“本使?你……你究竟是何人?”
許瓊見這一招沒能試探出什麼,便又正色道:“我是誰,哪是你一個小小走狗能問出來的?哼!一個市井之中,污濁不堪的東西,你韓長海還真以爲有人會看得起你,會中用你麼?既然今日你便要命喪此地,也不妨叫你死個明白……”
下面忽悠的人還沒說完,忽然外面跑進一個人來,還沒進中廳便大叫道:“幫主!不好啦!老窩被……被……”卻被一個閃身搶上前的許瓊抓住了咽喉,攥得死死的一絲氣都透不過來,片刻便昏厥在地。
許瓊是什麼人啊?電視劇看多了,啥事不知道啊?外面的人忽然跑進來報信,必然是有對城南幫大大不利的事情發生,許瓊自己根本不需要知道是什麼事,於是也沒讓韓長海好好聽清楚,便閃電般地掐斷了話頭,並且順勢把韓長海一干人等堵在中廳裡,同時心裡想着怎麼能在最短的時候套問出最多的消息來。
韓長海大驚失色,手下人雖然沒說完話,可是前面半句他是聽見了的,必定是自己的城南幫老巢出事了,聯繫上許瓊沒說完的話,很自然便得出了一個結論,而隨着這個結論的出現,一種危機感也隨之包圍了他的心緒。他轉身對着許瓊,氣得有些發抖地問道:“你,你,小子,原來你是張昌宗那個天殺賣屁股的相公派來的!”
許瓊哈哈大笑道:“猜得好!第一題算你猜對啦,這廳裡還有十七個人,你便一題一題的猜下去,若猜對了,便像這個一般……”踢了踢腳下昏迷的人,然後一個閃身便從韓長海身邊掠過,韓長海看清他身形的時候,便發現看守着那羣少女荷官的一個手下已經七竅流血倒在地上,伴隨着是許瓊的聲音:“若是猜錯,便像這個一般。”
韓長海雙手都顫抖了,許瓊的速度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打什麼打?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許瓊笑道:“現在除了你我和外面的人,這裡你的手下只剩下十五個,若是最後我殺了八人以上,韓幫主也可陪他們一起下去,嘿!”
韓長海的怒氣早已不翼而飛,他這輩子經歷的磨難可謂多矣,在學了武藝歸來之前每天都有惡戰,打殘了多少人,打死了多少人他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最後他還活着,明天還會繼續這樣的生活。可是這次面對着如此簡單的選擇,他已經產生了深深的無奈。
非死即傷!一切全憑面前這個少年的好惡做主。
韓長海瞟了一眼四周比他還要驚惶害怕的手下,這些人適才不是還興高采烈地隨他一起來,要一口吞了永福賭坊,並且給佔了京西幫地盤的洛東會一次永遠不會忘記的顏色看看麼?適才不是還在爲倒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少女的表演而沾沾自喜躍躍欲試麼?現在他們比自己還不如,他們不求有更多的地盤,不求從此滅了洛東會,只求能夠留下一條半死的狗命。
韓長海長嘆一聲,手中的判官筆鏗然落地。
許瓊淡淡道:“開始。”
整個中廳的人,包括角落裡那羣少女荷官都隨着這淡淡的一句話而身軀一震。
韓長海卻顯得有些平靜,面對着許瓊笑道:“屬下之人何罪?不過是韓某得罪六郎而已,尊使何不衝韓某一人來呢?”
許瓊笑道:“說得好,可惜不算回答問題。你韓長海不是要問我是誰,來此作甚嗎?便自己替我回答,回答不出,便是沒有誠意。嘿,這題卻算錯了。”說着身影一動,另一名本來就在中廳助威喝彩的城南幫手下便慘叫着倒下,這次用的是重手法,飛濺的鮮血沾了少女荷官們一身。
韓長海看着飛出去再摔落地下的手下,欲言又止。
許瓊笑道:“韓幫主做題要謹慎一些。再加一條,中廳之外還有你帶來的四十五個人,若你連五道題都答不出來,他們可沒死去的這幾個人這般幸運,也沒那位不死的那樣幸運,嘿嘿。想必韓幫主聽說過人棍吧?砍了四肢割了舌頭放在油缸裡,可沒那麼容易死呢。”
韓長海再絕望地看了許瓊一眼,發現這個清秀少年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令他厭惡。他想了再想,終於再次開口。
李天霸坐在城南幫的總舵裡等了不少時間了,他甚至開始有些懷疑林小綠的辦事能力,或者她對韓長海能力估計的準確性。
踢城南幫總舵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本來趕上這個全城幫會都躍躍欲試瓜分京西幫的節骨眼上,幫主帶人出去以後城南幫是十分嚴陣以待的,所以李天霸的行動十分省事。
破門而入以後,李天霸仔細計算着人數,打翻了八個人,見到兩位副幫主韓長江和韓長河,對付兩人聯手用了三招,其中第二招上一拳打斷了韓長河的咽喉,第三招上一槍洞穿了韓長江的右胸。
然後他就再沒和人動過手,只是吩咐城南幫的戰俘們全部集合,並且給了自己的手下一些無限制解決個人恩怨的權利。
是役,城南幫總堂在失去了十九條人命之後被李天霸徹底征服。而勝利的快感並沒有在李天霸的心裡停留多久,因爲林小綠一直沒有傳回半點消息。
像他們這樣的高手欺負欺負市井之間的流氓也就算了,可是俗話說得好,螞蟻多了咬死象啊,誰能一輩子順風順水?萬一以林小綠的本事還是說不得要栽下,且不說他李天霸離開之後這個總舵會不會立刻易手,便是他去了,怕也討不了好處。
然而在李天霸正要派出第十三個探子的時候,忽然外面有人稟報道:“李爺,外面有兩個穿官服的人來,小人們請他倆進來,卻不進來,只叫管事的出去答話。”
李天霸對他的手下這麼不知輕重都快氣死了,再害怕穿官服的也不能隨便請人進來啊,看樣子人家是沒看出城南幫總舵易手,不然你小子還能這麼活生生地回來麼?穿着官服的人來,十有**是城南幫的官府靠山啊。
李天霸瞪了報信的一眼,拎起銀槍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兩個公人也不過穿着尋常服色,看不出是那個衙門的跑腿,李天霸大老遠沒出門便抱拳大笑道:“兩位大哥過年好啊,年初一的怎地有心情到敝幫做客呢?敝幫三位當家都有事外出,派了小弟留守,兩位大哥何不進去坐一坐?”
兩個差人心中暗道:“好個潑皮破落戶,誰跟你稱兄道弟?你這流氓窩子誰他NIANG的愛進去?”不過既然是與主子有聯絡的幫會也不好太擺官樣,只是大咧咧回了個半禮道:“這位……你也好啊。韓幫主不在麼?這有咱們主子一張條子,速速交給韓幫主去辦,嘿嘿,咱們主子說了,大過年的韓幫主辛苦了,辦成了事必有重謝。咱也不多言,告辭。”說完倆人打馬離去。
李天霸把信封胡亂塞進袖子裡,看着兩人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道:“他乃乃的,腦袋都生屁股上了,見了人也不帶問一句的,你們主子有你們倆從豬圈裡出來的手下,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轉身進去,待要拆開信封看時,忽然想起林小綠還沒有消息,心中火燒火燎的,立刻再派人出去探,信封權且擱下,等女軍師回來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