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上大輔卓立船頭,感受着海風的侵襲,眺望着蒼茫大海,口中嘟噥着鳥語:“大風侵襲,暴雨即來,不是一個適合作戰的好天氣!”
身旁的家臣立刻應道:“屬下倒是覺得這是吉兆,這樣的天氣更加能夠讓唐軍毫無防範,唐軍在卑沙城的守兵不多,又因天氣的原因疏於防範,正是大人名揚天下的大好機會。大人能否取得大義,成爲九州守護大名就看這一戰的結果。”
犬上大輔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一點點的野望:這日本的政局與中原的君主制有着一定的差別,因爲是後世幕府制度的前身,與耳熟能詳的日本戰國時期的幕府制度有着一定的相似之處。日本戰國時期的幕府制度形同於挾天子以令不臣的曹操。他們的天皇是沒有任何實權的,只是供奉起來的一尊雕像,真正掌握實權的是坐擁京畿之地,手握實權,將天皇掌握在手中的大名也就是地方諸侯。
地方諸侯相互攻伐,誰實力強勁,便有機會掌控京畿之地,開創幕府,他們將這控制京畿的戰役稱之爲上洛。
作爲幕府時代的前身,現在的處在飛鳥時代的日本,大體情況雖然有着一定的差別,但是很多情況都是相通的,比如說各地的守護大名以及控制京畿的強勢大名左右廟堂等等都是一樣的。唯一最大的區別便在於這個時候的日本天皇並非傀儡,日本天皇掌控着整個國家的政治權還握有一定的兵權。
尤其是十數年前,當時日本冒出了兩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個是推古天皇,另一個是聖德太子。
推古天皇是日本第一任女皇。有着卓越的外交手段,她一介女流之輩。遊走在諸位大名之間,憑着過人的手段,讓亂戰不休的日本停了內亂。聖德太子則有着非凡的政治才華,他們一個對外安撫大名,另一個改革日本的政治制度,兩人相輔相成,以致日本國內大治,實力擴展迅速。
聖德太子野心極大,爲了讓皇室掌權。爲了擺脫蘇我氏的掣肘,營建斑鳩宮以提高天皇的法權、人事權、政治權、外交權等權力,意圖改日本固有的豪族聯合政權制爲君主專政制。爲此他一面與當時的隋朝交好,吸取隋朝的文化,一邊聯合百濟派兵征討新羅,以便打破困守島國的局面。
就在聖德太子在日本如日中天的時候,聖德太子卻意外病故。一直受到抵制的蘇我氏趁勢反彈,控制住了證據。
推古天皇最初還能勉強維持局面,然而近年來隨着她年事已高。漸漸變得心有餘人力不足了。蘇我氏目下已經佔據着絕對的優勢,控制着京畿一地。但因聖德太子留下來的些許人脈,使得日本還有少數的大名支持聖德太子的兒子中大兄皇子,形成唯一一股反對蘇我氏的力量。
現在日本現在就存着兩股實力。分散在日本島的各大諸侯則選擇支持的政治對象。
犬上大輔選擇的對象正是如日中天的蘇我氏,犬上大輔所在的犬上家原本是九州島的大名,但因受到了家臣下克上的攻伐。失去了九州島的統治權,退守博多。成爲博多一代的大名。犬上大輔自小就灌輸奪回犬上家的榮耀,將九州的統治權奪回來。
犬上家也因此與九州的久保家結了生死之仇。恰恰他們彼此選擇不同,他們選擇的是中大兄皇子。此次蘇我氏擬定了奇襲卑沙城的計劃,在久保家、犬上家兩個長於水戰的大名中選擇了犬上家,並且也給了成功後的約定。只要大事功成,蘇我氏將宣佈久保家爲朝敵,全力支持犬上家攻取九州。
犬上大輔爲此出動了犬上家所有的兵力,配合蘇我蝦夷想法子給他弄來的一萬三千兵,他手中握有的兵馬足足一萬七千之多,戰艦一百餘艘,而他們得到的可靠消息,羅士信在卑沙城的守兵不足五千之數:從各個方面計算,他們都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心念於此,犬上大輔也忍不住道:“我犬上大輔定要抓住此番機會奪回屬於我犬上家的一切……不惜任何代價。”
家臣村田太一陪笑道:“大人武運昌隆,定能發揚將本家發揚光大。”
犬上大輔嘴角逸出笑意,很是受用。
颶風捲起,將船帆吹的呱呱作響。
海濤附和着的風聲,一浪接着一浪。
日本兵卒聚集在甲板上,身子隨着戰艦的波動而左右搖晃,身體素質好的罵上一兩句賊老天,稍微弱些的已經伏在一旁,哇哇大吐了。
日本的戰艦具有遠行航海的特性,但面對此時此刻的風浪,卻依舊存在着極大的風險。
在這波濤颶風中,已經又兩艘戰艦給海浪掀翻,他們連救援都來之不及。船上的兵卒直接讓吃人的大海給吞併了。
早有忠心沉穩的部下向犬上大輔稟報此事:“已有兩艘戰船傾覆,在如此下去只怕會受到更加嚴重的問題。不如停泊靠岸,避避這惡劣的氣候。”
犬上大輔卻毫無休整之意,一意孤行的道:“靠岸就有讓發現的危險,我們此番襲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一定要切斷羅士信的後路,唯有如此,才能徹底的戰勝他……”
便在日本水軍繼續向卑沙城挺進的途中,又有三艘戰艦葬送海中……
其中還有一艘載的是犬上家的精銳兵卒,讓犬上大輔也大感心疼,但念及勝利後的結果,依然不改初衷,繼續向卑沙城的方向行駛而去。
便在這時,犬上大輔所在的主艦上傳來了異樣的情況。
“前方發現船隊,五艘,不十數艘大型的戰艦,是足足一個艦隊……”瞭望塔上,一個發現敵情的日本兵卒撕心裂肺的高喊着。
犬上大輔神色劇變,在他們前方有一支遠比他強的艦隊……熟知水戰的他,已經預料到戰果結局了。
水戰不同步戰,步戰比的是人數,而水戰靠的是戰艦……所以風向風速順流逆流都是決定身負的關鍵。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敵人,戰艦比他們大,又是順風順水,完全沒有可比性。
此時此刻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犬上大輔連逃跑都做不到。
結果如犬上大輔預料的一樣,唐軍改裝的艨艟戰艦藉着順風順水的優勢,直接將犬上大輔率領的水軍碾壓而過。
風雨中火光滔天,劉仁軌冒着風雨站着指揮艦上,指揮着水軍將殘餘的日本兵圍殺吞噬……
張鎮周從前線來到近處,撇了撇嘴道:“這羣大和國的水軍,真是弱。”
劉仁軌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淡淡道:“可以了。”
張鎮週一怔,愕然道:“去哪?”
劉仁軌淡定的道:“目標:扶桑,奈良!”